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走了？
谢云初愣怔了片刻，心中竟无端生出几分空落落来。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冷静，冷静。
在萧骕金口玉律之下，谢云初“成功”被黑白无常铁面无情地扣押下通行令与锁魂链，连带着柳惜柔一起赶到了悠然居。
“阿荼姐姐！你看他们！”谢云初抱着孟荼手臂，佯装哭唧唧地撒娇道。
孟荼点了点她的额头，没好气道，“今天这一套可没用。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想乱跑，没门！”
黑无常亦抱臂冷哼一声，“真是嫌命太大了。”
谢云初摸摸后脑勺，尬笑着眨了眨眼。
她的魂识受损，她自己自是感受最深。可她既已知晓了这事件之中的细枝末节与犹疑之处，就不可能不放在心里时时惦念。
谢云初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萧骕冷峻审慎的面容，他说了会管……
那她相信。
只好把事揣在心里，谢云初鼓了鼓腮帮子，总算妥协，“好啦好啦，这几天我就呆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孟荼幽幽叹了口气，“你这伤，就只修养几天，可不见得能好。”
缩着蹲在一旁的柳惜柔突然讷讷出声，顿道，“对…对不起……”
谢云初闻言一愣，目光中溢出疼惜与无力。自柳惜柔那业火被鬼刀劈裂，而残业又被孟荼所收，一整个的神智都好像回到了三四岁的孩童样子，不仅不爱说话，还对外界一切都心有余悸，让人看了就心疼不已。
她走过去把柳惜柔轻轻扶起，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不必道歉，这本就不是你的错。”
孟荼看在眼里，也垂下眸来，不再多言。
“大难过后没魂飞魄散是好事！咱们都开心些！”白无常笑着打哈哈道，“既然都说好了，你就在这好好养伤，其他的，什么都别管。”
“对，”孟荼也赞同地点头，一拍脑袋道，“我得给你好好补补，你且在这坐着，我马上就去熬汤。”
“阿荼姐姐！”谢云初又回想起上次喝汤时的场景，脸上写满拒绝。可她的话音还未落尽，孟荼便已风风火火闯进了后厨，完全不给她半点抗拒的机会。
白无常看好戏地瞅着谢云初的表情，笑得极为幸灾乐祸，“小阿珮，那你好好喝，我们就先走了哟~”
“喂！不要抛下我一个啊！”
谢云初的表情带上了些生无可恋，眼看着黑白无常像风一样飞快窜出了悠然居。
“阿…珮……”柳惜柔定定看着她，小心翼翼学着白无常的样子唤谢云初的名字。
谢云初回过头来看向她，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应道，“阿珮，这是我的小名。”
“柳姑娘，有什么小名吗？”
柳惜柔愣愣指了指自己，“我……”
“绵绵！”柳惜柔的眼眸亮了起来，嘴角弯弯眉眼亦弯弯，手舞足蹈道，“阿娘…叫！绵绵…绵绵……”
谢云初被她的容色感染，笑意更深了几分。从她的只言片语中，谢云初很快拼凑出完整句意，轻声笑道，“真好听！阿娘叫你绵绵，那今后我也叫你绵绵可好？”
“好！”柳惜柔拍了拍手，笑着点头如捣蒜。
谢云初又摸了摸她的头，此刻的柳惜柔是如此乐观天真，叫人很难联想到她从前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这之中必定发生良多，才让这样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竖起如此高的心防。
于是更加难能可贵——历经磨难艰苦，她仍我心依旧。
“在地府的这段时日，我定会保护好你。”谢云初的神色镇静而笃定，像是又回想到过去发生种种，她莞尔一笑，“善恶有报。轮回转世，你也定能顺遂无忧。”
柳惜柔认真看着她，懵懂地点了点头。
谢云初牵着她坐到一旁，看着柳惜柔逐渐大着胆子四处张望打量起来。
来到地府里的鬼魂们大多保留着死亡那一刻的样子，万般姿态，无奇不有。
柳惜柔拉住谢云初的衣袖，指着隔壁桌那舌头拉得奇长无比的鬼魂，怯生生问道，“阿珮……舌头？”
长舌鬼瞪了过来，一张嘴稀里糊涂说不清楚话，手里指指点点个不停。
柳惜柔歪了歪头，一派天真，“什…么？”
长舌鬼气极，一个猛扑就要朝柳惜柔抓去。谢云初眼疾手快将柳惜柔往身后一扯，挡在了她面前。
而后续的事态发展亦离奇又好笑。
就在长舌鬼要抓到谢云初之时，脚却蓦地被桌布一扯绊倒，直打直摔了个狗啃泥。连带着一桌子菜饭也跟着遭了殃，全顺着他拉扯桌布的力道一同倾翻在地，叮铃咣当颇为热闹。
长舌鬼欲哭无泪地坐在地上，恨恨捶胸仰天长啸。可还没等他发出再多声音，一整只鬼就像被贴了定身符似的，愣愣顿在原地。
“那个，您还好吗？”谢云初有些抱歉地看着他，目光中流露愧色。
若不是她亲眼看见那桌布被自己无意发出的力道驱动，一下就缠上了这位鬼兄的脚，她也不至于这么对号入座，觉得是自己坑害了他。
思及此，谢云初又不免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还未来得及深想，谢云初便听到耳边乍响惊雷般的哭声，她的目光逡巡到哭声的源头，可不正是方才惊起一滩汤饭的长舌鬼兄。
“啊啊啊啊啊啊！”
长舌鬼哭得惊天动地，一旁众鬼不知不觉便围成了个圈，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我知道！”一跑堂打扮的小鬼跳了出来，神神秘秘道，“我就死在他后头，他什么情况我最知道不过了！”
“别卖关子，快说快说！”
催促之下，小鬼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他呀曾是我们那片儿最惹人艳羡的少爷。自家酒楼家产无数，还手握价值千金的高汤秘方，可以说一辈子必定衣食无忧无疑了。”
“可天意弄人呐！就在前不久，他家突逢变故，家产一朝罚没充公。但还有高汤秘方在，想来也还会东山再起。可奈何，少爷这一双金舌头却无端失了灵。”
唏嘘之声起伏错落，小鬼又幽幽说道，“你们可知他这长舌是如何来的？”
看着众鬼毫无头绪的茫然眼神，他自问自答道，“是被他自己硬生生拉长的。”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庸医，告诉了他这么个拉长舌头的方子，他也便真的去做了。只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治好，反倒白白葬送了性命。”
“真是可怜人呐……”
听闻一片叹息，谢云初也不忍跟着叹了口气。
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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