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乔见姜曚不答话,又回头踹了对方一脚,也不见她用多大力气,姜曚已经痛得眼前发黑。
“啊!啊!啊!是!是!是!”姜曚惨叫一声,忙附和道。
王老大夫本能地想说,我给他接个骨,可以不收诊金,但是他看着姜曈不失礼貌的微笑,愣是心底发寒,话到嘴边就成了:“如此,姑娘且随老夫来抓药吧。”
……
姜曈拎着药包回来的时候,阿乔又不知去了何处,钟婉词正在灶房里面生火。
姜曈一颗心疼得难受,钟家虽然也非大富大贵之家,但是钟婉词也是从小金尊玉贵地长大的,出入都有丫鬟婆子服侍,何曾需要自己做饭洗衣。
姜曈深呼吸一口气,幸好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养在深闺,一无是处的大小姐了,再给自己一点时间,一切都能变好。
姜曈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提步走了进去:“娘,我把药抓回来……娘?你怎么了?”
钟婉词正一个人抹眼泪,听见女儿的声音,她慌里慌张地试图把手里什么东西塞进灶眼里。
姜曈一时好奇心起,两三步绕到灶台后面,劈手夺了过来。
“曈曈!”钟婉词还想抢回来,却哪里有姜曈灵活。
姜曈扭过身,三两眼就看完,一时却怔在了当场。
那是一封信,一封钟家二老寄来的信。
“姥姥让你回钟家去。”姜曈难以置信地看向钟婉词。
上辈子直到钟婉词被逼死,钟家都没有过任何消息传来。她一直以为钟家二老秉承着嫁鸡随鸡的理念,所以对钟婉词的遭遇睁只眼闭只眼。
但原来,他们曾经打算把女儿接回去,让女儿彻底脱离姜家的拖累吗?
可为什么她从未听说过这件事?
“娘,你……要回去吗?”姜曈看着母亲。
钟婉词刚才显然是一边看信,一边掉眼泪,眼圈到现在还是红着的。
在姜曈的印象里,自从姜曚暴雷,父亲病倒,母亲就总是哭。
她知道,自己这个母亲从来都是个没有主意的。
从来都对丈夫言听计从。丈夫倒了,没人告诉她该怎么做了。
现在,她的父亲发话了,让她回去,离开姜家这个泥潭。
这对于这些日子一直被困在黑暗中,进退无措的钟婉词来说,无异于忽然出现的一盏指路明灯。
姜曈喃喃道:“你回去也好,留在这里也……”
“我不回去。”钟婉词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哭腔。
姜曈一愣,旋即又点点头,她知道,出嫁从夫么。
姜曈想着,把药包放在灶台上,开始拆绑绳。
钟婉词的下一句话,却惊得她猛地回身。
她说:“我走了,你怎么办?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个火坑里。再说了,我回去,爹爹定然会让我改嫁,到时候咱们母女怕是再也见不上一面了。”
钟婉词说着,轻轻地取过了那封信,塞进了灶眼里,又从姜曈手里取过药包:“你爹爹还在病中,脑子也不清醒,我走了,你的婚事难道就叫阿曚一个人定夺?我好歹得在旁边帮帮眼,给你选个好人家,我才放心。”
姜曈万万没想到,她这个向来脑子一团浆糊的母亲,在自己的事情上,竟如此条理清晰,立场坚定。
可她如果当真这么想,为什么上辈子会在父亲病逝后,就立即殉节?
难道她那会儿就不在乎自己的终身了?
电光石火间,姜曈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令她有些惊惧的猜想,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娘,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爹爹这一病还是去了,你——会给他殉节吗?”
钟婉词刚把药包倒进药罐里,闻言诧异地扭头看了女儿一眼:“想什么呢?你爹要没了,姜家又这样了,我等着你嫁人了,我就回钟家去。难不成,我还指望阿曚给我养老?莫说你爹如果没了,就是他将来好了,他要还是一心里只有他那个过继的儿子,我依旧回娘家去。让他们爷俩自己过!”
钟婉词还在絮絮地说着,姜曈却陡然间只觉背脊发寒——
如果她娘根本没有殉节的打算,那上辈子她娘只可能是被人逼死的!
那贞节牌坊能让谁获利,就不言而喻了。
刹那间一向沉得住气的姜曈火气上涌,一双眼睛被烧得通红。
钟婉词一转头就看到了姜曈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她关切地捧住女儿的脸:“曈曈,你怎么了?”
姜曈遮掩地别过头去,囫囵道:“我没事。”
一会儿又回过头来,冲钟婉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娘,以后有我在,我绝不让人欺负你。”
钟婉词差点又哭出来,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道,曈曈长大了,知道保护娘了。
但曈曈伤心难过了,已经不会扑到自己怀里哇哇大哭了。母女之间好像多了一层说不出道不明的隔阂来,叫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一时心中感慨万千,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欣慰还是该失落,只是死死抱住女儿,任凭眼泪不停地留下来。
……
乐户杂院中的厢房中,苏观卿正摸索着,在自己榻上数钱。
他十个手指头都裹着细布,指尖从包裹的细布中渗出血来,动作间手指也有些发颤。
“你这又是何苦来,”风拂柳在旁凉嗖嗖道,“客人让你作诗作词你不作,叫你一直弹,你倒是就一直弹!服个软,讨个饶,就要你的命了?何苦跟客人置气!”
“我没有跟他们置气,不过是他们想看昔日月泉公子卑躬屈膝,我服不服软,都是一样的结果。”苏观卿继续数他的钱,表情无喜无怒。
“我就看不明白你这个人,说你在意自尊吧,叫你去,你还是去了,那些相公那样羞辱你,也没见你有多生气,说你不在意吧,你又弯不下腰来陪笑讨好。白受这屈辱。”
“不白受,这不还是有打赏吗?”苏观卿艰难地用包裹着细布的手指捻起一个银瓜子,笑道,“还有银子,以前在台下拉琴都没有的。”
风拂柳嗤笑一声:“有银子又怎么样,一个子儿都花不到你自己身上。”
苏观卿也不反驳什么,数好了,便将铜子儿、瓜子儿全都装进荷包,站起了身。
风拂柳见苏观卿摸着竹杖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不由瞪大了眼睛:“你不会现在就要给人家送钱去吧?”
苏观卿点了点头,醇和地说道:“姜姑娘几日没来,姜伯父还在病中,不知家里情况如何,我不大放心。”
“我看呐,你是不放心你那个情敌吧!”风拂柳拧着身段,捻了个兰花指,指尖正对着苏观卿。
苏观卿肃然道:“拂柳!不可胡言!姑娘家的清誉要紧!”
……
钟婉词现在很纠结。
姜曚挨了揍以后,到现在还爬不起来,整日在屋里“呜呼哎呦”的,看样子是伤得不轻。
她好歹是做人嫡母的,虽然她的确是不情愿吧,但按理说也该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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