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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吏》

11. 第 11 章

赵枭见着他也有一瞬的错愕,旋即回神,先朝顾枕云行了一礼。

顾枕云笑道:“张侍郎竟同你是故交,你这孩子,老夫竟不知你有这样的本事。”

赵枭扯出个笑来:“先生谬赞。”

张珩的眼神很复杂,赵枭只望去一眼,便明白了什么。

“张兄远道而来,”赵枭看他一眼,“我二人许久未见,还请先生准许我二人闲话片刻。”

顾枕云扶须而笑,颔首应下。

赵枭率先出门,张珩紧随其后。

出了玄机院,张珩再也无法忍受:“赵…——”

“把嘴闭严了。”赵枭侧过脸,阴沉地睇视他。

张珩被这份僭越喝得噤了声。

然而他心中却并无不满,反倒有种近乎疯癫的兴奋感。

他闭紧了嘴,跟在赵枭身后,一路来到听雨轩。

裴如玉与阿瞒去了膳堂,还未归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赵枭的厢房,门一掩,赵枭就背身立在桌案旁,摆出一个负手而立的姿势来,修长的指节在背后摩挲。

这是个张珩再熟悉不过的姿势。

前世的赵枭,盛怒亦或训斥,都会摆出这个姿势,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他盯着那背影,遏制住心中的激动,缓慢地跪地膝行至她脚边,呢喃道:“大人……是您吗……您回来了……”

赵枭听罢,倏地低笑一声,戏谑中又夹着几分自嘲。

她俯视桌案,开口问道:“你叫我什么?”

张珩忙行了一个官礼,诚恳道:“下官张珩,见过大人。”

赵枭转过身来,看着张珩那副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自己曾经翻云覆雨,指点江山的神朗来。

张珩聪慧,从入仕为官在她手下任职其她便知道。

可聪明过头,只会作茧自缚。

如今她刻意改名换姓,为的就是彻底隐去赵枭之名,若被人发现,极有可能招来祸患。

赵枭沉声道:“把头抬起来。”

张珩闻言,缓缓支起了脑袋。

那一双美目此刻有些许晶莹浸出,似笑似泣,其情难以言表。

“大人,真的是您,您真的回来了……”

他此刻脑中一片混沌,不知该作何感想。

眼前十九岁的少年人是一年前就已尸首分离的赵枭,他感到惊愕的同时又十分庆幸。

纵不知是鬼神乱力亦或苍天有情,他朝思暮想的那人竟然真的回到他身边,立在他眼前,叫他无暇顾及其它,只想牢牢攀附住她。

张珩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情绪里,完全没注意赵枭已解下腰间的丝帛大带,牢牢攥在手里。

“大人,我——”

话还未必,赵枭就眼疾手快地将大带缠在他脖颈处,用劲一勒,登时叫张珩噤声,满面惊恐地挣扎。

赵枭用脚蹬住他的肩膀,将大带狠狠朝后一拉,张珩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徒劳无功地扯着脖颈处的那条大带,像濒死的鱼似地踢蹬。

剧痛与昏厥袭来间,他瞧见赵枭的脸。

没有怜悯,没有犹豫。

他深知她是背负血海深仇重活一次之人,此后刀山火海,步履维艰,处处谨慎,如今身份败露,叫她怎能不赶尽杀绝。

张珩逐渐窒息的脑海里涌出的竟不是要去死的恐惧,而是一抹难以言喻的愧疚。

上一世,他眼真真看着她去死,是他无能;这一世,若能死在她手下,便也算赎罪。

张珩停止了挣扎,只默默看着赵枭,流露出复杂深沉的悲怆来。

赵枭的动作猛然一顿。

杀他,竟不反抗吗?还做出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来。

在张珩快要昏死过去之际,赵枭终于松了手。

“咳咳!”

张珩猛然间呼吸一瞬,旋即跪在地上,捂着胸肺猛咳。

赵枭看着他,沉默稍时后,便将大带系于腰间,又是那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张珩有些讶异,俯于地间,抬起通红狭长的凤眼望她:“大……大人……”

“死比活着容易多了,”赵枭将大带扶正,“我留你还有用。”

张珩闻言,心中掠过一丝侥幸。

还有用……如果自己这步废棋对她真的还有用,就再好不过了。

张珩低声道:“大人请吩咐,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临近秋闱,我欲参加上京府尹乡试,个中缘由想必你也清楚。”赵枭道。

张珩见她说正事,忙跪正回话:“下官明白。大人还有何吩咐?”

