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遇劫》

2. 玉佩

“是这样说的么,这位公子?”她嘴角敛起一抹苦涩,“他们都死了,被那暴君残害,皆死于非命。”

“崔锦和。”男人说,“我叫崔锦和。”

裴容大惊,眼前这位衣衫破旧不整的男人,竟是桓国四皇子——崔锦和。

崔锦和面上镇定,像是在讲述他人命运般:“……若是被我那心狠手辣的三哥知晓,裴家还留有一人,且与他那位从不受宠的四弟有所牵连,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由他去!”裴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嘶声吼道,“皆遂他愿便罢!刀山火海,千刀万剐。我若是这般苟活于世,倒不如叫我一死了之。”

话到此处,眼底已有泪光。

崔锦和望着对面的人,倒将话锋一转,淡然道:“裴容,你可知我们从来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三皇子是你的杀父仇人,亦是屠我娘全家的恶人,所以,他不会知晓一切。”

他嗓子低沉磁性,蛊惑着裴容的意志:“裴容,你今日跟我走。明日我送你入宫,送你到杀父仇人的身边,让你亲手杀死他,如何?”

裴容面色凝重,又很快恢复镇定,像是在听崔锦和讲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间的小事。

她嘴角忽的上扬,道:“如何?我当殿下是想将我为棋,步步为营,以此夺权篡位。臣女不过一介草民,怎敢被殿下寄以如此重任。”

崔锦和面色沉静:“信罢,不信也罢。你若不愿,大可现在拒绝。”

像是多日积攒的仇怨终有发泄之地,裴容深深望着崔锦和,却心如止水。

“为何拒绝?我已没有退路,生死凭天意,被欺骗又如何?被出卖又亦如何?倒是崔公子,忍辱负重数年,却落得如此狼狈。”

她如一匹蛰伏于林中的野兽,鹰瞵鹗视:“倘若殿下的谋逆之心被新帝知晓,结局或许还倒不如我裴氏复仇失败被斩死那样干脆利落。”

裴容自嘲般勾唇一笑:“今日起,裴府再无裴容,裴家就此陨落在纷争夺权之中。裴尚书,裴夫人,裴家上上下下,皆死于新帝贞宝元年冬日。”

说完,从容不迫端起一旁斟满酒的瓷杯,一饮而尽。

“既然崔公子的崔为宜美人之姓,那裴容的裴不如就取那汶国君主之姓,咋一听,还倒像那么回事。”

崔锦和捏着酒壶,往裴姑娘放下的空杯中又满上一碗,便望向迷离惝恍、浑身发颤的裴容道:“汶国,乃我外祖母之故里,若裴姑娘情愿,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但,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所以,不论你是死是活,都不会同我有任何瓜葛。”

“这是自然。”

汶国与桓国靠得很近。

汶国前身本就是由桓国附属国独立出来的,距离才会如此靠近,两国之间关系算不上和睦,只能说勉强维持安宁。

崔锦和天不亮便骑马带着裴容一路往西北方向赶往汶国。

此次出行崔锦和二人轻装上路,归途中不见风雪,倒是畅通无阻。

天光亮起时,两人便到了城门口。

几日未曾好生休息的裴容早已透支尽气力,抵御不住严寒与多日积攒慎重的困意,就那样攥住崔锦和衣角,深深地睡去。

大约是晌午,裴容才勉强转醒,惊觉自己披风外袍皆褪去,仅着贴身衣物。

似是发觉屋内人转醒,外头人敛起珠帘,手奉吃食若干,一一摆至她面前。

“府内东侧有汤池,用膳后可去沐浴。”崔锦和净手解衣,与之相对而坐,“我向来口味寡淡无味,劳有委屈裴姑娘。”

裴容怔愣看着崔锦和,又堪堪别开眼,垂眸质问:“崔公子,宜美人是否教导过您,不能随意坐于非妻妾女子床头,也不能轻易褪去外衫于未出阁女子面前。”

“知晓。”崔锦和舀起碗中吃食,轻吹散热,“可,那又如何?”

