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散晚香》
清溪和兰因熟悉了船的摇晃后也兴冲冲左顾右盼,忽然听到前头船上船娘的呼声,两人连忙去看,却见前面柏璎柏珞的船与对侧的一船并在一起,对侧船头站了一位丰神俊朗的公子,正朝璎珞二人的船作揖。
原来柏璎今日特地带了“胥余破新橙”来,这香一开,便萦绕了整个船篷,柏珞不吝夸赞:“那日并未多闻,如今香盈满室才发觉这香好霸道,有了它便闻不到其他了。”
开了香,船才方行了十余步,忽而船篷外响起一道温润的男子声音:“在下陆敬,冒昧叨扰。我因香而来,船上芬芳馥郁,我自比香中行家,竟孤陋寡闻,从不曾见识过此香,特来请教。”陆敬站在船头,双手抱拳,垂头敛目。很快船篷内传来清脆的一声“公子稍等”,便见一位姑娘从里面出来,朝他福了福身,又转身微微掀起了纱幔。陆敬知船中是姑娘们,因而守礼并不抬眸。船篷中掀开了纱幔,柏珞有意让柏璎出头,便带着丫头往后坐了,只余柏璎坐在前头。
柏璎抬眼往外看去,见一年轻男子站在对侧船头,身姿挺拔,仪容翩翩,穿着竹青暗纹织金的长衫,因低着头,只能看到他头上竟也是一顶青玉莲瓣束发冠,只是小巧许多,柏璎倒微微有些脸红。
陆敬只听篷中人轻柔的声音传来:“公子不必多礼,此香名为‘胥余破新橙’。制法倒有几分复杂,我命人誊抄了香方儿,还备下少许成香,因并不好得,只是一星半点、聊胜于无罢了。公子若喜欢拿了便是。”
陆敬听到“不必多礼”方抬头,隔着珠帘轻轻朝里看了一眼,这一眼竟恍如昙花刹那盛开。都说灯下看美人,眼下微风轻拂、珠帘摇曳、灯影婆娑,篷中人花面端庄、瑰姿艳逸,眉若抹远山,眼似横秋水,一点绛唇平添娇艳,新荷带水不染凡尘,隔着珠帘恍若莲花仙子端坐。
便是一船风起盈香,哪里有眼前莲花仙活色生香。
陆敬平日里是清介自守的性子,此时却只觉得过去那些自矜、那些持重,都在不可抗拒的某一瞬变成了一支烟火,噼里啪啦绽放在心口,四周弦歌嘈杂,他却突然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能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一个恍惚,陆敬倏地找回神志,今日不觉放浪,自知失了礼数,赶忙垂下眼眸低声回道:“姑娘慷慨,在下却不敢唐突,成香已是难得,只是香方这般珍重之物不可夺。”
柏璎在陆敬抬头时看了一眼,见他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约莫二十又二的年纪。原是风流灵巧的面容,眼角眉梢却几多清冷俊逸,心中暗赞好一个俊俏公子。听他推辞,柏璎温声道:“无妨。陆公子不知,此物珍重却不在香方,只在其中一味香料。今日赠香于公子,不过是公诸同好罢了。”顿了顿又笑道:“公子也知今夜是要斗香的,我有心较量,欲拿此方此香换了公子这船的青睐,公子若愿意,便收下吧。”
陆敬闻言也明眸稍弯:“自是姑娘的‘胥余破新橙’与众不同。如此便多谢姑娘,在下改日必往姑娘府上还礼,以谢今日赠香之恩。”陆敬说罢,便伸手接了桔梗递来的物什,又反复道谢,方才别过。
清溪兰因这里只见柏璎的丫头桔梗从船篷里出来,不知里面说了些什么,桔梗又向那公子呈上了一枚小小的绿玉葫芦瓶。二人忙跟柏越柏瑶转述,柏瑶听罢眉尾轻挑,狡黠地笑道:“看来这京中也并没有那些书上约束女儿家的陈词滥调。可见圣祖皇帝治下有方,京中人到底不是书上过去那些老迂腐!”
