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
乔夫人满意打量着盒中手钏,她扫了眼乔雪沁,有些轻快地说:“殿下若非对你有意,又岂会应你之请,去那劳什子骑射比试。”
肃州一行未能生米煮成熟饭,本令乔夫人暗自慌神,恐李钺变心,可他如今又为乔雪沁赢回手钏。
而且这些时日,连燕卫都少有再进乔家搜查。
诏狱那里也传来消息,说陛下近来心思不再放在科举案上,陛下不再盯着,意味乔相能少吃些苦头。
结发夫妻,彼此了解,乔夫人知道乔相并非全然清白。
可世道如此,不是你清白就能扶摇直上,也不是你不清白了,就必定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只要李钺出手,只要他开口,有罪之人亦能无罪。
再者,她又借此比试,与长公主搭上关系。在此以前,京中除去驸马一族,几无几人能与长公主交好。那手钏,便是长公主向她所借,对外谎称昔年丢失拿去做了彩头。
“母亲……”听到她的话,乔雪沁神色却并不轻快,相反,她低低沉眸,面色微有些沉重。就像肩头压着包袱般。
她依旧想起肃州时,李钺面对她时的神色。
她看向自己的母亲。
心底在想,若李钺真的在意她,为何不亲自送来手钏,反只令手下人送来?
乔夫人仍是喜道:“过几日,殿下为你请的神医也快进京了,届时,你这身子骨,许也能慢慢调理好。”
乔雪沁听了意乱,别开脸没出声。
只是她在心里不止一次想。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不曾在几年前那个夜晚对李钺闭门不见。
她希望真的如母亲所想,李钺心中有她。
**
翌日
原本还未到李钺回刑部的日子,但乔桑雀听府中侍卫说,他昨夜便赶去了刑部。
有时乔桑雀也会想起昨日李钺的阴晴不定,乔桑雀会有些疑惑。
锦盒安静摆在案几上,她却没有什么头绪。
最终想,他应当是遇见了烦心事。
她写完给项荷的回信,出府将信寄回湖州。
因官府未开设民间寄信等事项,通常寄信,皆是托于往来商队,交些银两,即能让商队将信带往。
湖州与京都商贸频繁,天气好时,几乎日日有不同商队带着货物进京或是返回湖州。
天气变冷,不时落雨,湖州来京的商队本就有所减少,即使来京的,往返行程也会慢下来,且肃州山匪已肃清,正值百废待兴之时,朝廷对肃州贸易也有优待,不少商队抓住商机,往肃州去。
今日乔桑雀赶巧,碰到方进京的商队。
这支商队带来京中的是满车满车布料,夹带些旁的时蔬湖鲜等等,湖州产湖锦,以花样繁复华丽闻名。乔桑雀曾经在湖州很长一段时间以此谋生,家中也有湖锦铺子。
到底在湖州长大,与布行也有熟识,乔桑雀不想横生枝节惹来是非,用帷帽遮面,让灵俏下车送信。
不过乔桑雀粗粗扫过眼,在场的,并无她昔年认识之人。
这支商队会在京中停留十余日,收下灵俏给的银两,又询问是否还需捎带其余物件,灵俏知道乔桑雀与湖州密友要好,代她应下。
交托完信件,乔桑雀才与灵俏离开。
从昨夜开始起风,今日未止。
灵俏上车掀开车帘时,冷风凛冽刮过,不止吹拂起衣裙,也将那顶帷帽吹开。
车轮滚滚,在市集中缓慢离开。
乔桑雀也未曾注意,就在商队货物堆积处,一个衣衫破旧,头围一圈蓝布,约莫三四十来岁的瘦弱男子目光始终追随马车。
像。
像金家那个姑娘。
那个几年前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姑娘。
男子擦了擦浑浊的眼睛,不敢确信地站起身。
他目光顿了顿,朝方才收信那人走去。
**
刑部大狱
李钺审了一夜。
待他走出刑房时,连看惯了行刑的狱卒,心中都有些胆寒。
与狱卒的胆寒不同,李钺却仿佛解开心结。
昨夜心中异样在昏暗刑房中荡然无存。
李钺想,他不该在乔桑雀身上倾注太多心神。
连李钺现下回想,都觉不可思议。
乔桑雀打开那只锦盒时,他在期盼什么?
