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儿女冻死后,窝囊老爹重生了》
小饭馆里,热气蒸腾。
那口炖着肥肠的锅子咕嘟作响,浓郁的肉香混杂着劣质白酒辛辣的气息,将这方寸之地熏染得如同一个独立于世的、滚烫的江湖。
四大碗烈酒下肚,路承舟那张常年紧绷的脸,终于泛起了一层罕见的红晕。
酒精,这人类最古老的溶剂,似乎暂时融化了他性格里那些冰冷的、由数据和图纸构成的棱角。
他的手指,摩挲着那本厚实的、边角已经起毛的笔记本,眼神里有追忆,有惋惜,更有被重新点燃的、灼人的期盼。
“孙大海。”
他开口,声音因酒精的浸润而显得有些低沉,却依旧精准如昔,“铸造车间,离了他,就是一盘散沙。这个人,不是用眼睛看铁水,他是用魂魄去‘听’。当年我们试制一种特殊的合金钢,需要铁水在出炉前的三分钟内,温度恒定在一千五百三十度,上下误差不能超过五度。德国专家带来的红外测温仪都烧了三台,最后是他,老孙,搬了张马扎,就坐在炉口,手里拿着根蒲扇,硬是靠着观察火苗的颜色和铁水沸腾的声音,把那炉神仙都伺候不好的钢,给硬生生‘听’了出来。”
路承舟的叙述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感**彩,可那话语里蕴含的分量,却压得在座的每一个人,呼吸都为之一滞。
“我跟他打过交道。”
丁建中端起酒碗,抿了一小口,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那家伙的脾气,比炉子里那铁水还烫,性格比刚出炉的钢锭还硬。他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尤其是对那些狗屁倒灶的外行领导。当年,就因为一个新来的厂长不懂装懂,瞎指挥,让他报废了一炉特种钢,他当着全车间几百号人的面,指着那厂长的鼻子,把他从祖宗十八代骂到了老婆孩子,骂得狗血淋头。”
“后来呢?”
江建国饶有兴致地问。
“后来?”
一直沉默的刘福生,此刻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露出一口被烟酒熏得焦黄的牙,“后来,老孙直接脱了工装,把那厂长按在砂型堆里,揍了个半死。那之后,他就再也没回过厂里。”
钱德禄,这个刚刚从麻木中苏醒的“剃刀之神”,也缓缓地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声音细微却清晰:“他那双手,是用来降服烈火的,不是用来伺候傻子的。”
江建国笑了。
他喜欢这种人。
这种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的硬骨头,正是他要找的人。
他们或许被时代磨去了棱角,被生活压弯了脊梁,可只要给他们一星火种,他们骨子里那份足以焚天的骄傲,便会立刻复燃。
“他在哪?”
江建国问道。
“铁西区,重工南路,‘大海废品收购站’。”
路承舟的语气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他现在,靠收废铁过活。”
曾经降服铁水的神只,如今却在废铁堆里讨生活。
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更残酷的黑色幽默了。
“下一个。”
江建国的表情没有变化,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些神魔的潦倒归宿。
“赵立本,‘淬火王’。”
路承舟翻到了笔记本的第二页,“热处理车间,他是定海神针。咱们国家的坦克前装甲,最早的淬火工艺就是他定的。他淬出来的零件,你用金相显微镜去看,那马氏体的晶体结构,比教科书上的示意图还漂亮。他不用仪器,拿个小锤,在零件上轻轻一敲,光听回声,就能判断出这块钢,‘熟’到了几分火候。”
“老赵啊……”
丁建中叹了口气,“他是个老好人,可惜,命不好。唯一的儿子,前几年得了重病,为了凑钱,他把家里祖传的房子都卖了,还欠了一屁股债。现在,应该是在给某个私人的小作坊,打零工吧。”
江建国拿起酒瓶,沉默地,为每个人的碗里,又续上了酒。
他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发表任何感慨。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像一个最耐心的猎手,在脑海中,一笔一画地,勾勒出每一个猎物的样貌、习性,以及他们内心最深处的伤口。
路承舟的手指,在那本神魔录上,一个一个地滑过。
“镗工‘陈一刀’,他能把炮管的内膛线,镗得比女人的头发还光滑。”
“铣工‘鬼手张’,能在三毫米厚的钢板上,铣出清明上河图。”
“铆工‘震天雷’,他带的班组,当年铆接的潜艇耐压壳,下潜到极限深度,连一滴水都不渗……”
一个又一个震耳欲聋的名字,一段又一段堪称传奇的事迹,从路承舟那冷静的口中,缓缓流出。
而与之相伴的,却是丁建中、刘福生他们,一句句令人心头发堵的、关于这些传奇人物潦倒现状的补充。
卖烤地瓜的“磨工宗师”。
在澡堂子搓背的“钣金大拿”。
回乡下养猪的“特级锻工”。
这本笔记上记录的,哪里是什么技术工人的名单。
这分明是一整座,被时代活埋了的,工业文明的兵马俑坑!
当路承舟念完最后一个名字,饭馆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桌上的饭菜已经冷了,可每个人心里的那团火,却被烧得越来越旺。
那火焰里,有愤怒,有不甘,有惋惜,更有即将喷薄而出的、滔天的豪情。
“路总工,”
江建国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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