汤池偏远,位于府中最东侧。如崔锦和所言,此宅邸为宜美人之遗宅,是先帝赏赐于宜美人而得。

宜美人弥留之际,托其陪嫁丫鬟告知地点于崔锦和,随后服药陪同主子一同去了那极乐世界。

府上除她二人外,再无第三人。

裴容简略梳洗打扮一番,将崔锦和临走前交付于她的衣裳穿戴整齐,这才有空闲对着那铜镜瞧见自己的模样。

楚楚可怜,小家碧玉,原本就阴柔至极的样貌在经历多日的风雪洗礼,愈发娇韵。

“水温可好?”门外忽地传来崔锦和的声音。

裴容匆忙起身,不顾未擦干的头发,便迎上去打开房门:“快快入内,室外寒,殿下莫要受冻。”

崔锦和进门时,身后跟着两位姑娘。

裴容眼底闪过一抹精明,却仍是装傻充愣:“这两位莫不是……?”

不待崔锦和介绍,其中一位胆大的姑娘上前一步,“见过裴小姐,奴婢名唤莲叶,是太后娘娘特派莲叶与花冬做小姐的陪嫁丫鬟。”

“莲叶、花冬,暂且退下罢,我有要事同裴姑娘详谈。”

“是。”二人搁茶于案台忙不迭退出。

关门声响起,裴容这才抬眼望向贴门而立的男人道:“究竟是何事,需让殿下闭门赶客才能道出?”

崔锦和平静垂眸,目光落在裴容颈侧那道疤痕上,眼神晦暗不明。

“无妨,不过是明早要早些起,皇祖母有要事告知。”说完便行至紫檀木椅前,拂袖而坐,“裴姑娘莫要慌张,皇祖母性情温良,不会刻意为难;相反,裴姑娘的出现,倒是缓解了汶国之难。”

汶国人丁单薄,先帝与先后仅孕育一子,后宫也独有一妃诞双姝,却双双夭折。

裴容深吸一口气,拢了拢披肩,提裙而与崔锦和相对而坐,身姿轻盈纤纤,配上一袭紫衣绫罗,风姿绰约,人间绝色。只惜她忘却那段过往,独有他一人牢记。

“往后,我该改口唤殿下一声‘兄长’罢。”裴容面色不改持起茶盏,仰头饮尽。

崔锦和自嘲般勾唇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枚吊坠:“你可知这半枚玉佩为何物?”

“愚妹不知,但愚妹有那玉佩相仿之物,不知是否为一对,恳请兄长指点。”

崔锦和并未解答其疑惑,只将半枚玉佩收入怀中,饮下另半杯茶:“不过是枚无关紧要之物罢了。”

他言语如常,听不出什么情绪,仅留一句“早些休息”便推门离去。

门外两道身影忽闪,恭顺跪至崔锦和面前:“主子。”

“盯着裴容,若她有任何异常举措,及时禀告。”

“是,主子。”

待二人离去,崔锦和再次从怀中那半枚玉佩攥在手心。

……她没有认出自己已是既定事实,就算记得,他也无以回报救命恩情,只得将她送入宫中来弥补心中缺憾。

也盼借她手除去崔澈,得以替母亲报仇。

崔锦和深知裴容能耐如何。

一切皆静观其变。

梦中,那占据城中半边地的裴府如平日里一般,安宁祥和。

府中丫鬟小厮各司其职,忙里忙外也只是在雪上踩踏,发出轻微的脚步声。

裴家从百年前便是皇上身旁的宠儿,府中规矩多且日常礼仪都比他府繁琐杂乱,稍有不注便会被管事责罚。

长此以往,倒是显得从裴府遣走的佣人规矩极好。

就算年长岁老记事糊涂,也胜在为人做事老实本分,礼仪规矩样样不弱于闺秀。

即使这些佣人年老色衰腿脚不便,也照样被权贵争抢以高俸禄带入府中只为帮着管教小姐,不过是为证明自身财力能够比过除裴家外其他氏族。

再算上裴府百年素有清名,从不无故克扣俸禄,年年夏日都会有无数贫苦百姓盼望着裴府收人。若是进入裴府,那家中负担才算上被减轻。

比其那些随时流落他人之手的权贵,裴府倒算是个安稳的;再来进入裴府,若是表现优异,甚能得裴夫人赏识,安排给府中那位大姑娘做贴身丫鬟。

若是天赋异禀,能被裴家大姑娘发觉此事,还能做她的伴读女婢,还能一同受先生教导写字作词。

费用减免,每月还增发俸禄,倒是件美差。

雪落尽,鸟长鸣,突兀于寂静。

西北角,裴容今日书法写到有些疲惫,手微僵。

她将笔架在一旁,靠着椅子上休息。

寒风吹来,她回头瞧着身旁为数不多的、还愿留在她身旁伺候她的丫鬟巧兰,不住摇头:“巧兰,你和玉香分明能去别院伺候二小姐,又为何留在我的身边收尽苦头?”

