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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小说:

锦衣折腰

作者:

猫说午后

分类:

古典言情

桌上,今夜新点的蜡烛,几近燃尽。

蜡油从烛台滑落,顺着滴落轨迹凝结在烛台下,像冬日山涧里被寒冷冻结的瀑布,只剩一丝细流,顺着寒冰缓缓流下。灯芯在剩余不多的蜡烛里倔强地立着,疲惫地撑着依旧跳跃的火苗。

房中陷入无尽的沉寂,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烛火扑簌的声音。

偌大的床榻上,岑镜和厉峥,各自占着最里侧和最外侧,中间隔着一条银河。这距离,怕是将厉峥手下最得力的赵长亭、项州、尚统三人,全喊进来都睡得下。

岑镜侧躺在最外侧,背对着厉峥。

她此刻神思已完全清醒,身上的疼痛,却不可避免地引着她,去回忆今晚的一切。

临湘阁的人怎会在茶里下药?莫不是有人故意给厉峥下套,她倒霉撞上了?

可转念一想,不是这么回事。

姑且不说今日临湘阁的姑娘都被锦衣卫管制。厉峥可是锦衣卫都指挥同知掌北镇抚司事。

这般身份地位,只要不闹到人尽皆知,被御史抓到把柄。私底下找一两个女子作陪,完全算不得事。就算有人要拿此做文章,基本也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

只是……岑镜的眼珠朝厉峥的方向转了转,但脑袋完全没有动。

她应当是将厉峥得罪狠了,这可真是痛苦的一夜,好似被十几个人按着打了许久。

但有两点,却叫岑镜对厉峥微有改观。

以厉峥平日的行事作风,今晚却先问她的意见,是走还是留。后来,关键时,他竟然会观察她的神色,虽有些不耐烦,却也会调整自己的力度,没叫她太过难受。至于其他时候,除了那么几个愉悦的瞬间,剩下全是痛苦。

更叫她意外的是,今夜她在厉峥身上,竟看到与他往日老练狠戾截然不同的生涩,倒像是……头一回。

若她没记错,厉峥今年好像二十六岁。

她这才开始回忆厉峥的私事。岑镜后知后觉地发现,在厉峥身边一年,竟从未见过他去寻欢作乐。不是在查案,就是在查案的路上,时常睡在北镇抚司。

身上也从来没有沾染过脂粉香,一直以来,都只有靠近时,才会闻到的二苏旧局的雅致香气。

而且也从未听过关于他有妻妾的事情。

岑镜忽地想起,之前厉峥不在时,听尚统、项州他们私下聊天,提起过,说厉峥尚未成家。还说他们堂尊恶鬼之名远扬,别说有人差人提亲,便是连个肯上门说亲的媒人都没有。

之前年纪较长的赵长亭,还托家眷去找过媒人,可媒人一听是给厉峥说亲,竟吓得一下跪在了地上,使劲给赵长亭磕头,恳请不要难为她。不过这也寻常,哪个好人家愿意沾染锦衣卫?

以往岑镜从没关注过这些事,但现在回忆起来,竟发觉厉峥是个还挺洁身自好的人。权势滔天如他,还能做到这般,倒也是难得。

但转念,岑镜的脑海中浮现出厉峥素日的行止,即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忽地意识到,他不是洁身自好,而是孤高。

对权力的追求与掌控,已然淹没他作为人的感情。他像掌控权力一样掌控着自身,不允许一丝一毫偏差。

无论他因何洁身自好,岑镜都不在意,她现在更在意两件事。

首先,她今晚被那茶侵蚀理智,狠狠驳斥了厉峥。不仅驳斥,更要命的是尖锐直刺,之前苦心经营的恭顺形象尽皆作废。

其次,厉峥敏锐,想来已经看出她今晚的意图。他分明已经做出离开的决定,可最终在药效的牵制下,被她拉下了水。他对此定然十分恼恨。

今日他啃咬般的吻,从未落在过她脸上任何部位,就足以说明他的态度。

但岑镜此刻虽心有忐忑,却仍无惧怕。以她对厉峥的了解,他更看重实际利益。所以,只要她还有利用价值,厉峥多半会忍下她驳斥的冒犯,以及被她拉下水的恼恨。

她也在赌,赌她对厉峥的判断是对的。倘若错了,那她也只能听天由命。

唯有一件事,她根本不用担心,就是厉峥说要对她负责。所有可能都会发生,只是几率大小的问题。唯独这个可能,绝不会有!

事后负责,那是正人君子所为。

但厉峥,绝非君子,却也并非小人。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他行事却只看结果和利益,并没有君子的坚守。甚至连他自己的感受,都可以让位于最有利的选择。

身后的厉峥一直没有动静,全不知他在盘算什么。她已穷尽所有可能性,任何结果,她都能接受。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厉峥翻身的声音,跟着便听他问道:“这是什么?”

