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静静按着,温柔且愧疚地看着,楚昭宁冲头的热血褪尽,目光渐渐清澈。
她心头后悔万分,怎被这獠贼气昏了头,把自己老底揭了,连县主助她逃嫁的事也一并抖了?
见她满眼懊恼,他一语切中要害:“你……原是逃嫁出来的?”
望着他满是关切的脸,她嘶哑着声音:“从我身上滚下去!”
这吃断头粮的獠兵,身高八尺,骨架又壮,压得她透不过气。
他小心翼翼松开她的手,一面挪身,一盯着她的眼睛求饶:“莫打了啊,我这张脸头一遭被女人打,都快被你打肿了。”
楚昭宁打到早已脱力,不声不响翻了个身,双手枕腮,在火堆边将身子蜷成了一团。
看着她蜷缩的娇小身影,他目光愧疚,踟踌良久,口中冲她胡乱说话。
“我真是逃兵,是长安城里的军户,真叫张翼虎。你想想,我若是那匪首,岂会朝长安方向逃?那不是自寻死路?”
“更何况,我也算待字闺中的黄花大儿郎,被你看了身子亏的是我,你生什么气?”
“我也没杀那个老孙头,也就是……也就是扒了他的衣裳,抢了他车,仅此。”
“我也就是吓吓你,哪舍得果真把你杀了?你看,路上是不是我背的你,抱的你?”
见她不声不响,他试探着将手伸向她崴伤的脚,“对了,你的脚可还疼着?我帮你揉揉。”
他的大手才触到楚昭宁的脚,便被她一脚踢开,“别碰我!”
林间狼嚎不断,楚昭宁因他非是马匪,人也清醒着又能杀狼,便不再害怕,唯余满心迷茫。
她被这獠兵连累也被官府通缉,此间为荒山野岭,离均州又还有十万八千里路,余路当如何是好?
他犹不自知:“你真是县主女使?琅琊王家没好人,你算例外。”
楚昭宁手在身边乱摸,随手抓到一物,反手朝他扔去:“闭上你的贱嘴!”
她已泄漏逃妾身份,这獠兵又心性难测,自不肯据实相告,或还能仗着县主女使的身份,使他不敢伤她性命。
带血的小衣飞来,巧巧盖到他脸上,他揭下来拿在手里看:“我道这是帕子,你却说是小衣,何为小衣?鸭子是你绣的?绣得可真丑!”
楚昭宁转身,见他举着血污小衣凑在眼前看,立时羞愤去夺,“还给我,那是鹅,什么鸭子?”
她将白将军当作心尖肉,每件贴身小衣,都亲手绣有它的小模样。
此回逃出益州,它被她无奈舍弃,好在刘阿嬷也待它甚好,断不会杀了它吃肉。
“听说姑娘家会在手帕上绣花绣鸳鸯,你却绣鹅?还道鹅长颈高冠,原来跟鸭崽子似的?”他扬手一避,一本正经置疑,“你这么紧张,这小衣究竟用在何处?”
楚昭宁抓了一把草往他脸上一砸,“臭不要脸!”
抢不回小衣,还被他戏耍,她倒身躺下,不再理他。
臭不要脸?他偏头略思,似想到什么,手若被烈火灼烫,将手中小衣扔远。
末了,他又将那小衣伸手捡回,觑着楚昭宁娇小的背影,悄摸摸塞进自己怀里。
背倚树干,他阖目一叹:“我提前违命回京……是我阿娘病了,她等不到我班师回京的那一日。”
望向楚昭宁,他劝道:“琅琊王不是好人,云阳县主也非纯善,信就别送了,没必要。你干脆随我同去京城,我帮你落户,就当还你恩情。”
听他再次贬损恩人,楚昭宁坐起身子,冲他冷眼寒声:“为了你娘,你才做了逃兵?”
他认真颔首:“千真万确!”
楚昭宁忍无可忍,冲他啐了一口:“你做了逃兵被官府通缉,自己成了黑户,却能助我落籍?”
他张了几张嘴,失笑转言:“那你信了?”
“你是人是鬼,与我何干?”楚昭宁起身欲往马车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信我定要送去均州。”
他一把抓住她的裙裾,仰头道:“云阳县主二许未成,前染当朝左金吾大将军之子,定亲后又与故太子李泰平纠缠,改弦更张被立为太子妃,非是纯善之人。何况王皇后嚣张跋扈,素与汉中王母亲不睦,汉中王定不娶她。”
楚昭宁怒目看他:“你偷看县主的信?”
他诚挚摊手:“看了。所以我才说信不必送。云阳县主想与那罗天师私相授受也好,相携私奔也罢,汉中王全不在意,你又何苦受累?”
他口中两番吐出“汉中王”,楚昭宁这才醒神,震惊着目光瞪着他。
汉中王尚未班师,与县主的婚事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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