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甚壮,朕苦不堪言》
次日一早,谢纨刚刚起身,赵福便急匆匆地推门走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十数个侍女侍从,看着睡眼惺忪的谢纨,急声道:“王爷,快起身梳洗,陛下命您入宫觐见!”
皇帝?
谢纨脑中想起先前段南星的警告……难不成因为前几天他当街“调戏”那谁谁谁儿子的事?
他忙站起身,侍女仆从立刻围上来,不到一刻钟,便将他收拾得焕然一新。
因大魏礼法,年轻男子并无严苛束冠的规矩,于是谢纨一头浓密的琥珀色卷发随意披散在肩后。
为了显得郑重,他外面还罩了一袭熏染过沉水香的绛红广袖纱袍,内里是素白的曲领中衣,腰间金缕带上兽头金钩熠熠生辉。
一身华光流转,将“天潢贵胄”四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待他踏出房门,廊下早已是鸦雀无声,侍女侍从们联袂垂首,恭敬地侍立道旁,无人敢抬眼。
行至庭院,谢纨余光不经意扫过偏房。
只见那扇半敞的雕花木窗后,一道熟悉的身影静坐于光影中,正是多日未曾露面的沈临渊。
窗内光线晦暗,谢纨看不清他面上神情,但是记得前几日在马车上对他说的,要替他向陛下请命除去镣铐的允诺。
哦,想来对方是想提醒他。
于是谢纨脚步微顿,朝那方向一点头,给他使了一个“放心,包在兄弟身上”的眼神。
清晨的魏都刚自沉睡中苏醒。
天光微熹,谢纨坐在车中撩起车帘一角,闲闲望着窗外景致。
马车辘辘行至城门处,只见守城卫兵正仔细查验一支使团的通关文牒。
那使团队伍颇具规模,为首的使臣身材高而挺拔,装束不同于魏人宽袖束腰,手脚处利落收紧,走起路来飒飒生风,一看便是擅长骑术的好手。
不知是不是谢纨的错觉,那使臣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马车上时,似乎停留了一下。
谢纨随口问车旁的聆风:“今日有使臣入都?”
聆风循声望去,辨认片刻道:“回主人,瞧着像是北泽的使团。”
谢纨奇怪:“北泽?”
他暗自思忖,北泽国君将沈临渊送入魏都不过月前的事。若无紧急情况,怎么会短时间内再度遣使?
……
珠箔轻明拂玉墀,披香新殿斗腰支。
三重巍峨朱红宫门次第洞开,马车最终停在了第三道门后,谢纨扶着聆风的手,踩着宦官早已备好的脚凳下了车。
依照宫规,侍卫是不能再往前走的,谢纨便随着一位早已等候在门口的接引宦官,朝着正殿方向行去。
到了正殿东堂,接引宦官便无声退下,谢纨眼见堂内空寂,御座上并无人影,此刻早已过了早朝的时辰,他那位皇兄既没上朝,应是在用早膳了。
谢纨选了张椅子坐下,他昨晚没有睡好,没坐一会儿,眼皮便开始打架。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近旁响起:“王爷?王爷?”
谢纨猛地惊醒,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一位身着深紫内侍服,面容精干瘦削的老宦官,不知何时立在他身前,脸上带着笑。
谢纨的目光扫过他袍服上象征内廷最高品秩的暗纹,心中瞬间了然。
此人必是赵福那位义父,内廷总管赵全赵内监。
只听赵内监道:“王爷怎的候在此处?陛下同往常一样,已在寝殿里等着您了。”
谢纨有些奇怪,寝殿?
自古君王召见臣子,多在外朝,再不济也是在寝殿旁的暖阁书房这等半公半私的地方,谁家皇帝召见自己的弟弟在寝殿啊?
然而赵内监已然朝外走去,显然没想为他解惑,他只好站起身跟着对方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一路行来,目光所及,皆是泼天富贵堆砌出的煌煌气象,谢纨本以为自己的容王府已是穷奢极侈,此刻方知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寝殿朱红殿门两侧,宫女与低眉垂目的宦官分列而立,仿佛一尊尊人偶木雕。
赵内监走到距殿门三步之的地方,整了整袍袖,对里面道:“陛下,容王殿下奉召觐见。”
谢纨屏气凝神,结果等了又等,半天也没听到里面传来回应。
赵内监侧耳朝里面听了听,随后上前一步,推开朱漆殿门,躬身比出一个请的姿势:“王爷,陛下许是还未起,您不若进去等。”
谢纨迟疑了一下,整了整袍摆,踏进门去。
下一刻,龙涎香的味道就裹住他的全身。
殿内光线幽暗,两侧矗立着裹着金箔的金丝楠木柱,殿角数尊半人高的狻猊金兽口中袅袅吐出的香雾。
一颗高两人之高,通体殷红如血的珊瑚树后面,摆着一副整块玳瑁打磨而成的巨大屏风。
谢纨站在这一堆世人罕见的稀世陈设间,一时有些恍惚。
他来之前还有些忐忑,可是眼前所见的寝殿,和电视里的也没有什么不同。
就是……没看见皇帝。
他转头看向赵内监,见其指了指那面玳瑁屏风,接着便面上带笑地后退至门外,合上了门。
殿内更显幽深。
谢纨朝着赵内监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难不成皇帝在后面等他?