他想,他闭上眼,想的该是朝堂,想的该是兄长。大仇未报,为何要为一个女子分出注意?
周山正等候在外,见李钺走出刑房,连忙禀报,“殿下昨日吩咐属下,让属下探查夫人为何……”
为何回府比他要晚。
周山话说了半截,噤声。
无他,在他问出口时,李钺神色骤然冷下,寒得仿似千年玄冰。
李钺乌黑的眸沉下,“此事不必禀告。”
周山胆战心惊的同时大致明白,这便是不必再管的意思。
又见李钺顿了一顿,眼底晦暗不明,他压下眉:“若因有人拦车方才晚归。”
他再顿,再道:“权由你来办便是。”
刑房简陋,这间屋子是空出来供李钺不时休息的,烛火幽暗,周遭是密不透风的闷,那股闷落在李钺面庞上,愈发沉重。
周山面色更是古怪。
说殿下不在意夫人。
可寻常人哪能想到回府晚了,会是有人拦车。
周山跟着也停顿许久。
他想告诉殿下,昨日夫人遇到麻烦。
还想告诉殿下,昨日夫人帮了一位学子,那学子与殿下有几分相似。
但殿下似乎不想知道,周山还是闭上嘴。
只是还有另一事,周山禀报:“广济寺驿馆已安排妥当,陆续有学子入住。许大人说,殿下得空,可至广济寺一叙。”
与学子牵扯过多,难免有结党拉拢之嫌,于李钺无益,于学子无益。
周山想,李钺多半是不会去的。
也确如他所想,李钺摆摆手,示意他拒了。
周山点头,忙不迭朝外,吩咐人去给许大人递话。
李钺闻见审讯一夜后衣袍间留下的血腥,他拧起眉。
往日在边疆提剑上阵,往日审讯,竟未察觉,腥气是这样重,重到心底闷沉。
昨夜泡下的茶,来不及更换,他却好似尝不到苦味,一杯杯灌下。
就在方才,他竟想问周山。
想问他,乔桑雀为何晚归。
是遇见麻烦,还是被热闹吸引。
这与李钺所求背道而驰。
他不愿为男女之事所囿,偏偏男女之事,有如泥沼,缠绕左右。
尤其在他回京后。
幼时他曾向兄长起誓,拼尽他的性命,也要护兄长周全,不叫任何人伤害兄长分毫。
但他没能保护兄长。
为兄长复仇,是他必须要完成的,是刻不容缓的。
仇恨未销,每一次分神停顿,都是对兄长的背弃,对兄长的亵渎轻慢。
再喝不下去,李钺猛然起身。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再这样下去。
**
李钺很忙,他不再回府,连乔家也少有再去。
但从何舟尘那里得知,有李钺参与,李铮的死,日渐逼近真相。
知道他忙于此,乔桑雀并不作过多打搅,不时他所住公廨送去衣物饭食。
很快,下雪了。
瑞雪兆丰年,京中有习俗,在初雪过后,会办一场灯节,以祈来年富足。
人们在雪地支起架子、挂上灯笼,南边来的道士在河边祈福点灯,也有才子佳人月下吟诗作对……
灵俏做宫女时,恪守宫规,除回家省亲,少有出宫,此类灯节更鲜少参与,如今有机会参与,也想上街看看。
乔桑雀没太多兴致,但她不想扫灵俏的兴,晚膳后随灵俏出了府。
灯节人山人海,商品琳琅满目。
明年春闱,大量学子汇聚京中,大儒张平山之子趁今夜办了场诗会,欲借此提前探知学子才识。
若在诗会中大放异彩,诗文会直程陛下手中。
学子们跃跃欲试,百姓围观在侧。
诗会上,乔桑雀见到不少曾于乔老夫人寿宴中见过的大家闺秀。
来得算晚,乔桑雀与灵俏位置只能算外围,而且随时间推移,越来越多人涌来,到后来,乔桑雀位置竟也不算靠后。
天边细雪纷飞,落在行人发梢,瞬间融化,诗会周围灯笼高悬,光华夺目。
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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