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铮,乔桑雀在心底一遍遍默念。
先皇后膝下有两位皇子,一个是李钺,另一个,是三年前故去的皇长子李铮。
李钺六岁时,先皇后仙逝。
那时不知多少人想趁此机会除掉失去母亲庇护的李铮李钺兄弟,而陛下虽励精图治、勤于朝政,却忽视子女,再加上,他与先皇后离心,对两个嫡子不算喜爱,于是长李钺三岁的李铮便肩负起保护弟弟的责任。
最开始,李钺被李铮护着长大,到后来,李钺与李铮相互扶持。
在李钺心中,兄长是所有人不能伤害的逆鳞。
但四年前,李铮死了。
死在回京途中。
先皇后怀李铮时,朝中不稳,被乱党抓走,受了惊吓,李铮出生时,还不足月,是以李铮身子极为孱弱。
都说,他太孱弱,遇到山崩,难以抵挡,被掩在山石下,没过多久便死了。
后来李钺被圈禁,也是因李铮。
李铮死后不久,北狄使团来访。
与李钺结怨已久的北狄五王子借此机会,潜入李钺书房,偷拿李钺珍藏的玉佩,故意戏耍李钺,将玉佩砸碎,再仍在李钺的必经之路上。
若只是枚寻常玉佩,李钺自不会大动肝火——那玉佩是李铮的遗物,是李钺那次回京,本欲赠与弟弟却永远无法亲手送出的生辰礼。
李铮如玉般温润,然李钺并未习得兄长半点,相反,他行事张扬肆意,手腕果断狠绝。见到玉佩被毁,与五王子大打出手,然五王子外强中干,又哪是李钺的对手?
事后五王子奄奄一息,北狄大汗震怒,向燕帝讨要说法,燕帝亦因李钺的冲动失望不满,再之后,燕帝便下令幽禁李钺,是给北狄大汗交代,也是惩罚李钺。
内情到底如何,乔桑雀不得而知。
这些往事,她也不过道听途说,不知真假。
几年来,即便乔桑雀有意问起,李钺都只闭口不谈。
但乔桑雀知道,婢女的话没说错。
以李钺的脾气,他想要的,确实会穷尽手段夺取,不计代价,不顾后果。
乔桑雀忽没了再在外头走动的兴致,唤了灵俏回房。
灯笼放在桌上摆了几日,早已干透,她静默地凝望灯笼良久,灵俏没多想,只以为她是在因那婢女的话伤怀,安慰道:“夫人不必在意那些话,殿下心里,定然是有夫人的。”
却见乔桑雀朝她弯起眸:“我不在意。”
乔桑雀尚在病中,唇色苍白,眼底雾气氤氲,水光泛起,这笑在灵俏看来,实在勉强,那些话,连她听了都觉刺耳至极,乔桑雀又怎会不在意?
灵俏劝道:“夫人该给她们一点教训,否则日后,她们还不知会怎样嚣张。”
似乎想到什么,灵俏语气沉下去:“夫人性子软,若狠不下心,便由奴婢来帮您做这些。”
灵俏只担心乔桑雀性子好到连几个下人都不忍教训,更担心她提出这个提议,会让乔桑雀觉得她存心不善,贪图这府中的管事之权。
她看向乔桑雀,对方听得认真,眼底带上些思索。
灵俏心紧了紧。
好在,下一刻就听乔桑雀道:“姊姊若不嫌烦心,这些事,便尽数交予你。”
然等乔桑雀答应,灵俏心情也并未放松片刻,她心下情绪复杂,半是喜悦,半是担忧,喜悦是因乔桑雀信任她,担忧是怕乔桑雀对旁人也如对她这般信任。
乔桑雀大抵看出她的顾虑:“我知你为人,这些事,自然放心交给你来做。”
乔桑雀风寒未愈,话才落音,紧接着便咳嗽起来,灵俏也顾不得再多想,忙道:“奴婢去给夫人盛药来。”
看着灵俏走远,乔桑雀捏了捏因风寒开始隐隐作疼的额头。
婢女背后的议论,她确实不想理会。
但灵俏为她难过愤怒、帮她担心,她不想寒了灵俏的心。
门阖上那刻,她拢过那盏灯笼,眼底映出灯上玉兔的朦胧模样。
然她眼里倒映的却又远不止这盏灯笼。
那时是在湖州,入了春,快到花朝节了,嫩叶抽条,雀鸟叽喳,院子里堆着成筐成筐的药材,那药味并不难闻,浅浅的,是沁人心脾的清香。
她在院子里晾晒药材,而他踏着清晨的朝露自院外推门而入。
每次见她,他总会带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哄她高兴,这次,带的是灯笼,未制成的几盏灯笼。他说,余下那部分,他们要一起做完。
他信誓旦旦,说向老师傅讨教过,定能制成一盏灯,然到最后灯笼做坏一只又一只,从清早到傍晚,勉强只做出一盏完好的灯笼,就连灯上那只玉兔,亦是他一笔笔勾勒。
他们一起将灯笼挂在家门前,也是在那盏灯下,他告诉她,他要回京了。
他说他只是暂去,不久后就会回湖州。
于是乔桑雀等在家里,守着那盏灯,望着那盏灯,期盼地等待他回来。
直到那夜起风,灯笼毫无征兆被吹翻在地,四分五裂。
翌日,淮阳王李铮身死的消息传到湖州,传到她耳边。
她甚至,甚至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在她赶到京中时,他早已下葬。
乔桑雀用力眨眼,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成串落下。
记忆中那盏,是李铮亲手所绘,独一无二,世上再难找到同样的灯笼,唯独眼前这盏,唯独它能与记忆中的逐渐重叠,即便乔桑雀知道,它与那盏灯不一样。
她紧紧攥着灯笼,想透过这盏灯笼里看到过去,看到曾经,也看到他。
乔桑雀心中好像兀地多出一双大手,那双手不断收紧、收紧,令人喘不过气的逼仄感再次袭来。
她重重喘着气,额前汗珠一滴滴滚落,干涸的唇瓣被咬破,突兀多出抹艳丽的红。
一滴泪忽的砸到灯面,就像关闭的阀口骤然打开,乔桑雀从情绪中惊醒。
灵俏随时可能推门而入。
她匆忙擦干眼泪。
未等她做点什么,灵俏已然返回,乔桑雀听到门外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她双手收紧,将铜镜塞回抽屉,抱起灯笼进了里间。
灵俏端来药,没看见乔桑雀,“咦”了声。
随后反应过来,或许乔桑雀太累,是进里间小憩去了。
“夫人?”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夫人先将药喝了再睡。”
“你将药放在桌上,冷些再喝。”从屏风后传来声音,灵俏往屏风处望去,原来乔桑雀正在换衣裳,隔着层屏风,看得到乔桑雀温吞的动作。
然灵俏敏锐地从这声音里察觉到一抹鼻音。
她蹙眉,夫人这是哭过?
其实乔桑雀的担忧全然是多余的,即便灵俏发现她哭过,也只会认为她是因婢女那番对话难过,不会想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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