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甲板上逐渐安静下来,各组守夜人以各种奇怪的姿势被链条相连,分散在船舷两侧。
海港的喧嚣渐渐沉寂,只剩下海水轻拍船体的声音和风掠过缆绳的呜咽。
于霜和江熠靠坐在主桅杆下。
链条的长度迫使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听到对方清浅的呼吸声。
于霜偏着头,似乎在看远处港口的灯火,但微微泛红的耳根却暴露了她远非表面那么平静。
江熠坐得笔直,像一尊沉默的守护雕像,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黑暗的海面与甲板。
“你还不睡?”
忽然,江熠出声问。
于霜不留神吓了一跳,她环抱着双腿,小声道:“我不困。”
“行,那你别打哈欠,也别流眼泪。”江熠淡淡地说。
于霜一听,连忙从衣服里掏出镜子,还没来得及整理自己的样子,就被一件黑色的大衣蒙住了头。
“啊——”她惊呼一声,一把扯下,“江熠,你干什么?我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江熠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惊讶于霜直接叫出他的名字,轻声一笑。
“晚上风大。”
他话没说完,却没了下文。
于霜听懂了,默默扯开带着熟悉海盐气息的衣服,裹在身上。
“……那守夜……”似是有些不服气,她露出一个脑袋,小声问。
“你睡,有我呢。”江熠抱臂给自己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离得更近了。
“放心。”
他这句话像一剂强心剂一样让人安心,加之于霜白天确实累的不行,头偏了偏便睡着了。
江熠暗自又挪了挪身子,等于霜的头慢慢地偏过来,恰好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海风习习,小镇上的灯光也一盏一盏暗了下去,就在这寂静持续了约莫一个小时之后——
突然,
"啊啊啊啊啊——”
吉勒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只见老舵手约翰不知何时已经完全陷入了沉睡,鼾声如雷,不知做起了什么梦,在睡梦中开始了激烈的操船的动作。
他砸吧砸吧嘴,含含糊糊地喊:“左满舵,打满——”
他粗壮的手臂狠狠一甩,与他脚相连,正靠着他打瞌睡的吉勒猝不及防,直接被这股巨力拽的飞起。
“扑通!”
“哎呦!”
吉勒惨叫着从坐着的地方被拖倒在地,然后像条被勾住的小鱼一样,被梦里与风浪搏斗的老约翰拖拽着在甲板上滑行。
链条瞬间拉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松开松开,约翰叔,快醒醒,是梦啊——!”
吉勒哭爹喊娘,拼命想稳住自己,却根本抵不过老舵手的蛮力,东倒西歪,“救命啊——船长,副船长,他在梦里开船撞冰山,要拖着我一起殉葬啊!”
这突如其来的滑稽又凄惨的一幕,瞬间让原本沉寂压抑的甲板炸开了锅。
被惊醒的水手们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声,有人捶地,有人吹起了口哨。
“吉勒,抓紧喽,约翰要带你绕开好望角了哈哈哈!”
“不是冰山,是美人鱼吧!!”
于霜被他们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怎么了?”
江熠把她的头强行按下去,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头:“没事,你继续睡。”
于霜轻“嗯”了声,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沉沉睡去。
于是他把衣服往她身上掖了掖,然后抬眼,示意水手们动静小一点。
水手们立马噤声,冲着他们的副船长和周围人挤眉弄眼。
江熠懒得理他们,眼神假装不经意地扫过桅杆下的两人。
巴斯和大副都笑得开怀,尤其是巴斯,此刻的模样和平常别无两样。
难道真是自己怀疑错了?真是自己首先对其产生了怀疑,所以才觉得人家行为诡异?
江熠皱了皱眉,在巴斯看向自己之前率先移开了目光。
这时,普罗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似乎还在担心江熠在生他的气,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点讨好。
“副船长,晚上这甲板上冷的紧,您看,西蒙小姐的身子可能也禁不住海风吹,要不您先带着她回房,我帮您守夜?”
普罗的建议合情合理。
甲板上的确越来越冷,海风带着浸骨的湿气,连壮硕的水手们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江熠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肩头重新睡去的于霜。
她整个人几乎蜷缩在他的大衣里,只露出小巧的鼻尖和几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呼吸均匀绵长,显然睡得正沉。
白日里的骄纵和锋芒尽数敛去,此刻的她,看起来异常安静,甚至有些脆弱。
他几乎能想象出,如果此刻强行叫醒她,把她拖回舱室,这位大小姐会怎样皱着眉,用带着浓重睡意却依旧不饶人的语气抱怨。
“不必。”江熠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气音,生怕惊扰了肩上的重量。“她刚睡着。”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是惯常的冷硬,但内容却截然不同:“去找条厚点的毛毯来。”
普罗愣了一下,连忙点头,蹑手蹑脚地跑开了。
江熠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右肩因为承重开始有些发麻,但他却奇异地觉得,这种细微的不适感,反而让内心某种焦躁的空白被填满了。
女孩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传来,是一种温软的、活生生的触感,与他常年握刀掌舵、布满薄茧的冰冷手掌截然不同。
他微微侧过头,下颌几乎能碰到她柔软的发顶。
那上面带着一种极淡的、说不清是花香还是果香的清甜气息,与港口咸腥的空气、船上木材松油的味道格格不入,却拼命地钻进他的鼻腔。
于霜在睡梦中似乎觉得姿势不太舒服,无意识地动了一下。
脑袋在他肩上蹭了蹭,寻找更安稳的支点。几缕发丝扫过他的脖颈,带来一阵微不可察的痒意。
江熠浑身瞬间绷紧,连呼吸都滞住了。
那感觉太过陌生,像是最细微的电流窜过脊柱,让他所有的警觉神经都在刺痛,却又无法做出任何防御或反击。
他僵在那里,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过了好几秒,才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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