柏越柔声道:“那些书中既然有陈词滥调,想来以前的京中的确封闭。可如今风气开放,过日子总不能真依着老顽固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何况璎姐姐那‘胥余破新橙’的香有香远益清的本事,想是那公子要讨个香方儿。璎姐姐正得意此香呢,今夜特意拿来斗香,便舍了他一瓶,这在水行望舒夜应也是常见的。”
“可见一味读书反不如出门生活,书中净是顽固。”柏瑶笑着打趣。
“这话不对,书像人一样也分优劣,生活要与好人交往,读书自然也要选好书,若是看了那等邪书烂书,好好儿的人都会被看坏……”
“好了好了!怎么年轻的姑娘跟个老学究似的!”柏瑶越发欢乐,又嬉笑着趴在船边悄声道,“你说璎姐姐会定怎样的亲事呢?人家说门当户对,咱们姐妹里头,璎姐姐是门头最高的了吧,大伯父官做得高,大伯母江夫人娘家也是有名的世家,璎姐姐在世家贵女里也是头份儿的,这京中的公子是不是都任璎姐姐挑了!”
柏越奇道:“你这个年纪怎么就想到这里?前几日我还瞧你在读什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还当你不羡朱门,只心羡那尾生之信,怎么一转眼便成了门阀之论的拥趸?”
“我看到刚刚那位公子和璎姐姐搭话才这么想的。”柏瑶眼睛一转,推了柏越一把,“璎姐姐家世好,断不可能与一介白身相配,那公子的装束听着也是富丽人家,说不得他也是大伯母名单里头的。那些诗词歌赋里把情啊爱啊写得再好,日子不也得自己过?我若方是豆蔻之年,还想着做卓文君,可连卓文君到头来也得写《白头吟》,可见这情爱靠不住。如今我都大了,自然不能再只想着举案齐眉,也得要金玉满堂啊!你还说我只羡尾生之信,我最知道你是一片冰心之人,日后想着的是情之所钟,可你也得明白,这痴人离了自个儿最瞧不上的金玉,便真成痴人说梦了!”
柏越闻言但笑不语。
柏瑶见她不为所动,又自个儿说道:“璎姐姐不过比咱们大两岁,她定完亲是琼姐姐,很快就是你我,咱们也该为自己谋划谋划。”
柏越这下想起什么似的,忍不住发笑:“两个月前,我若说一声妹夫,你就要跳将起来,如今自己倒大言不惭起来了!”
柏瑶反倒有些黯然:“我的性子你也知道,从小到大凡事都爱争个先儿,可我进了京,才细细想了想争先是为什么,为了自个儿的脸面罢了!横竖都要嫁人,嫁的好不好不也是脸面?我们日后自然还在京里的,京中的公子哥儿也就那么些,我俩又是没娘的,少不得自己多瞧瞧。”
柏越轻声道:“横竖都要嫁人,是么?”
柏瑶只当她在玩笑,只拉她一下道:“莫要再说这些痴话。我真是不明白,我们都一般大,你纵是镶在书里,可人家也说书中自有颜如玉,怎么偏你不慕少艾?”
柏越顿时笑了,略过此话不提,一把捉住柏瑶的手:“给我讲讲,你慕的是哪位?”
柏瑶没好气地甩开柏越:“便是没有这样的人,也不许我心里想想以后的郎君?我好心劝你,你只想着看我的笑话儿!”
清溪和兰因忙笑着劝柏瑶莫气恼,柏越也安慰两句,又笑着唤她们一起将两面纱幔卷起,小船便只剩珠帘笼罩,乐尘河上清风徐徐,船篷里听得细密的珠帘声玲琅作响。透过珠帘,河中的好风光一览无余,岸边还有活泼的姑娘冲她们招手。
柏越正说着话,忽然外头“砰”地一声,周围船只传出欢欣的尖叫声,前头船娘倒冲里面大喊一声:“姑娘们,放烟火了!”
柏越、柏瑶忙与清溪、兰因又掀起珠帘朝空中望去,只见一轮明月高悬,烟火盛放在夜空中,恍若流星飘飞,又似天花烂漫。不论是船上人、岸上人还是楼上人,都仰头望着天空,脸上洋溢着微笑,眼睛被月色和焰火照得闪亮亮,神色和悦而安祥。这夜的繁华到了鼎盛。
一直热闹到将近午夜,柏璎如愿得了斗香的魁首,还拿了个彩头,一方青松乌玉墨,姐妹们纷纷道喜,柏璎又给大家散了一堆备好的珠串儿作谢。乐尘河上歌声才渐渐微弱,灯火也慢慢熄了,人们方才如同星星一般散去。柏家众人也原路回了府中歇息。
第二日,柏越也难得多睡了会儿,到巳时方起身。因想着问借了柏璎一卷书,便自去东院里寻她,方走过青青园连着东院的门,便见柏璎院里的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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