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挽仙人愁》
良久,就在裴不染以为他不会再回应时,凌妄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那就往南。”
裴不染扇子一合,敲在掌心,笑了:“得令!那就说定了,咱们也去领略领略江南风光!”
萧溪山闻言,差点欢呼出声,赶紧捂住嘴巴,但眼睛里已经满是兴奋。
凌妄却在这时补充了一句,目光扫过裴不染:“你带路。”
裴不染脸上的笑容一僵:“……啊?我真带啊?”他看着凌妄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只得认命地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摸出一份皱巴巴、看起来极不靠谱的简陋舆图,装模作样地研究起来,“呃……往南……下一个大城镇好像是……江油?不对不对,好像是锦城?哎这图谁画的,也太抽象了……”
凌妄不再理会他的嘟囔,率先转向了南边的岔路。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在官道上拉得很长。前路依旧迷茫,但至少,有了一个暂时的方向。
向南。
走向那未知的烟雨,和可能隐藏在温柔水乡下的、更深的谜团。
——
决定既下,三人便不再耽搁,沿着官道一路向南而行。
越往南走,景致便与北方愈发不同。山势逐渐平缓,取而代之的是纵横交错的水网河道。空气变得湿润温暖,风中带着泥土和水藻的清新气息。官道两旁,稻田阡陌纵横,绿意盎然,时可见乌篷船在附近的河道中欸乃而过,船公哼着绵软悠扬的小调。
萧溪山看什么都新鲜,早把一路的惊险抛诸脑后,一会儿指着水田里慢吞吞踱步的白鹭大呼小叫,一会儿又对河边浣衣女子们清脆的笑语好奇张望。就连路旁卖的麦芽糖、菱角、青团,也让他挪不动步。
裴不染倒是如鱼得水,摇着扇子,时不时与路边的茶摊老板、渡口的船夫搭讪几句,一口半生不熟的吴侬软语逗得人家哈哈大笑,竟也真被他打听到些附近城镇的风土人情和趣闻轶事。
凌妄依旧沉默寡言,但紧绷的神经似乎在这片水乡氤氲的暖风中稍稍松弛了些许。他目光掠过那些白墙黛瓦、小桥流水的村落,留意着某些门楣上古老的祈福图案、或是祠堂飞檐上褪色的雕塑,与怀中木牌的纹路默默比对,却并未发现明显的关联。
几日后,三人乘船渡过一条颇为宽阔的河流,抵达了一座名为“临渊”的古镇。
镇子不大,却极是精致。主街依水而建,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如镜,两侧店铺林立,幌子轻摇,售卖着丝绸、刺绣、笔墨纸砚、还有各色诱人的糕点小吃。拱桥如月,连接着两岸,桥下不时有小舟穿行。
“这才叫舒服嘛!”萧溪山深吸一口带着甜糯香气的空气,满脸陶醉。
裴不染熟门熟路地找了一家临河的客栈住下。推开雕花木窗,下面便是潺潺流水,对面人家的晾衣竿上挂着鲜亮的衣衫,偶尔有撑着油纸伞的姑娘袅袅娜娜地从河边石阶走过。
安置好后,裴不染便拉着两人去了镇上最负盛名的酒楼“望河轩”。酒楼生意极好,临窗的位置早已坐满。他们只得在二楼大堂寻了个位置坐下。
裴不染毫不客气地点了一桌子当地特色:清蒸鲥鱼、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肉、碧螺虾仁、还有一壶温得恰到好处的绍兴黄酒。
菜式精致,口味鲜甜,就连一向挑剔的萧溪山也吃得赞不绝口,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凌妄慢慢吃着菜,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周围。酒楼里三教九流,既有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也有行商坐贾,更有一些气息沉稳、看似寻常百姓、但指节粗大或太阳穴微鼓的江湖客。
他正听着邻桌几个商人模样的男子高谈阔论今年丝绸的行市,忽听楼梯口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
只见几个身着统一蓝色、腰佩长刀的汉子拥着一位华服青年走了上来。那青年面色倨傲,眼神轻浮,手中把玩着一把玉骨扇,视线在堂内扫过,看到临窗无座,眉头立刻皱起。
“掌柜的!怎么回事?不是早说了给我们家公子留雅座吗?”一名蓝衣汉子立刻扬声喝道,语气嚣张。
掌柜的连忙赔着笑上前:“哎呦,沈公子您息怒!今日客人实在太多,雅座早就……”
那被称作沈公子的青年不耐烦地打断他,扇子一指凌妄他们这桌:“那不是还有空位?让他们挪挪!”
他声音不小,堂内许多食客都安静下来,目光投向他们这边,有的带着同情,有的则是看好戏的神情。
萧溪山正啃着一只狮子头,闻言立刻瞪圆了眼睛,就要发作,却被裴不染用扇子轻轻按住了手。
裴不染笑眯眯地抬头,看向那沈公子:“这位公子,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我们这饭才吃一半,挪地方恐怕不太方便。”
沈公子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裴不染和凌妄的衣着。
为了行走方便,他们都穿着料子普通但舒适的常服。
又瞥了一眼年纪尚小的萧溪山,脸上轻蔑之色更浓:“哪来的外乡人,不懂规矩?知道本公子是谁吗?识相的赶紧滚开,别扰了本公子的雅兴!”
他身后的蓝衣汉子们也上前一步,手按在了刀柄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酒楼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凌妄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粗布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他的动作很轻,很缓,甚至没有看那沈公子一眼。
但就在他抬眼的瞬间,那双深邃冰冷的眸子如同实质的刀锋,淡淡地扫过那群蓝衣汉子按刀的手。
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丝毫杀气外露。
但那几个原本气势汹汹的汉子,却齐齐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背窜起,仿佛被什么极危险的凶兽盯上,按刀的手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那沈公子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骄横惯了,只觉手下丢了他的面子,怒道:“你们干什么?!”
凌妄这才缓缓将目光移到他脸上,声音平静无波:“你的雅兴,与我何干?”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力量,清晰地压过了酒楼内的嘈杂。
沈公子被他看得心里莫名一怵,竟一时语塞。
裴不染适时地笑着打圆场,扇子摇得风情万种:“哎呀,沈公子是吧?一看就是体面人。何必为了个座位动气呢?不如这样,相逢即是有缘,这顿酒钱算我的,大家交个朋友如何?”他嘴上说着漂亮话,眼神却懒洋洋的,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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