“奴婢巧兰生是小姐的人,死也是小姐的鬼,虽玉香不在此处,但我念她记得小姐的恩情。”

巧兰从四岁记事起便跟在裴容边,那时裴姑娘已八岁。

巧兰并不巧,裴姑娘说取“巧”补巧,恰逢那日裴尚书不知从何处得来一株吊兰,便唤她“巧兰”。

若不是裴姑娘心善,天晓得还有谁情愿收留她在家中吃闲饭。

“小姐,您若叫奴婢撂下姑娘一人于西北偏房忍饥挨饿,倒不如叫奴婢去死来的轻巧哩!”巧兰捂着嘴,咯咯地笑。

裴容故作不悦,斥责道:“休要胡说!巧兰定然长命百岁。”

“是的,奴婢长命百岁,姑娘也长命百岁。”

裴容闻言,面色才有所缓和。她扶着披风,走上前握住巧兰冻得通红的手,担忧道:“西北院本就湿冷,在此久居也着实易病。巧兰倒是回主宅歇息,莫叫累病,若让旁人听去,还以为我裴容是会欺负仆人的主,不妥。”

巧兰丫鬟抿着嘴,小心翼翼将手抽出:“小姐,巧兰甘愿伺候小姐,又怎会知晓累倦?倒是小姐要好生歇息,不要叫二小姐气坏身子。”

二小姐乳名唤阿青,其全名也为裴阿青。

虽名字不算雅致秀气,可二小姐生得倒是如她娘般娇俏动人,只怜她娘非府上任一妾室,而诞自一位婢女。

那婢女倒是会乘裴尚书酒醉时,翻墙潜入府中假做裴夫人,褪下全身衣物后躺在裴尚书身旁轻唤裴郎,又借夜色昏暗酒精上头,才会有如此荒诞一事发生。

而此事除那些年长且早已被遣散的佣人外,就只有寥寥数人知晓这位阿青小姐的由来。

裴阿青的娘因难产而死,裴夫人也因此对她产生些许关怀,并未因她出自婢女之腹而迁怒于她。

平日里待她也倒是比嫡女裴容要亲切些许,因此,裴夫人在外倒也落得个美名。

火盆在寂静的房内发出声响。

近些日子里,每天从管事处送来偏房的碳总被克扣到仅能维持半日。

裴容倒也不用猜测,便知道是出自于那位二小姐的手笔。

珠帘晃动,穿一身素衣裳的丫鬟端着水进来,巧兰放下加炭的工作,配合着帮裴容净了手。

十指纤纤,肤若凝脂,与裴容那张脸相瞧来,倒是搭配得当。

裴容扬起抹笑:“巧兰,玉香,你们可有相中的郎君?”

巧兰和玉香皆沉默不语。

“玉香,你年长先,你先说。”

玉香替裴容擦净手上水珠,动作虽有迟疑,但话语却全无:“小姐您还未出阁呢,倒是操心起奴婢同巧兰的婚事。”

陡然,屋外断断续续传来声响,裴容忽觉不安。

裴家向来规矩,安静惯了,这会儿有些声响,对裴家这样的氏族而言,倒不是什么好事。

“我已及岁数,到底是要嫁人,你我之间早就亲如手足,提前给你们安排好去处……”裴容止住话头,“外头如此喧闹,巧兰,去外头瞧眼发生何事。”

还未等巧兰前去细看,一众士兵便如潮水涌入裴府。

梦里,裴容瞧见自己沉着冷静的将一切安排妥当,领着府上一众老小离去。

但这一切终究是梦,她是逃兵,是懦夫,是畏惧死亡的无耻之徒。

原以为的彻夜无眠,却变成一夜噩梦。

裴容魂归故里,像是被风卷入回忆,远远瞧这梦中的自己瞻前顾后,捏不准是先走,还是留下。

他们杀了玉香,杀了巧兰,却唯独放过自己。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裴容早就被那任性妄为的裴阿青从裴家族谱上划去,她才逃过一劫。

是福?是祸?

尚不得知。

冬日的风到底是带着些许薄情寡义。

黎明,细雪顺着未闭紧的窗缝潜入屋中,落在桌上散成水渍,晕染桌上所铺书信。

刻薄的话语不断回荡在耳边,那似祈求、似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上一章 回书目 下一章
[ 章节错误! ]      [ 停更举报 ]
猜你喜欢
小说推荐
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不以盈利为目的
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