赵枭:“我要你去接近何党外围,找陆少轩弄一张荐牒,替我通过验身。”

“接近……何党?”张珩有些为难。

这是要他战队派系,可他一心只想跟着赵枭。

赵枭见状,提点一番:“若要与何党相争,必须悬剑于其项背间,趁其不备,攻其心防。若你真心辅佐,就该为我做这把剑。”

“况且你官至侍郎,年岁尚可,更能借何党之力进入内阁,往后仕途明朗,于你自己也多有好处,只在一棵树上吊死没什么好结果。”

张珩私心却并不在意这些虚名,只想到若能进入内阁,日后也能祝赵枭一臂之力。

他作揖,恭敬道:“下官明白。”

赵枭闻言,制止道:“还有,改掉你这口癖。现如今我只是书院的士子,你我二人便是故交,没有上官下官之分。”

张珩被这连番说教讲得有些许羞愧,头更低下去:“是,我明白了。”

赵枭又一言不发,沉沉地打量他。

她起身背对着张珩,翻箱倒柜摸出一套茶具来,左右一阵忙乎。

张珩跪在她身后,看不太清她在做什么。

半晌,她沏了杯茶递给他:“喝吧。”

张珩还以为是拿来叫他润肺,心中稍喜,不假思索端起来一饮而尽。

“多谢大……多谢赵兄。”张珩把杯子递过去。

他脸上的喜悦尚未散去,赵枭便在上头抛下一击重雷:“……真是蠢材,那茶里有毒。”

张珩错愕抬头,就见赵枭从张开手掌,里头正躺着一包药粉。

“我精通药理,你难道不知?”赵枭嗤笑,“如此不谨慎,怨不得你中招。”

张珩如遭雷击,登时愣在原地。

“这是南蛮慢毒,无医可治,解药在我这,”赵枭又替自己斟茶饮下,“你若敢走漏我的身份,那你就等着肝胆俱裂,血尽而亡,若赶秋闱前把荐牒交于我,我就给你解药。”

张珩听罢,心中又怕又怨。

怕她将自己弃若敝履,又怨她对自己百般猜忌。

然而无论如何,他已成为赵枭的掌中之物,全无脱身的可能,只能凄然应下:“是,我明白。”

赵枭心中有些恼他今日不请自问,前来揭穿她的身份,便不欲与他多费口:“下山去罢。”

张珩被下逐客令,一时略感慌张,绞尽脑汁想留下来。

于是乎,从袖间掏出裴如月亲手绣的腕垫递给她。

“这是裴家二小姐交与我,叫我转赠于您的。”张珩双手奉上。

赵枭怔愣一瞬。

那裴如月竟不曾食言,真的绣了腕垫给她。

饶是远观,也能瞧出那腕垫针脚细密,做工精致,定是废了不少心思才大功告成。

赵枭暗自叹息,将那腕垫接过。

日后有机会,再送些别的回礼抵了这次人情吧。

张珩临行前,还求了赵枭一副墨宝,赵枭从她练的那沓宣纸中抽出一张来撂给他,这才叫他如获至宝地离去。

乙巳年,癸末月。

所谓露沾蔬草白,天气转青高,农事闲暇,不违农时,正逢金秋,乃是秋闱好时节。

转眼间,半年时光如白驹过隙。

在书院夜以继日地修习叫赵枭胸有成竹。赶考前,顾枕云还替她打点行囊,万千叮嘱,似是比她还要紧张。

赵枭整装待发,提前两日与众士子下山赶考。

等一行人到了上京,才傻了眼。

满城客栈都挤满了从天南海北赶至京城参加秋闱的莘莘学子,根本无从下榻,家住上京的便大摇大摆地回家,家住京郊乡县的便只能愁眉苦脸,求同窗接济。

裴如玉见状,以为赵枭这个穷鬼自然也无处下榻,想借此套个近乎,凑到赵枭身旁:“赵兄,不若你同我一起回家,替你行个方便啊。”

