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阙雪》
见天色已昏暗下来,秦惟熙出了宫门后并没有让罗远先送她回府,而是欲将马车绕到詹事府衙门等等就快散值的罗聆。
马车行至东华门外一宽敞的胡同,一处枝叶繁茂的老槐树下时,素来不会多言的罗远忽而开口道:“小姐,前面的马车瞧着像是周大人府上的。”
周大人……
秦惟熙略一迟疑,掀开了车窗帷幔一角,正见一穿着家丁府的青年耸拉着脑袋,蹲在那槐树下连连叹气。
秦惟熙心中一动。
“罗大哥,你去瞧瞧出了何事。”
罗远很快将马车停于一处,不多时又回到马车前,隔着帘子告知:“是周大人的马车坏了,那府上的家丁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秦惟熙一字不差的听在耳里,点了点头:“左右近来阿兄下值晚,那便劳烦罗大哥帮着去瞧一瞧。”
罗远很快再而离去。
时值傍晚,这静悄悄的胡同已鲜少有人来往行走,却是罗府与周侍郎府回家的必经之路。秦惟熙一面想着今日在宫里所见的陈桂贻不寻常的那一幕,一面观察着周宅家丁的举动。
少顷,果见那家丁趁四下无人时朝她迅速瞥了过来。
秦惟熙再次不动声色地收进眼底,并与罗远道:“罗大哥,莫非马车的轮子里搅了什么东西进去?听闻周大人素来待同僚和善,阿兄也时常在我面前称赞此人,既路过没有道理不相助,只是如今已过酉时,不知周大人在宫外没瞧见自家府邸的马车要如何了。”
罗远应是,手下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家丁忙哈着腰连连道谢:“我家老爷如姑娘所说最是和善,不打紧,想必老爷会蹭着同僚的马车回府。”
家丁的话方落下,胡同口边传来一声哒哒的马蹄声,随后三人回头便见一老汉,正急速赶着一辆堆放着满满一车箩筐的驴车正朝着此方向驶来。
而家丁口中的“我家老爷”此刻就扎着马步,蹲坐在那驴车上的一处箩筐上。
三人:“……”
伴随着一阵嗯啊嗯啊的驴叫音,户部侍郎周全很是狼狈地下了驴板车,又不望给了银钱与那老汉。
家丁嘴角抽了抽,忙上前道:“老爷,我就说吧,这马车用了这么些年早该换了,您可好,宁可省下这笔银子给夫人买零嘴吃,您瞧瞧,这回坏了吧。”
“幸亏老爷您平日多行善事,正巧遇见了罗詹事的马车,不然啊……”家丁说到此处撇了撇嘴。
周全似笑非笑地看了那家丁一眼,低骂了一声:“小王八羔子。”又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回身朝秦惟熙拱了拱手,温和笑道:“可是罗詹事的妹妹?”
秦惟熙笑着点了点头。
周全又道:“让姑娘见笑话了。”
秦惟熙此刻眼眸弯弯,朝他浅浅一笑,直到这时她才所见在江南十年久,阿兄信中所提及的户部侍郎此人。
但见他将近四十之龄的年纪,却仍然清秀似少龄。他积极、乐观,在官场官僚的争权夺力间已游刃有余,应付自如从中脱身。岁月亦从不曾苛待他,将至四十不惑之年,面上仍然不显老一分。
阿兄当年曾说过:“周大人此人,前途无量!”
周全又道:“周某早就听闻罗詹事有个妹妹,今年春日里归京,自打归京后每次在宫中碰面,周某见罗大人都是容光焕发。”
“今日真真瞧见罗詹事令妹其人,周某明白了,可不就是一朵解语花。”
周全声音温和且口齿伶俐,举止也温文尔雅,从容自然,就如在街上偶遇所遇一多年未见的老友与她谈笑风生。
秦惟熙听罢,笑意更浓。
周全道:“欸,索性周某来了,我家夫人见我未回府,待会儿定会带了人来一路寻。天色不早了,姑娘尽早归家吧?”
秦惟熙道:“真不用去贵府告知一声?”
周全再而拱了拱手:“回头改日周某做东,还要请罗詹事吃酒才是。”
秦惟熙闻言又抬眸去瞧周全,但见他面上一片从容,迟疑一瞬,便微微福身上了马车。
却在刚落座后听见马车外周全与那府上的家丁低声嘀咕:“可知我今儿为甚坐驴车?这从宫里出来也不见你这个小王八羔子的影儿,我就心知这马车坏了。正想着蹭梁阁老的马车走一段,谁想瞧见有人跟踪你家老爷。”
家丁闻言瞠目结舌:“跟……跟踪?哪个敢跟踪老爷?”
周全一声苦笑:“你问我我去问谁?还不是自打那副画以后,有人开始惦记上你家老爷了。”
“正巧碰见一个从山里而来的老汉要归家,那老汉别看已上了年纪,赶起驴车里竟比那马儿还要快,没一会就将那人甩掉了。”说话间,周全又是一叹。
家丁问:“老爷,您唉声叹气什么?怕回家晚了夫人不给你留饭?”
周全听罢,朝着家丁的伸手就是狠狠一脚。
“小王八羔子,官场上的事儿说了你也不懂。今儿下值不利,宫里又遇见礼部的老尚书要告老还香,圣人为此烦闷了一上午,我们这些下头的朝臣自然要吃瓜落。”
“老尚书可是两朝元老,我既有心挽留,但他却去显然去意已决。”
“京城多逍遥自在啊!”
家丁正欲开口在言,余光却见罗府的马车还未离去。
而不远处,罗远又重新喂了马儿吃了草料套上马车正欲离去。而周全也显然微微愣了一瞬,回身朝她拱了拱手。
秦惟熙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回以一个笑容,由着罗远将马车驶出胡同,朝着罗宅的方向辘辘而行。
少顷,秦惟熙再掀开帷幔一角回过头去瞧依旧站在原地的周全,却见他此刻已负手而立,挺直了身板,朝着马车行驶的方向望了过来。
他一身三品大员官服,胸前一身彩丝所绣的孔雀官补,亦如身份与权力的象征。
但暮色映入这片京师大地,将他也光照在其中,一身风骨却宛如琼枝玉树。亦如淤泥中顽强生长的坚韧花。
随着马车辘辘,秦惟熙望着远处此刻那抹再也看不得清的竹青松瘦的身影,缓缓放下了帷幔。
户部侍郎周全,这件事说起来恐怕还要从她降生以前了。
当年她身在江南,户部侍郎周全忽然私下见了罗聆,拿出了当年他与康氏新婚时定国公秦蘅所送的其中之一贺礼。当年罗聆去信江南,说起那贺礼竟为定国公亲笔所题字的一把折扇。
那个黄昏时分,周全当时以那把折扇将当年他与定国公夫妇的渊源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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