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骤痛不止。
卫嫱额头开始冒汗。
细细密密的汗珠,自前额与发隙间渗出,她紧蹙着双眉,感受到汗水扑簌簌而下。不知不觉间,卫嫱眼前已一片迷蒙,她紧咬着牙关,面上一片煞白。
药效已开始发作了。
少女紧攥着手中的帕子。
兄长,好疼。
便在此时,庭院之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步履匆匆,正朝她这边小步跑来。
行至殿门口,对方出示了令牌,房门“砰
“卫姑娘。
风雪飘摇,来者衣肩上雪粒尚未来得及消融,随风带入满院寒霜。
“卫姑娘?
那宫人又唤了一声。
卫嫱抬眸,却见对方微低下头,月色昏暗,她看不清来者神色,只听见耳旁落下一声:
“卫姑娘,陛下唤您前去敬酒。
那宫人语气规矩而本分,一双眼也不敢望向卫嫱。
这样一句话,引得少女怔了怔。钻心之痛不止,卫嫱撑了一把桌案,月色映衬得她面色愈发苍白。
“陛下……唤我?
对方点头。
此言方一落,分毫不容卫嫱拒绝地,立马又有宫人迎上前,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今夜,京城落满了大雪。
清霜微重,自飞檐上扑落,压低了开满玉梅的花梢。雪白的梅花上,缀满晶莹剔透的雪珠。昏暗的月色被纵横的树枝筛过,流落下满身婆娑。
卫嫱踩着松软的积雪,忍痛朝前走。
越往前,越是雪色与喜色漫天。
帝后大婚,李彻果然将这一场婚宴办的声势浩大。
她远远的便听到锣鼓声息,一声接着一声,弥散在这个不同寻常的昏夜里。不过少时,她便在宫人的引领下来到正殿,满目喜色冲撞着,登时映入卫嫱的眼帘。
这也是卫嫱第一次,看到那位左丞相之女萧氏。
那是一个极漂亮的女人。
她一身鲜红嫁衣,周身端正地坐在李彻身侧。二人兴许是刚拜过天地,地上的火盆也已撤了。萧氏生的肤色凝白,眉目温婉。那一双眼更是慈眉善目,缓缓朝卫嫱望来。
只一眼,卫嫱便在心中断定。
这定是一位教养极好,性子温和的千金大小姐。
只可惜,将要嫁给李彻这个疯子。
如此想着,卫嫱心中竟隐约涌上几分对新娘子的同情来。她忍着药效发作的痛意,兀自走上前,朝这一对新人跪拜。
男人目光轻飘飘掠过她的周身。
她行了个大礼。
满屋子的喜色,唯有她一身素白清雅,与这周遭的
人群格格不入。
冷风拂过少女发鬓,吹落她鬓角几根青丝。
“奴婢**陛下,**皇后娘娘。”
兴许是服了药,她的嗓子微哑,声音很轻,却是不卑不亢。
一旁有宫人端来酒盏。
金樽清酒,吉时佳酿。
卫嫱目光平静垂落,她走上前,将那杯盏斟满。
抬头时,正对上男人漆黑平静的视线。
仍就是那样好看的一双凤眸,那眼神却冷的让人发寒。
李彻眸光微凝,睥睨于她周身。阴冷的视线中,隐约带了几分审视与考量。
对方似乎在打量着她的神色。
又似乎……
在等着她服软,等着她求饶。
“上来。”
极淡的一声。
李彻道。
“跪下。”
双膝磕碰在地,自冰冷的地面上,传来一阵钝痛。
又有汗珠豆大,自额间扑簌簌坠落。目光之前,李彻的身影忽然自一个,变成一双……
一个人,一双人。
眼前忽然多了许多个李彻,目光阴森寒凉,如同驱散不开的夜潮,将卫嫱瘦小的身形裹挟。
药效发作,她竟还出现了幻觉。
心脏隐隐生疼,卫嫱神思飘忽,双手高举起酒觞。
“奴婢……”
“敬陛下,敬皇后娘娘……”
忽然间——
“砰”地一声响,手臂似是撞到某物,精致的摆台遽然被打翻,酒水湿淋淋的,就这般落了一地。
身后,众侍人惶恐跪了一地。
“陛下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李彻眸光微变。
卫嫱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已分不清身前有何物,听着酒台打翻之声,她的一颗心竟也不禁随之提起。恍惚间,似有人逆着灯火走至她面前。
于一片朦胧目色里,落下一道火红的身影。
大红色的喜服,其上勾勒出一只金纹游**。夜风吹涌着,男子衣袖摇摆,那只游**忽然浮动至卫嫱身侧。
她的下巴被人抬起,对上那一双带着薄怒的凤眸。
她张了张唇:“陛,陛下……”
男人凤眸冷冽。
喜酒于地上恣肆蔓延,酒气氤氲至卫嫱素白的裙摆处。她的下颌被人紧攥着,对方手指青白,捏得她骨头发疼。
少女声息微弱,迎风送来淡淡的梨香。
“陛下……恕罪……”
这一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李彻目光沉沉,垂眼睨着她。
对方一身喜服,居高临下,如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轻.佻地审视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他眼底薄怒未消,反倒是在瞧见少女那双倔强的双眸时,那愠意变得愈发浓烈。
她未低头
。
她不肯低头。
不肯低头、放低姿态地同他说一句,陛下,臣妾知错。
那个男人,当真就这般好么?