他挪动脚步,等到绕过那座巨大的屏风,视线豁然开朗。
屏风之后,垂落着一顶流光溢彩的八宝帐。帐幔以金线绣着繁复的云龙纹,上面缀满了珍珠,玛瑙和各色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闪烁。
谢纨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属于女子的娇笑声,丝丝缕缕地穿透帐幔,钻进他的耳中。
谢纨登时僵在了原地。
他今日来本是想着找机会给沈临渊求情,结果一进门就撞见皇帝的私事,按照电视剧里的发展,自己下一步岂不是就要被砍了?
此刻他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而就在这时,帐内传来一个带着丝沙哑的嗓音:
“滚。”
谢纨先是一怔,随即狂喜,转身就往外走。
然而下一刻,帐帘在眼前被掀开,一个鬓发散乱,罗衫已然半褪的女子踉跄而出,腿一软便跪倒在厚实的地毯上。
谢纨:“……”
侍立在帐侧的宦官立刻上前,将手中早已备好的锦袍迅速裹在她身上。
那宫妃扶着宦官的手臂站起,拢了拢有些散乱的鬓发,踩着鞋向外走去,行经已经傻了的谢纨身侧时,还朝着他福了一礼。
“……”
谢纨的脸此刻就如同一团被揉坏的面,表情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然而不等他多想,八宝帐内传来细微的衣料摩擦声,接着是珠帘被挑开的轻响。
谢纨赶紧跪下来,低头盯着地面,脚步声由远及近,视野里出现一袭垂坠的玄色衣摆,头顶落下一道年轻男子的嗓音:
“阿纨,你在抖什么?”
那声音里既无被撞破私密的怒意,也无半分讶异,仿佛谢纨出现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谢纨倏然抬头。
满室烛火都在他琥珀色眼瞳里晃动着,与对方的眼睛像同一块宝石剖出的两片。
面前的人与他同样的蜜色长发,同样恹恹病气浸透的眉梢,连眼尾上挑的弧度都几乎一模一样。
若非血脉相连同出一源,断无可能如此酷肖。
谢纨原本满腔戒备,此刻竟被一种油然而生的亲近感无声瓦解。
他怔愣地看着对方那双更显狭长的眸子,只听对方道:“几日不见,怎么越发痴傻了?”
谢纨回神,当即挂上原主惯有的笑:
“臣弟昨日听说皇兄旧疾犯了,忧心皇兄龙体欠安,急得整夜都没睡好。结果今日一见,皇兄不仅神采奕奕,倒先嫌弃起臣弟愚钝来了?”
谢昭看了他一眼:“不错。难得还知道惦念朕。起来吧。”
谢纨松了一口气,连忙站起身。
他刚刚站直身子,谢昭的目光便在他身上逡巡一圈:“绛红不适合你。”
谢纨:?
“来人。”
声音刚落,寝殿门再次打开。
赵内监躬身在前,一队宫人捧着金盆、玉壶、熏炉等物,鱼贯而入。
“给王爷更衣。”
“……”
谢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走到屏风后面。
再出来时,他原本的绛红衣袍已经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明红色的云锦牡丹袍,发间羊脂玉冠,耳畔缀着一颗金丝嵌宝坠子。
满殿的珠光宝玉,竟然不能胜其半分。
谢昭用热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朕听说,你前几日在街市上,对户部侍郎的儿子……”
顿了顿:“青眼有加?”
谢纨脑中闪过那不堪回首的画面,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心道对方果然是来问罪的,心中十分忐忑,尴尬道:“不过见他当街欺负人,给他个教训,吓他一下罢了,当不得真。”
话音刚落,只听谢昭淡声道:“你若喜欢,朕寻个错处撤了他父亲的职,把人干干净净送进你府里。”
“……”
谢纨倒吸一口气,立刻拿出毕生诚恳:“谢皇兄!但是真的真的不必!”
谢昭没说话,将帕子扔进金盆里,两侧宫女立刻上前替他穿上一件玄色暗金龙纹常服。
随后他在御椅上坐下:“陪朕用早膳。”
不多时,宫女们次第奉上各色珍馐美馔,散发着谢纨从未闻过的奇异鲜香。
一旁的赵内监正要上前给谢昭布菜,谢昭却抬了抬手示意其退下。
谢纨心领神会,弯着眸子道:“臣弟许久未入宫,今日还是让臣弟给皇兄布菜吧。”
谢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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