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暮天记》
花沐雨这一觉睡得并不好,她感觉自己只是合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外面就已经是熹微的天光。
她在床边呆坐了一会儿,睁着酸胀的眼睛,回想着自己昨夜做的梦。
昨夜她梦到了艳朱。
现实中艳朱出嫁的时候花沐雨并不在场,而在她昨夜的梦里,她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时候。
在他的梦中,艳朱要从一个很像他们现在正在住的客栈的地方出嫁。
她记得自己很高兴地看着穿着嫁衣的艳朱,艳朱却在镜子里垂泪。她和周围的喜婆等人一起,起着哄,劝艳朱不要在大喜的日子哭泣,也打趣艳朱是不是害羞了。
然而艳朱一直在哭,在花沐雨的梦里,艳朱始终一言不发。
就在花沐雨浑浑噩噩时,敲门声轻轻地响了几下。
曾卧雪在屋外小声问道:“师姐,你起了吗?”
“起了。”花沐雨一惊,立刻回答道,“稍等,我这就出去。”
此时天色尚早,花沐雨和曾卧雪来到一楼,南华已经坐好等他们了。
一夜过去,南华又变得干净齐整。虽然衣服上磨损的地方仍在,但是昨天蹭在布料纹理中的泥土和青草的颜色都已经清理干净,头发也重新打理过,又是梳得整整齐齐的样子。
南华笑得像是落在屋子里的太阳,一看到他们就热情地招手,面前的桌子上已经上好了两碗面。
头痛欲裂的花沐雨自觉不是特别有精力应付南华的兴致,勉强一笑,简单打过招呼,便和曾卧雪一起坐下来。
“我看了,今天天气很好,适宜出行!”南华给他们分筷子,迫不及待地说道,“我已经休息过了,快点吃,吃完我们就上路,今天就能到蜀国了!”
花沐雨没什么胃口,但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于是闷头勉强去吃。
正在吃面,二楼西边忽然闹了起来。
那个领头的蛮兵踹开房门,光着膀子,手里提着刀,另一只手薅着一个宫人的头发,拖着她往楼下走。
侍女号啕大哭,抓着头顶不住地哀求。那蛮人嘴里用蛮语高声叫嚷着,以花沐雨的水平,只分辨得出几个不堪入耳的脏话词。在他们身后,敞开门的房间里,其余蛮兵也在对剩下的侍女踢打咒骂。
这阵吵嚷巨大无比,花沐雨听得皱眉,料想是北蛮的人醒来发现绯纱公主不见了,正在对剩下的侍女发难。
她虽然知道事情的经过,也算沾了个边参与其中,但有老板娘的警告在先——就算没有老板娘的警告,她本身也不欲插手,于是只皱着眉,对曾卧雪和南华道:“我们快点吃完快点走吧。”
此时踢打和哭喊还在继续,曾卧雪正扭头看着,闻言听话地收回视线,重新落筷。
二人三两口将面吃完,正四处睃寻老板娘的身影想要告辞离开,就听一声轻笑从二楼传来。
这声笑阴阴冷冷的,声音不大,却往人骨头缝儿里钻。
曾卧雪和南华还在找,花沐雨灵视敏锐,一眼看到了老板娘出现在二楼。
寻常人或许难发现不同,但落在花沐雨眼中,老板娘分明换上了绯纱公主的红色嫁衣。此时那红色的嫁衣都腐朽了,尖利的笑声传来,老板娘脸上几度变幻,扭曲成一具覆盖着腐烂狐狸皮的骷髅。
花沐雨还在楼下,正在二楼的蛮人不知看到了什么更骇人的场景,一阵叮里咣当,接二连三地从楼上滚下来,撞倒了桌椅板凳,吱哇乱叫地扑腾起来,连滚带爬就往客栈外面跑。
这场面,把曾卧雪和南华都看愣了。
目光移到楼上,老板娘不紧不慢地,缀在最后一个蛮兵身后踱步到楼梯口。侍女昏了一地,一眨眼,老板娘又是那个穿着粗布麻衣细骨伶仃的样子。
目送所有蛮人屁滚尿流逃出客栈,二楼栏杆边的老板娘用帕子压了压嘴唇,一垂眸,犹带绿光的眼眸盯住了花沐雨三人。
不待花沐雨说话,客栈的门砰地一声关上,室内霎那一点日光也没有了。
老板娘扶着楼梯的扶手,慢悠悠走下楼,来到花沐雨三人的桌边,拎起水壶,又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客官,小店的茶饭,可还用得习惯?”老板娘道。
曾卧雪下意识看了一眼花沐雨,花沐雨道:“多谢老板娘。我们该走了。”
水壶咚地一声落在桌面,老板娘问:“你为什么要送她回去?”
曾卧雪和南华一头雾水,不敢插话,花沐雨却是心中明白。
“就像昨晚我对您说的,”花沐雨道,“我是修行之人,不便插手人间的因果。”
老板娘没有抬头:“您几位都是凌虚界的大能,我一个小小的客栈老板也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只盼你们说到做到,说不插手,就真的不要插手才好。”
花沐雨既然答应了,就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正想要回答,花沐雨却又忽然生出一些顾虑,转而多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帮她离开?”
“我在这儿开店这么多年,南来北往的见得多了,我以为你会帮她的。”老板娘说。
老板娘答非所问,花沐雨又问了一遍:“昨天的鬼雾是你引来的吧,故意把我们都留在这里,你到底想做什么?”
老板娘从水壶上抽开手,背靠立柱,斜歪地站着,道:“不过是看那姑娘可怜罢了。我这地方,正常人可难寻见。她穿着凤冠霞帔走进来,又配到那么个都是豺狼虎豹的地方,未来谁料得到呢?”
“你开了这么久的店,还存着这样的善心,倒真是难得。”花沐雨淡淡地说,“只是为什么,你有这样的善心,身上却还笼罩着散不去的煞气,也脱不去狐鬼的阴气呢?”
曾卧雪听着她们的对话,心中时刻戒备着。
老板娘却是坦诚:“客官您是知道的,我们寻常狐鬼成精,修不成人心,就化不成人形。我原也不过是一只只知道饥饱的畜牲,夜夜游荡在这深山老林,直至一日,有一个不知道从哪儿逃出来的新嫁娘在此地吊死了,我吞吃了她的肉身,她残存的怨魂也融到了我的身上,我这才借她通了人情、有了人心。寻常女子所托非人、磋磨一生的苦,你们出世之人怕是永远不了解的。”
花沐雨沉默了。
这一瞬间她想到了艳朱。当年艳朱下嫁鹄部,她也没有阻拦。
“所以你引来鬼雾,把我们都留在这里,再让其他人都陷入昏睡,引她到我的门前,好让我救她出去。”花沐雨问,“那昨夜后来那个男子呢?”
“他可是自己找来的。”老板娘扑哧一笑,“我离不得这客栈,你不救她,我原想把她留在这儿算了。谁料后半夜,就有一个男人沿着车队的痕迹,硬是摸到了这附近。他身上阳气足,又有将星落座,正是我们这些魑魅魍魉最怕的。谁晓得他这样的人怎么找到这里来,无法,我只得收了鬼雾,却没想到,他竟然是来找那丫头的。救了她去也好……”
未竟之语,都留在老板娘垂下的眼睫间。
听她所说不像作伪,花沐雨沉默了,道:“你是善心……我不插手此事,也不会说出去。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启程了。”
“得您这句话,我也放心了。”老板娘笑开,“我原想着,只要您不再去把那丫头追回来,我便心满意足了。”
“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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