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甚壮,朕苦不堪言》
谢纨呼吸微促地看着这一幕。
此刻他口干舌燥,屏风后传来的水声,更是撩得他喉咙发紧。他顾不得其他,绕过屏风走上前:“聆风,我……”
话音未落,眼前倏地一花,一股裹挟着水汽的清冽气息兜头罩下,紧接着手腕便被一只微凉的手牢牢箍住。
谢纨未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力道抵在了身后的屏风上。
一个微冷的,带着压迫感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你在这里做什么?”
谢纨张了张嘴,脑中一片混沌,晕乎乎地想:聆风力气怎么也这么大?
然而他此刻又渴又头疼,顾不上细究,含糊不清地嘟囔:“聆风……我头疼得快要炸开了……快,快给我拿水……拿醒酒汤……”
他本就松散的衣袍因这番动作又滑开了几分,几缕散落的长发垂落在对方紧绷的手腕上。
发间沾染的,从花街柳巷带出的胭脂甜香,若有似无地缭绕在两人之间。
话说完了,只见面前的聆风依旧神容冰冷,一改先前的恭顺,冷声道:“谢纨,你看清我是谁。”
谢纨茫然地抬起头,眼神迷蒙,含糊地笑:“你是聆风啊……嘿嘿,聆风你身材真好……啊……”
腕上那只手骤然收紧,连带着周围空气都冷了几分。
谢纨不解地看着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好像不是聆风……看着有点熟悉……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晃了晃头,眯起眼睛仔细一看。
下一刻,他睁大了眼,呼吸一滞。
好,好……
——好一张梦中情脸!
谢纨立刻原谅了他的粗鲁。
他伸出手覆上那人箍着自己脖颈的手腕,双眼弯弯,温声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后院的公子吗,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他那双眼睛生来就是含情目,一弯一蹙间,哪怕是石头也能被勾得跳上一跳。
果不其然,锢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一颤。
谢纨在现世也是从小好看到大的。
幼儿园时,他是得到小红花最多的小朋友;学校演出时,哪怕五音不全,也永远是雷打不动的C位。
长大后更是只需一个眼神,便能轻易吸引来一堆眼高于顶的帅哥美女。
只要他想撩的人,便从未失手过。
此刻,谢纨迷迷糊糊地望着眼前这张脸,十分自然地弯起眸子。
他低下头,用发烫的脸颊在那人微凉的掌心轻轻蹭了蹭,琥珀色的瞳仁里倒映着那人的模样,声音含混又带着一丝委屈:
“你怎么不说话呀,是我不好看吗?”
浓密的长发倾泻,几缕发丝黏在泛红的眼尾,氤氲出一种惊心动魄,独属于异域的明艳。
扼着他的指节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
然而下一刻,对方猛然抽出手。
对方力气太大,谢纨本就站不稳身体,这一下忽然没了支撑,脚下一软,整个人朝前栽去,一头撞进对方紧实的胸口。
脸颊猝不及防埋进一片炙热中,头脑被犹带水汽的的雪松气息冲昏了。
头顶传来对方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你到底要做什么?”
谢纨抬起头与那人大眼瞪小眼,隐约觉得对方身上的气场又冷了几分:“……刚从那种地方出来,你就这么……”
谢纨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人从后面冲过来抱住他的腰,硬生生将他与那人分开。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质子,王爷喝醉了,并非有意唐突……王爷他喝醉的时候,素来不认人的。”
谢纨脑中昏昏沉沉,闻言大为不悦。
谁醉了?他可是千杯不倒!
他奋力挣扎自证清白:“我没醉!我不走!我要帅哥!”
可惜徒劳无功,身后人不由分说地箍紧他的腰,将他半拖半抱出门外。
烛火摇曳的光影里,谢纨只看见屏风前那道僵立不动的模糊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他赶紧朝对方喊道:“帅哥,我下次再来找你玩!”
话音刚落,潜伏已久的酒劲彻底翻涌上来,再次睁眼,已是日上三竿。
谢纨扶着隐隐作痛的额角,蹙眉坐起身,一直守候在旁的聆风立刻上前扶住他。
谢纨半眯着惺忪的眼,整个人如同没了骨头般,懒洋洋地倚靠在聆风身上,合上眼,回味着昨夜那场戛然而止的梦。
梦里那个身影,容颜气度皆合他心意,比他过往任何一任男友都要令他心动。
他正待施展手段,好好撩拨一番,结果那张俊脸却陡然一变,化作了聆风的脸。
不等他惊讶,眼前面孔又是一晃,变成沈临渊的脸,直接将他从云端踹回了现实,吓出一身冷汗。
聆风坐在床沿任他靠着,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他微微侧过脸,垂眸凝视着闭目倚在自己肩头的人,轻声问:“主人……可是梦见了什么?”
谢纨却没有回答,他睁开眼问道:“本王昨日可曾做过什么奇怪的事?”
