博陵崔氏立府于京郊,虽因改朝换代被站错队的族人连累,但到底百年根基尚在。
加之崔氏这一辈嫡长子崔承允驻守南疆,嫡次子崔景贤才被圣上钦点为探花,又逢大婚之喜。
因此来崔氏祝礼的人,几乎快要踏平崔府的门槛。
在一众前来贺喜的宾客中,谢氏无疑是最独树一帜的一支。
谢珣身兼多职,无空前来,便派嫡长子谢泫替自己来崔府祝贺。
正午时分,谢家的马车稳稳停在崔府门前。
石狮子右侧,站着几个迎宾的小厮。其中两名见这辆马车绣着谢氏图纹,当即恭敬上前。
家主早已打过招呼,谢氏是今日最尊贵的客人,不可有丝毫怠慢。
因此当谢泫的侍从金玉递过请帖,那小厮竟看也没敢看,只敢弓着身子大声道:“谢大人请!”
谢泫先行下马车,却并不着急往里走,而是挑起帘子伸出手,众人这才见马车中还有一女子。
她搀上谢泫的掌心,踩着马夫的背,不紧不慢地从马车上踱步而下。
谢氏长子容貌,本就让两个小厮惊艳的睁不开眼,再看这女子,肤白胜雪,红衣衬姝色,其中一小厮不禁道:
“谢大人与夫人真真是郎才女貌!”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愣住。
还是另一名小厮反应快,当即拉着说错话的同伴“噗通”一声跪下,磕着头慌乱道:
“谢大人饶命!谢大人赎罪!我弟弟初来崔家做事,尚不知谢大人与女郎兄妹关系,您大人有大量!只要放过我弟弟,我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
谢漪闻言,挽住谢泫手臂,捂嘴轻笑道:“阿兄,你待如何?”
二人对视一眼,谢泫满眼温柔笑意看向她,低声答:“自然是听‘夫人’的。”
他抬起手臂,朝金玉晃了晃手,“赏。”
下一秒,一袋银钱出现在那小厮面前。金玉道:“还不速速为我家两位主子带路。“
“是……是!”那名年岁大一点的小厮当即迎着他们往府内走去,只留另一名小厮捧着天降银钱一头雾水。
怎么将兄妹认作夫妻,还有奖励……?
谢氏双璧不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吗?
……
世家嫡系向来人丁不兴。
陈郡谢氏主家仅有谢泫谢泫兄妹。而博陵崔氏这一辈,亦只有两子一女。
今日,崔景贤大婚,来了不少旧相识,他与胞妹崔靖斐正忙着与宾客交谈,忽然听得下人高喊:“陈郡谢氏前来贺喜!”
是当今世家中最得势的谢氏。
众人皆是心中好奇,循声望去,只见一男一女从雕龙画凤的长廊并行而来。
男子着暗红流云纹长袍,腰间配着蛟龙图纹白玉。他身形高大,形若松鹤,面若冠玉。一举一动尽显礼节,无一处不透露着世家公子的惊才绝艳。明明是男子,竟也能当的起“俊美至极”四字。
而他身侧的女子,一袭绛纱复红裙,乌黑芙蓉鬓,发间别一流云玉钗,唇上一点丹红,腰配凤凰图纹黑玉,一双瑞凤眼极尽上挑,眉若春山,宛若神女。
二人并肩前行,朝着最是热闹的地方走来,无需自证,便已昭告在场无数,此乃名冠上京的谢氏双璧。
“若不是兄妹,我还以为又是一双璧人!”宾客中,有人见谢氏兄妹气场相合,不由得出言感慨道。
但是他话音刚落,却忽然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袭来,他哆哆嗦嗦地回看过去,只见是崔氏小女崔靖斐正在瞪着他。
“人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由着你在这儿瞎感慨什么!不会说话就给我闭上你的嘴!”
那宾客吃了瘪,只得悻悻地摸了摸鼻头。
转眼间,谢漪与谢泫已经快要走到人群中来。
崔景贤当即迎了上去,今日他大婚,穿的是正红色的婚服,长眸微眯,嘴角上扬,眼中是新郎官独有的春风得意。
“闻音兄!阿月!”他站定朝二人拱了拱手,许久不见谢漪,他这才反应过来,“哦!现在该是叫晋陵王妃了。”
谢漪笑着回他,“景贤哥哥说笑了,照旧唤我阿月即可。”
崔靖斐也跑了过来,一把抱住谢漪,惊喜道:“阿月姐姐!”
