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眼神逐渐崩散,最后的支撑也被生生折断。
“你总说是我害了你,可若真有几分清醒,就该明白,把你推到这一步的,从来不是我,而是你父兄。为了往上爬,他们把你当筹码,送进国公府换取荣华。你受的苦,他们可曾问过?你流的泪,他们可曾在乎?他们要的只是脸面,而你,不过是一根随手丢出去的稻草。偏偏你不恨他们,反倒把怨气都压在我身上,孙展颜,你可真是蠢透了!”
崔莞言直盯着孙氏,字字锥心:“你一生最荒唐的地方,就是认错了敌人。你该恨的,是那些亲手把你推出去的人。”
“还有郑安。你把他当成救赎,宁可被打得半死也不吐一个字。可到头来,他真替你扛过什么吗?到了要命的关口,他转身跑得比谁都快。你舍命护的,不过是一场虚妄。”
“不,不是这样的……你胡说……他们是我的家人,他们怎么会害我?郑安……他不会丢下我……”
“家人?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她含恨而终,她的嫁妆首饰,如今正戴在孙家新妇身上。你父亲在灵前守了几日,就迫不及待迎新人,你兄长连头七都没守完,就跑去青楼寻欢。这样的亲人,你还要替他们分辩?这样的男人,你还要替他遮掩?你所谓的‘亲情’和‘情义’,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孙氏身子一抖,整个人跌坐在地。
她忍,她这一生都在忍。忍着被当筹码送进国公府,忍着庄氏的驱使与辱骂,忍着父兄冷眼旁观,把她的屈辱当笑谈。她一次次忍下去,以为忍到头,总能换来一条活路。可换来的,是母亲早逝,是父亲翻脸,是兄长无情,是男人弃她。
“被亲人算计,被男人抛弃,你却还心甘情愿,执迷不悟。孙展颜,你不是可怜,是可笑。”
孙氏的指尖一点点收紧,血丝自掌心溢出,想借疼痛压下这些记忆,可越是这样,往事反而一幕幕清晰,像刀子般剜进心口。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从来都不曾被当成人看过。
泪水混着血迹滚落,她失声哭笑,笑得凄厉:“我这一生……什么都没有……”
崔莞言见她心头已然决堤,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黄泉路上,想找人作伴么?”
“你什么意思?”
“我这里有一瓶毒药,趁消息还没传到你娘家,我可以放你出去见一见他们,把该了结的都了结,再回来受死。”
孙氏瞳孔骤缩,脸色一阵惨白,心底却涌上一股更深的酸楚。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滑落,却带着恨意和决绝,:“给我机会……崔莞言,求你给我这个机会!”
崔莞言将瓷瓶递给她:“你要机会,我可以给。但你别妄想跑。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会盯着。若你心里还有旁的念头,不用等父亲开口,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孙氏挣扎着站起身,眼神易不似方才那般涣散。
“……我明白。”
崔莞言吩咐外头的守卫:“去取水,让她收拾一番。再叫人拿几件干净衣裳来。”
几个守卫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多问,只唯唯应声去了。
不多时,水盆、妆奁、衣物一一送到。
孙氏浑身酸痛面容狼狈,却被几个婆子架着,生生洗去血污,换上整齐衣裳。镜子里的人勉强恢复了往日的妍丽,只是眉眼间的惊惧,再怎么粉饰也遮不住。
她身子一挪,借着昏暗的灯火,从后院悄悄离开,消失在夜色里。
崔莞言出了柴房,转身往正院去。
正院狼藉一片,碎瓷遍地墨砚横倒,黑迹淌了满案。崔晋满脸铁青,在屋中来回踱步,手里的折扇早已被他生生折断,扔在角落里。
气血上涌,他再也忍不住,抄起一只花瓶猛地掷向门口。
“砰——!”
门正好被推开,花瓶落在门槛前,瓷片四溅。崔莞言迈步而入,径直走到殿中,垂目一礼:“父亲,女儿自作主张把孙姨娘放走了。”
崔晋脸色铁青,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混账东西!我命人打到她招供,你倒好,私自放人?!”
崔莞言却不慌:“横竖问不出什么来,打死了也只是一具尸体。倒不如放她出去,没准能与郑安碰头。若真抓个现行,岂不是比在府里拷打更有用?”
崔晋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
他当然想沙了孙氏,可心底也清楚,那贱人嘴硬得要命,打到半死都不肯招。若真能借她引出郑安,或许能彻底弄个明白。
他这女儿倒是手腕沉冷,比他想得更有主意,以后怕是要防着几分。
-
喧嚣声一点点散去,偌大的国公府逐渐归于沉寂。
回到南院,崔莞言卸下外裳,随手放在榻上。
柳枝早已备好热水,弯腰放下铜盆,恭谨地递过巾子。
崔莞言净了手,取帕子慢慢拭干,转身坐到妆奁前。铜镜里映出她清冷的眉眼,也映出柳枝小心翼翼的身影。
“去盯紧孙氏。”
柳枝正要收拾铜盆,手却僵住:“小姐,您说什么?”
“不用装了,我早就知道你是褚元唐的暗卫。”崔莞言卸下头上的珠钗,鬓发散落在肩头,映衬得眉目格外沉静。
可那份沉静落在柳枝眼中却渗得慌,她不再装作胆小瑟缩的模样,挺直了腰板,眼神也比从前硬了几分。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到我身边的第一天。”崔莞言含笑看她,一双眼将面前的柳枝瞧了个彻底。
若不是重活一世,她或许还真会被柳枝那副瘦弱模样骗过,哪里想得到这看似柔顺的小丫鬟,竟是个手底下不知染过多少血的高手。
柳枝只觉后背发凉,竟不敢对上那眼神。
“既然发现了,那您想如何处置我?”
“处置?你的生死不在我手上。我只想问你,还愿不愿意替我办事?”
柳枝听着这话思虑万千。她跟随王爷多年,最知道他心性冷厉寡情,从不在谁面前让半分。可自打二小姐回府,这些日子她看得明白,王爷处处退让,甚至为她冒险。若说这世上谁最要紧,怕是在王爷心里,也只有这位小姐。
帮她不算叛主,反能顺着王爷的心意。
她心念转了转,终于收敛眼神:“……奴婢听小姐的。”
崔莞言似乎早料到她会答应:“我刚刚放走了孙氏,你去盯着她,不用管她做什么,只要等她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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