岑镜不解转头,正见厉峥半身起来,手肘撑在榻上。另一手里,握着一个黄布缝好,巴掌大小的布块,上面还有一根别针。

岑镜一惊,随手拉过一件衣物遮在身前,旋即起身,一把从厉峥手里夺过。

待将那黄布方块紧握在手中,岑镜浅松一气,这才解释道:“回堂尊,这是我娘过世前,给我求的最后一张护身符。我怕损坏,所以用黄布缝起来,一直别在贴身衣物上。”

厉峥问道:“什么符那么厚?”方才翻身压到,被硌了一下。

岑镜侧坐在榻上,看着手里的符,道:“除了符,还有我娘亲手抄写的一段《吉祥经》。”

厉峥没再多言,只是眉眼微垂,目光下移,落在岑镜胸口上。

岑镜顺着厉峥目光低头,方才发觉,自己刚才随手抓过的衣服,竟是厉峥的飞鱼服!

飞鱼服是他身份的象征,更是皇帝御赐的滔天权势。往日在京中,厉峥也只是穿武官补服。此番兼任钦差,这才将飞鱼服日日穿在身上。

“堂尊,我不是故意……”岑镜忙想松手,可松手的瞬间,却带来了更大的尴尬,岑镜只好又连忙将衣服按住,“堂尊,我……”

“算了。”厉峥复又躺回榻上,不再去看岑镜。

见厉峥不再理会她,岑镜如逢大赦,将他的飞鱼服叠好放在枕边,趁这机会,抓紧起身穿衣。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今晚拜那茶所赐,再看桌上那蜡烛,反反复复一个多时辰总是有的。她此刻身上疼痛难忍,只想抓紧找赵长亭去要个能休息的地方。

厉峥听着耳畔衣料摩挲的声音,心里着实烦躁。

今夜种种,着实叫厉峥狠狠重新认识了下,这个往日他从没在意过的工具。

从前只觉得她恭顺到无可挑剔,验尸能力强,脑子聪明,是把极好用的刀。

可今夜他才发现,在岑镜心里,从未对他有过真正的畏惧!她的听话,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漠视。

这才是真正的岑镜。

厉峥侧头,看向岑镜,她正在穿最后一件外衣。

他的目光锐利,像一把能剥皮的刀,似要挑开她伪装在身上的所有画皮。

他很好奇,区区贱籍仵作,对他竟毫无畏惧,甚至还敢算计他,她哪来的这份胆识?

他将岑镜弄进诏狱前,曾详细查过她的背景。父母早亡,从小跟着身为仵作的祖父一起生活。后来祖父因事离任,卖身于一户人家,管理郊外宅子。

她本跟随祖父住在主家宅子里。直到祖父犯错被主家责罚,身死,岑镜这才流落到郊外义庄,靠在那里守尸勉强糊口。

用岑镜之前,他将她的身世细细翻了个遍,没有任何问题。身上的籍契和官府的备案也毫无出入。

可今夜种种,先是那般尖锐的和他针锋相对,又是那么果断的主动攀扯他。即便有药物扰乱之故,那也只是起到撕开她假面的作用。

那些见解独到的说辞,取舍果断的盘算,断不是药物所能造成,而是她心里,本就有那些想法。

虽然他今晚也确实是想,可自己想,和被别人算计着想,那是两码事。尤其是和他身份、能力、权力差距如此巨大之人,他从没这么被动过!

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往日岑镜验尸的画面。回想起方才,他忽然觉得自己,也像极了岑镜手下,那些任她摆布的尸体。

他清晰地看到自己是如何被她一点点的撬动,看到自己失控的全过程。这比任何挑衅都令他感到愤怒,他真想一刀杀了她。

可眼下,严嵩已被勒令致仕,严世蕃潜逃江西。正值风雨飘摇,朝局瞬息万变之际。任何一个细微的线索,都可能改变整个局势的走向。他一时半刻找不到像岑镜这么好用的人。就算找到,也不能完全信任。

这哑巴亏,竟只能咽了?

他甚至不能因为昨夜的茶,明目张胆地追责临湘阁的人。只要开口追责,那么所有人,势必就会联想他和岑镜今夜发生了什么。他完全无法接受此事叫人知晓、议论。

锦衣卫内部权力派系分布复杂,并非所有人都和他一条心。试想,倘若此事走漏,日后他再与岑镜一道进出,北镇抚司那些人心里会作何想?

规行矩步者鄙夷他饥不择食,好事者私下猥琐调笑,畏他者发现他也并非那么高不可攀。

厉峥眉蹙得愈深。最可恨的是,岑镜算准了这一切!所以才敢来反复攀扯他。

念及此,厉峥闭目,长吁一气。当真,憋屈。

待严党事了,给她一笔钱,叫她有多远滚多远。

岑镜整理好身上衣物,却久不见厉峥开口,就好似一把刀悬在头顶,迟迟不见落下。不知他对这件事,将要如何定论。

岑镜站在榻边,沉吟片刻,决定率先将今晚的事撇清,断不能叫厉峥觉得自己因此心生妄想。对厉峥这类人而言,懂边界,跟会办事一样重要。

念及此,岑镜已想好说辞。对待上司,自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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