皇帝冷笑一声,命令道:“倒酒。”
酒杯就此斟满,如此满满当当的一杯喜酒,就这般被身前之人攥握在手中。
李彻另一只手捏着她的喉咙,逼迫卫嫱抬起头。
“陛下,陛——唔……”
冰凉的酒杯碰撞上嘴唇,她瞪圆一双杏眸。在场所有人皆看着——一身喜服的皇帝微倾下身,他阴沉着脸,径直捏住少女的下巴。
如当年被对待般地,他将那灼烈的喜酒,强行灌入卫嫱的喉咙!
卫嫱面色遽然一白。
而后,她猛地低下头,剧烈咳嗽起来。
她平日便滴酒不沾,何时曾引过这般猛烈的酒水?更何况还是这样一大杯……少女面上登即翻了红,面色也白一阵青一阵的,喉舌间火辣辣,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正座之上,萧氏似乎想要起身,萧玉嫆声音中带着惊惧与担忧,柔柔唤了声:“陛下……”
李彻根本不理会萧氏。
男子目光阴郁,他捏着卫嫱的喉咙,又命人倒了一杯酒。
这一杯,坛中酒水终于见了底。
浓烈的酒气呛鼻,顺喉滑入肺腑中,只一瞬间,让卫嫱四肢百骸也都烧了起来。她禁不住那浓烈的烧灼感,狼狈地趴下去干呕。
半晌,竟呕出一口鲜血。
腹部一阵绞痛,血腥味倒涌,充斥着她的喉咙。
卫嫱看见,身前的男人一拧眉,终于变了面色。
“卫嫱?”
对方开始喊她的名字。
“卫嫱,你在做什么?”
眼前落下一道大红色的喜服,李彻愈走近了些。卫嫱未应答他的话,她只知自己而今腹中绞痛,十分难耐。
她一张脸更是满面痛苦,十分苍白。
卫嫱忍不住那痛意,浑身颤抖起来。
“卫嫱?”
李彻的声音明显慌了。
她又呕出一口血,竟生生呕在男人那鲜红的喜服上。
见状,李彻竟也顾不得那血迹,她的身形被对方捞起,软绵无力地倒入那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耳畔生风。
料峭的寒风吹刮着,耳畔响起人群的惊慌声,整个大殿乱作一团。卫嫱听见有人尖叫:“酒中有毒!护驾,保护圣上,保护皇后娘娘!”
“护驾!保护圣上——”
余光瞥见那壶被喝得干净的喜酒,卫嫱于男人怀中虚弱地抬起头。
殿外风雪呼啸。
雪色虽将月光遮掩,偌大的婚殿内,灯色仍是烟煴摇曳,未有停歇。灯影笼罩着,将李彻面色照得白皙,卫嫱抬起头,看见
对方冰凉光洁的下颌。
她看见李彻惊慌地为她拭去唇角血迹朝外匆匆唤了声御医。
酒中有毒!
四年之后卫嫱头一次在对方的眼神中看见慌乱。
此般方寸大乱的眼神她在很久之前也见过。
彼时对方尚是得先帝器重的三皇子而自己也是卫家小姐。兄长在侧爹爹也未因病离世。
她生了一场重病高烧许久半只脚几乎踏进了鬼门关。
醒来时右手手腕处多了一根红绳绳上绑着一枚通体莹白的平安玉扣。
卫嫱抬眸对上少年那双慌乱的眼。
这样的眼神卫嫱平生只见过两次。
前一次少年李彻跪在她床榻边他明明也淋了场大雨却万分固执地守在她身侧等她醒来。
后来卫嫱才知道自己手腕间的那枚玉扣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一步一叩跪了整整九十九阶于菩提神像前为她求得的一块护身玉。
冷彻的冬风拂过宫廊
卫嫱卧倒在李彻怀里看着他逐渐苍白的面色声息愈来愈弱。
“奴曾奉陛下一杯毒酒如今……陛下喂奴婢一杯。”
“奴婢与陛下从此……两清。”
“奴婢恭祝陛下花好月圆……鸾凤和鸣千秋……万岁……”
她又呕出一口鲜血颤抖着声音道:
“……人……人寿……年丰……”
说也奇怪卫嫱知晓——她明明只是假死明明待到七日之后她便能自这沉睡中苏醒。
可为何她的心却疼得如此厉害?
那腹中的绞痛似是蔓延至胸腔之中绞得那颗火热之物竟也跟着她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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