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春。
距离清溪东边三百里处的钦州泗水湖上,春雨淅沥打在湖面上,一叶扁舟轻盈滑行。
景岳穿着蓑衣屈膝坐在船头,景七站在乌篷船的后方时不时的滑动船桨,云翎侧卧船中,听着船外雨声和木浆滑动水面的声音浅眠,不知不觉间竟然陷入一个梦境之中。
羲和殿内,云翎穿着一身玄色龙袍与觉禅方丈相对而坐。
此时,他虽不满四十岁,但两侧鬓角已染银霜。
“陛下,您当真下定决心了嘛?”
“朕意已决。”
“待朕安排完后事,大师便替朕施法吧,此举若是有违天道,损了大师修行,我会提前拟一则旨意,将天觉寺改名皇觉寺,凡炎朝还在一日,皇觉寺便是炎朝第一的皇家寺庙。”
觉禅方丈摇了摇头,“名利乃身外事,老衲需得告诉陛下,此法虽以寿命为引,终是逆天而行,最终还是会有所反噬,最后你二人能否回到当初破镜重圆,还要看天意,老衲也不敢打包票。”
云翎沉默了,“如何反噬?”
觉禅方丈沉吟半刻,“或是即便重回过去,两人也不再相逢,或你们忘记前世,各自嫁娶,人生轨迹就此不同,这样,陛下还执意如此嘛?”
云翎笑了笑,前半辈子征战沙场,后半辈子游历神州,越到后头便越觉无趣,本也是打算青灯古佛,聊此余生,幸而遇见她——她的窈窈。
他后悔自己认清感情太晚,忽略了她的重要,后悔自己识人不清,后悔放手权利,后悔对云奕的纵然,后悔没有保护好她,让皇家的阴私手段沾染上她。
他后悔窈窈死前没有及时赶到,未能再见到她最后一面。
这十年来他一直郁结于心,他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成与不成,就此解脱,便是碧落黄泉下去陪她也好。
眨眼之间,元贞十二年,仁武帝云翎驾崩。玄云蔽日,钟磬长鸣,文武百官稽首痛哭……
光影再次变化,云翎的梦还在继续。
冬日的皇陵边上,一处林木葱茏的三进寺庙——瑞安寺,修建得很是正式气派,正殿却不见一个僧人敲经念佛,反而寺庙后院居住的地方,沿着半敞的窗户内是一对相互依偎的男女。
外面飞雪漫天,里面地龙将房间烤得温暖舒适。
云翎靠在窗边卧榻的高枕上自顾自看着手中的书籍,女子时而依在他怀里,时而伏在矮桌上摆弄着什么。
“阿翎,你看我剪的这个窗花好不好看?”
“好看。”
“等过年了贴在我们屋子的窗外好不好?”
“都依你。”
“那这个呢?”
“也好看。”
女子直接推开了他,故作恼怒道,“你看都没看,这是我画的院子的图纸,哪里是窗花。”
“既是这般敷衍,我走罢了,你和你的经书过一辈子去吧!”
谢窈窕生气的直接往房门外走去,起身穿鞋之际却被云翎一把揽住,重新按回了怀里。
“外面正下着大雪,你去哪里?”
“自然回雾山居,那不是你安置我这个外室的地方吗?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孤男寡女,免得扰你清修。”
“……”云翎面色顿时黑了下来。
“什么外室?胡闹!”
至于孤男寡女之类的话,这是当初云翎对谢窈窕避之不及时说的,此时竟然拿来堵他。
“你如今是我的人,回什么雾山居。”
“什么你的人,又没成亲,你也是出家之人呢,真不害臊。”谢窈窕纠正道。
云翎无奈,当初只是迫于朝廷,需要有个皇室之人代为出家修行,明面上是出家,其实也是他有意隐居于此,并不需要真的要他念经参禅,没有她之前也是自己下棋、看书、作画打发时间罢了,偏她总是拿这事打趣她。
哪怕……那夜醉酒和她一夜温存之后,她还问扮着寺庙方丈的语气,说他破了戒,要将他逐出寺庙。
想到此处,他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都是我不好,窈窈莫要生气了。”
他连忙转移话题,拿起谢窈窕方才画得图纸。
“这是什么?”
“是我们以后的家啊,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在皇宫眼皮子底下偷香窃玉,趁早脱了你这层身份,咱们早点离开这里过安稳日子,再说我才不想一直住在皇陵边上,天天想起在那吃糠咽菜,被人虐待的日子叫人抑郁。”
“以后我们自己的院子我想自己布置,你莫不是又不想负责了?还是说你忘了之前的承诺?”谢窈窕瞪着他。
“怎会忘记,我已经让景岳去江南置办了几处院落,成亲之后,你想住哪里都依你,想怎么布置都行。”
“这还差不多。”
云翎也知道自己方才惹她生气了,难得扔下了书卷,温柔的将人抱紧了些。
他笑着看着谢窈窕的脸蛋,温柔地伸手抚了抚,整个人由从前的刻版沉闷变得鲜活生动起来。
“今日,窈窈颜色胜过窗外雪中红梅,春日桃夭。”
向来沉默寡言刻板无趣的人,在娇俏女人日复一日的大胆攻势之下,也学到了一两成柔情蜜语。
但就是这么直白的情话,谢窈窕心口一颤,从前她撩人的时候,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可如今,从冰山似的云翎嘴里听到这种话,当真很难不叫人陷入其中。
不到片刻,谢窈窕便被哄好了。
随之,云翎的眼睛又有些失了规矩的往下挪了寸许。
“身姿……也似乎养得丰腴了一些。”
面对某人的调侃,谢窈窕不仅不惧,反而更加邪气笑了笑。
“是吗?眼见未必为真,不如你来量了试试……”
开玩笑,若不是谢窈窕狂撩,这座冰山能被融化?竟然开车开到姑奶□□上。
大胆的女人直接将云翎扑倒在铺子白绒毯的卧榻上,长腿更是熟练一蹬,啪的一声旁边窗户被关得严严实实,挡住满室温情。
现实里的云翎也因为这个绮丽的梦,脸色透着薄红。
……
转眼间,谢窈窕背着个包袱自己去了雾山居,那个地方本来是云翎打算收拾给她住的,后来没多久她就赖在他那边不怎么回来了。
宫里忽然来人说要在瑞安寺做一场法事,他便犹豫开口说明日要委屈谢窈窕到雾山居小住几日。
呵呵,她是卖的嘛?想她来就来,让她走就走,别说明日,她今天就搬过去,再也不来了。
此时,她已经怀了七个月的身孕,云翎派了侍卫、侍女过去伺候,白日要应付宫里法事,晚上会抽时间过去看她。
连续住了几日,她是真的受够了,心里又怨云翎,又怨宫里的狗皇帝只知道欺负老实人,他自己不出家逼着亲叔叔出家,这就罢了,还三五不时找借口过来查岗,几个意思,偏云翎还一副应允配合的模样,想想就来气。
气着气着她不知不觉便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今日的安胎药效果好,睡得格外的沉。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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