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光》
霎时殷寻脑海里闪过所有纷繁杂乱的原因和可能,好的恶的,乐观的悲观的,通通都有。
他只觉得浑身血液上涌,身体在极致的惊惶之下没了力气,只有扶着她的手臂本能僵持着,把她软而沉的身体搂在怀里。
像一个僵硬的提线木偶。
谈星跟在后面跑过来,见此惊呼一声。
这才慌张地找侍卫来抬走她,抬进屋里。
场面一时很混乱,没人顾得上坐轮椅的少年。
他坐在那里,一时被冷落,眼睛始终追随着被人群拥围着的少女,心里盛满不安。
还是九夏和三冬听到动静出来,才推着殷寻去内室。
宋游月发起了高烧。
或者说她一路都不太舒服,早已染上了风寒,回府后骤然放松心神,才晕了过去。
话月母亲来看过,问题不大,大抵是登山疲惫加上一路精神紧绷,舟车劳顿,所有事情堆起来,才让她发起高烧。如今已经把脉写了药方,想必不久就能好。
自从捡到殷寻后,她虽日日奔忙,却奇怪般的身体底子比之前好了许多。
这也是她母亲父亲虽不支持她独自前去,但也没实际阻拦的原因。
德清大师的话,他们是相信的。
谈星和话月你一言我一语,逐渐为殷寻拼凑出了事情的样貌。
他得知了项家,得知了岐黄山,以及那能挽救自己双腿的那神妙药丸。
不过她们了解的也有限,因为宋游月是独自上山的。
但当时她拿了草药下山时,身体并无大碍。
殷寻在一旁听完所有,松了口气。此时已弦月高悬,他苍白着脸,仍不肯走。
身边丫鬟小厮都劝他,九夏提醒他喝调养身体的药,但他喝完药,推着轮椅也要固执地守在她身边。
他幼年便曾日日守在生病的母妃身边,除了腿脚的不便,做起这些事来显得熟练又得心应手,引人侧目。
他为她擦去后颈闷出的冷汗,为她捏着下巴一勺勺喂药,守在她床边。
当时他被她捡到,她为他守了一夜。如今时移世易,也轮到他照顾她了。
殷寻自嘲。
隔着轻薄的床帷,他坐成一座沉默的石头,守望着床上的人。
床榻之上,宋游月退了烧,却迟迟醒不过来。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看不清面容的男童在皇宫里被欺负虐待,与母亲相依为命。
吃的饭是残羹冷炙,取暖用的碳是最差的黑炭。
那幼童红着眼,一边扇风一边咳嗽。身后的床榻上,针线歪扭的破旧被褥盖着的是奄奄一息的女子。
后来画面一变,孩童长成青年,银鞍白马,气质凛冽,带着数队铁骑踏破宫门。
那一天,乌云压城,血流成河。
他发动宫变,逼圣上自杀,自己则翌日黄袍加身,登临帝位。
再后来......再后来?
她头痛欲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又浮沉了许久。
然后醒了过来。
眼前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她喉头干涩地一滚,拿下额头凉凉的软巾,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发烧了。
她偏过头,一边少年支着手臂坐在轮椅上,蹙眉正睡着。
她无声一笑,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因为不想惊动他,她动作很轻。
没想到少年忽然睁开眼,在短暂的怔愣后看向她。
两人对视那一刻,她分明地看到他眼里盈满了惊诧、惶恐与失而复得。
不过一瞬,眼眶就红了。
宋游月有些讶异。
殷寻睡得很轻,这一夜他根本没睡熟,早已因为各种原因惊醒了许多次。
看到她醒后,忙推着轮椅靠她更近些。然后毫不犹豫地倾身抱住她。
其实他身量很轻,说不出是谁在抱谁。
几乎像一只雏鸟轻飘飘地落到她怀里,又带着初生的莽撞。
殷寻把头轻轻放到她颈窝,掩去那一滴眼泪。
就好像没有哭过。
宋游月睁大眼,一时间小心翼翼,良久才环住他。
她哑然,半晌才想到或许是她的不告而别,让他没有了安全感。
果然还是小孩子。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袒露自己的脆弱和不安。
宋游月想,比起他最初的抵触沉郁好了不少,让她有了点成就感。
她轻拍他单薄的肩膀,低声哄着:“姐姐没事,你不必怕。”
听到这句话,殷寻眨眨眼,擦掉那点眼睫上的湿润,手臂一松。
身前贴着她软而热的身体,鼻尖萦绕她混着药味的馨香,他后知后觉挨她如此近,慌忙后撤。
他有些不自在地偏过脸,推着轮椅走到一边:“睡这样久,渴了么?”
少年白净的脸上神情更加乖顺,垂眸给她递了杯水。
宋游月脸颊睡得红扑扑的,颈间沾了薄汗,坐起来接过水,然后用另一只手随意扯了扯领口。
一口气喝完一杯水,嗓子才好受一点。
殷寻刻意收敛视线,却不自觉地用余光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看她喝完,他动作自然地接过茶杯,搁到一旁案几上。
然后再次俯身碰了碰她有些凉的额头,松了口气:“总算是退烧了。”
他俯身的举动很亲昵,使宋游月有些不自在。但也只是归结为照顾她一夜习惯了,就像当初的她一般。
她总觉得他此刻态度有些异样,似乎更加温顺,像是被驯服后,彻底没脾气的小狼。
她摇摇头,把这古怪的想法抛到脑后。
然后看着他,第一时间道:“那草药我已经寻来,她们给云姨了么?早日炼出那药丸,便能早日治好你的腿。”
少女脸上仍带着大病初愈的红晕,嗓音有些沙哑,话语轻飘飘的。
她口里的云姨便是话月的母亲。
殷寻点点头:“话月已经拿去了。”
他说完,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她的脸,不自觉就出神,看了许久许久。
依恋、后怕、后知后觉,所有情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如此贪恋此时鲜活的、近在眼前的她。
他的视线继续在她的脸和露出的手臂上逡巡,带着异样的温度,宋游月心里再次升起不自在的感觉。
但也只当作少年的后怕。
没等她说什么,殷寻便收回目光,开口问:“姐姐决定离开,为何没跟我说一声?”
宋游月听闻此言,有些心虚,垂下眸:“既已决定的事情,只等回来后你来拿那药便可,何必再多言一句。我是姐姐,自然要为你遮蔽风雨的。”
她的语气自然而又理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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