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温砚礼难得的休沐日。

首辅府比往日安静许多。温砚礼处理完几件紧急公务，闲来无事，信步踱至小厨房附近。

听得里面传来女子低柔的交谈声，他脚步顿了顿，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小厨房内暖气融融，弥漫着一股糖霜的甜香。苏慈背对着门口，专注地伏在案前揉捏着一团面剂子，未曾察觉有人进来。

她今日一身浅蓝色的棉布襦裙，腰间系着干净的围裙，更显得腰肢纤细。发髻的几缕乌黑发丝垂落颈侧，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还是在灶台边忙碌的钱嫂子眼尖，一抬头瞥见门口那道颀长身影，吓得手里的勺子差点掉进锅里，慌忙躬身道：“大、大人，您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这儿油烟重，别污了您的衣裳。”

苏慈闻声回头，一张莹润的小脸竟沾了不少白乎乎的面粉，尤其左边脸颊上那一块，格外显眼，配上她那双惊讶得圆睁的清澈杏眼，模样着实有些滑稽可爱。

温砚礼瞥了眼她花猫似的脸，淡道：“无事，随意走走。”随即看向钱嫂子，“你去忙别的。”

钱嫂子应了声，赶紧溜出去，留下苏慈一人面对这位不速之客。

苏慈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手上还沾着面粉：“大人，您有何吩咐？”

“在做何物？”温砚礼走近两步，眼睛看向案板上那些瓶瓶罐罐和半成品的点心。

“回大人，奴婢在试做一种新式的梅菜馅酥饼，想着若是味道尚可，明日便能做给您尝尝。”见他似乎有兴趣，苏慈便小声介绍起来，“这是炒香的梅干菜，这是剁碎的猪肉末，加了少许糖和麻油提鲜，那边盆里是和好的水油皮和油酥，叠在一起擀开再卷起，烤出来才会层层起酥。”

她解释得认真，温砚礼也听得随意，目光却总是忍不住落在她脸颊那团面粉上，越看越觉得碍眼。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指腹在她左颊上轻轻一抹。

动作来得突然，指尖微凉的温度触碰到温热的肌肤，苏慈吓得浑身一颤，低呼一声，脚下惊得向后一退，却忘了身后是放着面盆的矮凳，眼看就要绊倒。

温砚礼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苏慈整个人撞进他坚实的胸膛，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墨香，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咚咚咚，震耳欲聋。

温砚礼也愣住了，手臂微微一僵，他能感觉得到怀中娇躯温软，以及那骤然扑近的女儿家特有馨香的气息。

“您、您做什么。”苏慈率先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脸红得几乎要滴血，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温砚礼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不自在，他收回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语气恢复一贯的冷硬：“脸上沾了面粉，看着碍眼。”

苏慈愣愣地“哦”了一声，心跳快得不成样子，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慌忙用袖子胡乱擦着脸，不敢再看他。

温砚礼又轻咳了一声，找了个回书房看文书的借口，转身匆匆离开了小厨房，背影竟透出几分罕见的仓促。

他一走，苏慈腿一软，差点没站稳，扶着案板深吸了好几口气，脸上的热度却久久不退。

接下来整个下午，她都有些心神不属，揉面时差点忘了放糖，烤饼时又险些看错了时辰。

待到傍晚，她将烤好的点心仔细装盘，送去书房。

一路上都在做心理建设，可一见到端坐在书案后的温砚礼，早间那尴尬又悸动的一幕便再度浮现，她顿时脸颊发烫，低着头将点心放在桌上，声音细细的，小小的：“大人，点心好了。”

温砚礼“嗯”了一声，拿起一块尝了。

酥皮果然层层分明，入口即化，梅菜咸香适中。

吃了几块，他将还剩少许点心的盘子往旁边推了推：“坐下，用完。”

苏慈怔了怔，小声道：“奴婢吃过了，要不剩下的给福安哥送去？”

温砚礼闻言，倏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她，眯起了眼：“你嘴里怎的日日挂着福安？”他放下笔，身体微微后仰，自带不可忽视的威压，“你可是心仪于他？”

苏慈被他这质问吓了一跳，愕然抬头，对上他深邃探究的目光，又慌忙低下头，声音更小了：“没、没有，大人误会了。”

温砚礼盯着她绯红的耳尖看了片刻，才冷哼一声，重新拿起笔。

苏慈瞧着他似乎有些不悦，虽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再问，识趣地在旁边的绣墩上坐下，认真吃着剩下的点心。

书房内一时静默，只余她细微的咀嚼声和他批阅文书时纸页翻动的沙沙声。

翌日，天色未明，首辅府门前已备好轿马。

温砚礼正欲上轿，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昨日苏慈那句“给福安哥送去尝尝”，脚步微顿。他侧首，看向垂手侍立一旁的福安，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你觉得苏慈如何？”

福安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怔，随即老实回道：“回大人的话，苏慈姑娘啊，性子好，手巧，人也善良体贴，模样更是没得挑，瞧着就是宜室宜家的好姑娘，将来谁要是娶了她…”他本是顺着话头真心夸赞，越说越觉得这姑娘确是难得，语气也不由热络起来。

然而他说得正起劲，忽觉周遭空气仿佛冷沉了一般，一股凉飕飕的寒意自身前蔓延开来。

他下意识抬头，只见自家大人静静地看着他，那张冷峻的面容上，虽无表情，却无端让他头皮发麻，后面夸赞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福安一个激灵，蓦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连忙话锋一转，急急找补：“呃，当然、当然。苏慈姑娘再好，那也是大人您的厨娘，小人就是觉得她为人不错，当个朋友相处是极好的，绝无他意，绝无他意。”

边说边偷偷觑着温砚礼的脸色，见那冰封般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些许，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嘀咕好险好险。

金銮殿上，今日皇帝难得现身早朝，虽面色透着些不健康的潮红，精神却有些亢奋。他当朝提及临安府发现番邦细作踪迹一事，沉声道：“此番若非温爱卿机警，处置得当，恐酿成大患。首辅功不可没。”

温砚礼出列，躬身行礼：“陛下谬赞，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全赖陛下洪福齐天，宵小之辈无所遁形。”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眼神却又倏地冷厉起来，扫过底下垂首站立的几位皇子，意有所指地敲打：“有些人，也给朕安分些，眼睛别总盯着不该盯的地方，朕还没死呢！”

站在前列的二皇子闻言，脸色霎时白了白，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的拳头。

随后，皇帝又宣布：“朕近日需静心炼制丹药，以求大道。朝中一应政务，皆由首辅代为处理，众卿需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此言一出，底下众臣神色各异。温砚礼面色如常，恭敬领旨：“臣，遵旨。”

散朝后，二皇子迎上了温砚礼，脸上堆着亲热的笑，状似亲热地试探道：“首辅大人留步。方才父皇提及临安之事，真是惊险万分，不知那些番邦宵小，究竟是何来历？可曾查到幕后主使？”

“劳二殿下挂心，不过些许流寇，已交由地方肃清，具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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