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夜晚,北风卷着寒霜,簌簌敲打着阁楼的雕花窗棂。阁内火墙烧得正旺,融融暖意与窗外的三九严寒恍若两个天地。
暖阁正中处,银丝炭在兽耳鎏金炉中烧得正旺,上方尚且温着一壶美酒。
烛火摇曳,映着萧恪微醺的面容。他慵懒地斜倚在东边宽敞的暖榻间,面庞染了薄红,墨发微乱,几缕发丝垂落额前。那双惯常冷冽锐利的凤眸因着酒意而朦胧,玄色绣金瑞麟纹的锦袍也已解了腰带半敞散乱开来,露出里面月白色中衣。
他的生活起居如今都由裴瑛打理,因此他也渐渐不拒绝偶尔穿一穿浅色衣裳。
许久没饮鹤觞,得了萧恪准许,裴瑛便让榆芝去取了两壶酒过来,一鹤觞,一清酒。
若只饮的是清酒,萧恪也没那般容易喝醉,但他却非要固执的和裴瑛一同品尝鹤觞,因此不过三杯下肚,萧恪就沾染上了醉意。
裴瑛却照常握着青玉酒盏在他对面怡然自得地饮着烈酒,全然不见一丝酒醉。
见他眉头紧蹙,似乎很是难受,裴瑛只好放下酒杯让人去端来醒酒汤喂他喝下,又让送上热水。
而后她拧了温热的帕巾,上了榻跪坐到萧恪身侧,体贴细致地为他擦脸,嘴上却不住埋怨他道,“妾身都说了鹤觞是烈酒,不擅饮者不能喝,王爷却不依,现在可知我说的不错罢。”
萧恪忍耐力很好,他腹内身上的灼烧感比他表现的翻涌难受更甚。
但他却倔强地认为自己没醉,“本王没事,方才我同王妃说到哪里了?”
裴瑛:“……”
她方才正一边喝着美酒,一边悉心聆听着萧恪讲他十三岁开始进入军营后的战场经历。
他十三岁进入军营担任军司马,同年认识到当时还是皇子的大将军督军杨绪,杨绪不擅长真枪实战,但他军事谋略才能异常突出,因此萧恪和杨绪一文一武,在军营中相互扶持成长,萧恪从一名普通小将一步步淬炼成为统帅千军万马的天下兵马大将军,离不开杨绪在少年时期的肝胆相照。
但应运而生的是,萧恪从此只信服杨绪这个主君,他自己热血善战、野心勃勃想要征战这天下四海,却也心甘情愿南征北战为杨绪征服天下。
几年后南城王杨勋谋反夺位,杨绪和萧恪迎来了天然良机,二人一拍即合,誓要将这江山收囊进他二人掌中。
经过激烈角逐,最终,杨绪成为东宁新主,而萧恪则一跃成为东宁最尊贵的圣辉王。
但如今萧恪权柄赫赫却丝毫不令杨绪猜忌,除了他二人歃血为盟义结为异姓兄弟,想要一同夺取江山之外,还有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萧恪跟裴瑛说了他的第一个秘密。
杨绪为他挡过刀,萧恪在杨绪面前发过血誓,今生今世绝不背叛杨绪,若违此誓,短折横死。
裴瑛惊讶,萧恪一个武将如何会让当时还是在幕后出谋划策的杨绪为他挡刀?而且他这样的人竟然愿意盟此血誓?
萧恪带着遗恨和苦涩告诉她,那是他这十多的征战生涯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因贪功冒进而中了敌人圈套,从而让一百多名将士受伤以及十多名兄弟丧命,杨绪也在他生死一线间为他挡下了致命伤害。
但杨绪本就体弱,而那次为他挡刀受伤之后,身体更是从此埋下了气血亏损的病根。
裴瑛沉默,也已经真正懂得萧恪与皇帝杨绪间那种看似权臣当道、蚕食掠夺皇帝权力,实则是皇帝早就将萧恪当作他能够交付后背,最可以依靠托付生死要事的兄弟和辅政大臣。
而他二人似乎很有默契,并不对外宣称这种看似与虎谋皮实则牢不可摧的君臣兄弟血盟关系。
至于萧恪,这些年早就在战场上练就了铁血手腕以及雷霆酷烈的心性,野心图谋在朝野众人看来昭然若揭。
但他偏偏就想要让世人这么评定他,屹立在高位之人,让世人猜不透又畏惧胆寒正合他心意。
至于萧恪是否会始终如一信守血誓,则需要时间去明证。
裴瑛无法评判萧恪这个人以及他的行事作风,只能默默聆听。
萧恪忽然问她,“王妃可惧怕这样的我?”
裴瑛低眉,犹豫了片刻才轻轻点头。
她一直都惧怕。
萧恪笑了笑,仰头饮尽杯中烈酒,默然不语。
他知鲜少有人不怕他。
……
“王爷方才讲到滑台之战,王爷经历苦战大败敌军而归,而您也受了那主将一剑。”裴瑛将布帕放回水盆里,而后定定凝着他,“王爷,您身上那么多处伤疤,那次伤的又在哪里?”
萧恪此刻正氤氲着凤眸,眼尾因酒烧得洇了绯红,显得比平日柔软脆弱,他握住她的手腕放到自己肋下,“便是这里。”
那处的剑伤从萧恪肋下一直斜刺到胸前两寸,因为那伤疤是他身上最为狰狞的伤痕,她之前见到时便觉触目惊心。
她隔着那层薄薄的中衣抚摸着那伤疤处,内心涌起一丝疼惜,“王爷那时受苦了。”
萧恪疏懒爽朗一笑,“这算什么,只要命还在,就不妨事。”
武将只要决定上战场抛洒热血的那一刻,便是开始在阎王爷手里抢命,天天多的是马革裹尸,他们这样的人,本就是要用刀剑鲜血闯下一片天。
而在此之前,需要好好活着。
而且萧恪恰好是那个能够统领天下兵马之人,世道太平的时候他可以是当朝廷的丞相,但若烽烟四起,他很大可能披挂出征。
裴瑛望着面前那坚毅自信,似乎从不会迷茫动摇的男人,心下某一处正在悄然为他心折。但想到他身上那几道惊险错落的伤疤,她有些郁闷地抽回手。
受伤意味着危险。
危险意味着很有可能会像父亲一样殒命。
她心烦意乱的端起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是第二杯,等要喝第三杯的时候……
萧恪伸手将她手中的酒夺了过去。
“王妃生气了?”他从身后揽抱住她。
裴瑛推开他,“没有,王爷将酒还给我。”
但萧恪劲儿更大,她没推动。
“王妃虽然千杯不醉,但烈酒喝多了终究伤身。”
裴瑛在他怀里挣扎,“给我,谁要你管?”
见她当真生气,萧恪直接一口饮下杯中酒,而后低头去寻她的唇欲要哄一哄她。
没想裴瑛不愿同他嬉戏,一把伸手抵住他的嘴巴,身子后仰,抗拒之意明显。
萧恪也不恼,只抬眸魅惑地凝了她一眼,仿佛直直窥探向她心房,这还不止,下一刻他冰凉的唇啄吻向她柔软的掌心。
裴瑛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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