赵枭睨他一眼:“不必。”

阿瞒不满,小声嘀咕:“不识好歹。”

赵枭不欲争辩,街头摩肩接踵间,她闪身挤进攒动的人群,消失不见了。

裴如玉留不住她,只好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略显失望,扭了阿瞒一把:“下回不准多嘴,把人都气跑了。”

阿瞒简直百口莫辩,却也无从得知他着了什么疯魔,只得悻悻应声。

赵枭一路回到兰香阁。

店内宾客络绎不绝,周兰香忙得不亦乐乎,瘦小却坚韧的背影穿梭在人群之间,只是脸上再无曾经的怯懦,反倒显出几分游刃有余来。

她正忙着和一位客官讲价,一时未曾注意到赵枭。

赵枭也不欲打搅,轻车熟路地摸到后院,就见锦绣繁华两丫头正拿着笤帚一丝不苟地洒扫庭除。

锦绣眼尖,抬头见着赵枭,眼中有一瞬间的错愕,旋即小嘴一撇,撂了笤帚冲进她怀里:“姐姐!”

繁华见状,也跟着跑过去。

赵枭从善如流,一手一个将两孩子抱在怀里,真心实意笑了两声。

她颠了颠两个孩子:“是不是吃重了些?嗯?”

繁华红了脸,锦绣大方承认:“周姨娘每日都替我们做好吃的,自然要吃胖的!”

赵枭笑道:“是得多吃点,这才能长得高长的壮呢。”

赵枭陪着两人闹了一阵,周兰香便揉着酸软的肩头从后院进来:“锦绣,繁华,去街上买些菜蔬来,娘——”

她边说边抬头,见着赵枭的那一瞬,如鲠在喉,立时愣在原地。

赵枭朝她望去,淡笑道:“娘,女儿回来了。”

周兰香错愕一瞬,旋即朝她走去,满含思念地朝她望去,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笛儿,你瘦了...”

赵枭心中有些许动容,淡笑道:“是长高了,娘,您别担心。”

万千思念凝在喉头,周兰香一时哽咽,只能掩面而泣。

锦绣繁华凑上去安慰,两双小手替她抹泪,把胭脂都蹭花了。

繁华笑道:“周姨娘成大花猫啦!”

一番话叫气氛活络起来,周兰香也破涕为笑,一家人相互依偎,说了许多掏心窝子的体己话。

听闻赵枭要科举入仕,周兰香并不阻拦,只是温柔地望着她,替她把鬓发挽在耳后:“想做什么就去做,若不成,娘还在这,兰香阁永远是你的家啊。”

家.....

孤女出生,何以为家。

赵枭重活两世,却从未有人如周兰香一般对她说这样一番话,心中微动,眼眶有些湿热。

她起身,让风把那点微不足道的泪吹干。

“娘,好容易回来一趟,想吃你做的菜了,我去买些回来。”

带着周兰香给的一兜银元,她略有些仓皇地出了门。

连面见天颜,受谏于群臣吏民时都不曾失态的她,却每每在周兰香这样一个深闺妇人面前有了丢盔弃甲的趋势,可见人不可以一言蔽之,更不能以貌取人。

她在街坊之中穿梭,在烟火气与百姓的叫卖声中挑选菜蔬,正聚精会神之际,一个身量矮小的人,衣衫褴褛的人倏地撞上她。

赵枭闷哼一声,皱眉俯视,却见是个瘦弱的乞儿。

她正欲发作,就见那乞儿绕过她,田鼠一般从她□□溜走。

赵枭一惊,伸手摸兜,才发现钱袋早不翼而飞。

赵枭心道不好,抬脚就追,奈何那小贼脚下生风,她连个影子都摸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贼穿梭在错综复杂的航道中,不翼而飞。

赵枭暗骂一声,不曾想在这里栽了跟头。

她不死心地从巷道追进去,想寻些蛛丝马迹。

奈何徒劳无功,半个人影也没找到。

赵枭只好自认倒霉,正一脸郁气地往回走时,却见听见些声响,她循声望去,却见在一个猪肉摊前,那乞儿被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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