聆风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事实上,主人有个自己不知道的毛病,一旦醉酒,不仅记不清醉后所为,还全然认不清眼前的人。
聆风顿了顿:“主人酒品向来很好,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谢纨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想也是。
毕竟前世他可是千杯不倒的海量,每每众人皆醉,唯他独醒。虽这副身子骨弱了些,酒量不如从前,但只要不误事便好。
他放松了身体,目光投向窗外。
深秋时节,庭院里那株银杏树满身金黄,叶片簌簌,如蝶纷飞。
树下,那人照旧穿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脊背挺直如松,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谢纨望着那道孤拔清寂的身影许久,直到聆风轻声问:“……主人,今日还要去段世子那里吗?”
谢纨回过神,抬起头看向聆风,发现少年也垂眸看着他。
那双清澈的眼眸,在透窗而入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通透的浅褐色。
谢纨心念一动,抬起眼迎了上去。
果然,少年与他对视不过一瞬,眸光便是一怔,随即眼睫便慌乱垂下,耳根悄然漫上一抹薄红。
谢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此刻窗外阳光正好,他清朗的笑声顺着敞开的木窗,毫无阻碍地流淌进秋意浓浓的庭院。
银杏树下那道身影,手上动作蓦地一顿。
他缓缓抬起眼,幽邃的眸光越过纷飞的金叶,投向主屋那扇敞开的窗。
昏昧的光影里,那人额角碎发微乱,明艳似火的外袍随意地敞开着,露出内里一截素白的里衣领口。
蜜糖色的卷曲长发,如同流淌的熔金,肆意散落在肩头,衬得他整个人像只被阳光晒暖了皮毛,慵懒又狡黠的猫儿。
这只昨夜在花楼醉生梦死,归府后还闯入他房中,握着他手腕温言软语的猫,此刻仿佛又发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玩意儿。
他从床榻上支起身,凑近身侧那面色已然泛红的少年。
然后,他便伸出了那只不安分的爪子,捏了捏对方微烫的脸颊。
沈临渊倏然收回目光,握着扫柄的指节泛起白。
当真是……放浪形骸,不知收敛。
……
谢纨如愿以偿地看到聆风红了耳根,于是心满意足地收回了邪恶的爪子。
他打了个哈欠坐起身:“让赵总管把开国以来的史册都搬来……特别是与陛下有关的卷宗。”
自从昨日段南星提醒他皇帝要召见他,他便惦记着这件事。
原主是个被皇兄宠坏了,没心没肺的小王爷,他可不是。
整个上午,他都坐在书房里,翻看着桌上的卷宗。
这魏国开国至今只有一百余年,结果换了六任皇帝。
当今天子名为谢昭,先帝第七子,原主同父同母的嫡兄。
史书上记载他十八岁继位,只用了两年就平息了南蛮祸乱,自此除却北泽及其以北的北狄,大魏几乎一统。
谢纨结合记忆中原文的剧情,大概捋出了这两兄弟的身世。
这兄弟俩的生母并非魏都人士,而是异域进贡的绝世美人。
当年,这位异域美人初抵魏都时,御道两旁人潮汹涌,万民空巷,百姓们摩肩接踵,争相观看。
如此殊色,自然迅速攫获了先帝的宠爱。
她被册封为丽妃,为博佳人一笑,先帝不惜耗费巨万,为她建造了一座沉香为骨,金箔饰壁的宫殿。
丽妃盛宠,一时风头无两。
然而好景不长,等她生下谢昭之后,因为其异于常人的瞳色和发色,有人声称此子为“克父破国”之相。
自此丽妃便失了宠,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也成了无人愿踏足的冷宫。
直至谢昭年满十岁,先帝偶然途经这荒芜的宫苑,一时追忆旧情,方再度临幸丽妃。
正是这一次临幸,丽妃生下了谢纨。
结果谢纨甫一落地,就因为那双和谢昭一般无二的眼睛,让先帝想起了那个几乎被遗忘的流言,对母子三人再生厌恶。
这之后没多久丽妃便恹恹去世。
彼时十二岁的谢昭被送往边关,尚在襁褓的谢纨在冷宫里受尽宫女宦官的白眼。
六年后先帝驾崩,太子登基前夜,谢昭率军从南疆连夜北上,直至兵临魏都城下。
那一夜太子及其党羽被屠戮殆尽,先帝遗妃尽数殉葬皇陵,其余皇子皇女无论长幼,悉数诛绝。
一夜之间,曾经枝繁叶茂的谢氏皇族,唯余谢昭与谢纨两人。
做完这一切,谢昭亲自去冷宫,将饿的奄奄一息的谢纨抱了出来。
在他们身后,一把大火将冷宫以及十多名宫人尽数埋葬。
此后十年,直至谢纨十八岁开府建牙,凡他所求,谢昭无有不应;凡他所恶,谢昭皆代为铲除。
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谢纨一直埋头苦读到午后,等到直起身,脖子都有些酸了。
侍女们将午膳送到了书房,谢纨边吃边看着窗外的秋景,不多时,便见林素素端着一个小托盘走进内院。
她在东偏房门口踌躇了一下,接着飞快敲了敲门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