“靖斐。”谢漪拍着她的背,“许久不见,瘦了。”
世家之间皆是世交,他们四人一同长大,牙牙学语之时便互相识得。
有时候谢漪真想让萧策看看,他们这才叫青梅竹马。
像萧策和白柳絮那种从小一起玩粪长大的,顶多称得上是同村的。
寒暄过后,谢泫被崔景贤拉着去品酒,谢漪则是被崔靖斐挽着去行消暑令。
“阿兄,饮酒还需适当。”她不放心道。谢泫回过头看她,“自当放心。”
她看他口型,最后二字,分明是“夫人。”
谢闻音听多了夸赞的话语,可偏偏今日小厮的那句“郎才女貌”最得他心。
谢漪脸上闪过小女儿的羞赧。
去往消暑令途中,崔靖斐叽叽喳喳与她说了一大堆她许久不曾听闻的事。
譬如柔达帝姬慕容雪与贴身太监的事东窗事发过后,先帝下令将那小太监剁成了肉沫。
太后娘娘拼死才保住了慕容雪一条命,柔达却是不珍惜,即便是在千香寺,还仍旧给那小太监烧纸,时不时还拿出二人曾经对的诗,在寺中日日诵读。
崔靖斐噗嗤笑道:“传言也不可尽信。那小太监十六才入宫,大字不识一个,怎么还能与柔达对诗了。不过也不一定,先帝草莽发家,这帝姬肚子里多半也没什么墨水。”
诗词歌赋是他们世家子女的锦上花,穷苦人家的孩子不配沾染半分。
提及柔达,谢漪长睫轻帘,垂眸道:“对了,景贤哥哥的新妇……也就是你二嫂嫂,她是个怎样的人?你可有与她打过交道?”
谈到二嫂,崔靖斐不由地撇了撇嘴,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
“那个女人,惯会扮柔弱,手段好的很。明明出身草根,竟敢妄想嫁为我二哥哥的正妻。更可气的是我二哥哥不知中了什么迷魂记,还真娶了!更答应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番交谈后,谢漪总算是明白了。
崔景贤之妻名为赵清嘉,是当初崔家因失势藏身乡下,这才认识崔景贤的。
彼时两个有着云泥之别的小娃娃,在长辈不知道的情况下,私自定了婚事。崔景贤高中状元后,向族中长辈请求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娶赵清嘉。
先不说二人外表内核相配与否,单说博陵崔氏与乡野村女,就绝无可能。故而崔景贤的婚事被家族再三驳回。
他走投无路,只好以绝食和向圣上辞官为要挟,终于换来了今日的婚事。
然而崔氏觉得这桩婚事让他们崔家跌落尘埃,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因此族中长老无一人出席。
谢漪这才明白,父亲谢珣为何只派哥哥前来。想来也是不肯蹚这趟浑水。
见崔靖斐还在生气,谢漪只好宽慰她道:“都改朝换代了,你也该抛弃门第之见,试着接纳你二嫂。出身高贵与否,不过尘世之浮名罢了。古之贤者,多有生于草莽而成就非凡者,你二嫂嫂定是有过人之处,这才叫景贤兄念念不忘这许多年。”
在她说这话的同一刻,萧策领着白柳絮与萧筝恰巧踏进府中。
谢漪的话被他十全十听了进去,萧策眉目一挑,望着谢漪远去的背影,只觉心下好受许多。
这女人,嘴硬心软。实则心里,却是和旁人不同,半分不曾介意过他的草莽出身,定是爱极了他。
思及此,再联想到谢漪谋害白柳絮腹中孩子一事,萧策也没觉得太难受。只当她在吃味。
女人嘛,有时候闹脾气起来,不分轻重也是正常的。只要肯为他花心思便好。
就算他不爱谢氏女,当个花瓶放在府中,无人时摆弄,有人时为他长长面子,那也是极好的。
既如此,此次她不懂事,他便原谅她好了,
不过今日,到底是他头一回来崔府。崔府管家见萧策带着白氏,便领着他从正门进来,走了这条路。
然而直至踏进来他才发觉,他与白氏走的是小路。
大路通往的是男宾方向,小路尽头皆是女眷。否则他也不会一进来就遇上谢漪。
“大哥!这管家狗眼看人低!领完咱们就走了!”萧筝也反应过来被人耍了,咬牙切齿道:“现在我们该怎么走啊!这么大个府,都没人给咱们带个路!”
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把她哥这个王爷放在眼里啊!
“晋陵王安!”一名小厮走上前来,如果谢漪和谢泫在,就会发现这是方才认错他们关系的那个。
“晋陵王,管家抽不开身,特命小人前来带路。”小厮朝一个方向伸直手臂,侧着身道:“晋陵王请。”
转而又朝萧筝道:“夫人请。”
“什么?!”萧筝本就因走了侧门还在气头上,一听小厮这话,更是气的脸都绿了,朝着那小厮便是一脚。
“你这不长眼的狗东西!眼睛没瞎吧!我和我哥长那么像,你居然把我认作他小妾了?这也太恶心了!我今天非得给你这狗奴才些教训不可!”
小厮不明所以地挨了她一脚,当即跪在地上颤抖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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