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迪克的想入非非，仅在一小时后，就碎了个彻底！

(3)

那时，迪克已换好侍者制服，正准备上班。当他左臂夹着托盘，边回味着昨夜，边慢吞吞推开霍根酒吧休息室的木门时，吧台前的一幕瞬间击碎回忆滤镜，蛮横地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米莉正单手卡住一名酒客的脖子！

夜翼的本能几乎要驱使他直接扑过去；然而，米莉扫来的冰冷视线，却像一盆冰水，将格雷森生生冻结在原地。

‘别过来，我不想伤你。’

莫名地，迪克从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眸里读出了这样的警告。

于是他佯装吓呆，实则迅速扫视四周。这一瞧，反倒让他松了口气：除了米莉，霍根酒吧里坐满了迪克的“老熟人”。近处是爱吹嘘的蒙泰罗，远处是满脸嘲讽的弗莱厄蒂……熟识的警察们都在场，且个个无动于衷。就连其他酒客，似乎也并未觉得米莉的举动有何不妥。

‘谢天谢地，至少说明米莉还没真正失控。’

迪克微眯着眼，不动声色地借着客人们的遮挡向前挪动，以防事态恶化。他看得分明，米莉的手稳如磐石，神色毫无波澜。这可不妙，说明她的行动绝非一时冲动。但事发突然，纵使是训练有素的义警，此刻也难以洞悉这场冲突的缘由，更遑论化解。

所幸，冰雪女士缄默不语，遭殃的家伙却没白长一张嘴。

“臭婊子！快、快放开老子！”在迪克的注视下，被挟持的瘦长男人含糊不清地唾骂着，似乎尚未意识到危险，仍在虚张声势，“蒙泰罗你他妈别光看戏，快掏枪——”

“谁让你非要她陪你喝一杯？哈哈哈！”被点名的蒙泰罗笑得前仰后合，醉眼朦胧，显然也没看出米莉绝非他们臆想中的“甜心”，“别端着了，苏联来的漂亮小妞，还不快给你的美利坚老爹倒杯好酒！”

迪克心底为这丑陋的一幕叹息。又是这可悲的歧视。

恐怕在这些醉醺醺的落魄老男人眼中，米莉不过是又一个流落布鲁德海文的“偷渡客”罢了。即便她的衣着透着异域风情，也不过是“虚张声势”；一旦确认这一点，心理上，似乎任何一个白种老男人都能凌驾于她之上。迪克甚至不得不承认，相比于近期他所目睹的□□恶行，遭遇口头调戏，竟已是这座城市给予女性偷渡者最“温柔”的见面礼！

更可悲的是，即便迪克对此深恶痛绝、不愿同流合污，此刻他却不得不盘算着替这些满脑子污秽的醉汉讨一份“人情”。只因他心知肚明，这群混蛋不过是普通人，而真正掌控生杀大权的，反而是被他们小觑的米莉。

赌米莉会因昨夜春风一度而放过羞辱她尊严的家伙？

迪克很清醒，他清楚自己的魅力，但绝非自恋狂：他可不认为能和康斯坦丁混迹一处的人会有多么“好说话”——毕竟，连扎塔娜都有教训混混的记录……

就在他打定主意上前，无论如何做点什么时，米莉却动了。沉默中，她手腕一抖，一个巧劲儿便将那瘦长男人像甩破麻袋般丢进了吧台附近的卡座里。

“喝一杯？可以。”

做出惊人之举的银发女人转向吧台后满脸忧色的老板霍根，平静地扬声，生硬地报出了让迪克万分耳熟的点单：

“伏特加，维波罗瓦就可以，其中一杯附带一盎司柠檬汁，加冰。”

话音未落，她便已转身，步履轻盈地走向卡座。酒吧里的其他人目睹此景，无疑都认为瘦子的威胁奏效了；醉醺醺的男人们哄笑声更甚，污言秽语不绝于耳，毫无对女士的半分尊重。

闹哄哄中，来不及行动的迪克下意识抿紧了唇；随即，便被吧台后的霍根老板一把拽了过去。

“那帮蠢货又灌多了马尿，迪克，待会儿看着点那边。伏特加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好心的老板摇着头，叹着气将调好的酒放进迪克的托盘，“估计蒙泰罗也就随口一说，谁承想那姑娘当真了。你悄悄提点她一下，别真灌下去。”

‘但那玩意儿对米莉估计也就是漱口水吧？’

忆及昨夜的初遇，迪克暗自腹诽。不过霍根的嘱托正与他探究米莉意图的计划不谋而合，于是他点头应下，利索地端起托盘，几步来到卡座旁。

刚靠近，不堪入耳的荤段子便钻进耳朵。显然，尽管被刚才那一摔吓了一跳，静下来后，这蠢货竟又真以为是自个儿没站稳，狗胆便重新冒了头。此刻，他缩在卡座一角，眼珠子滴溜溜地在米莉身上打转，不怀好意地大放厥词。

迪克皱着眉，将杯子重重顿在桌上，打断了他的污言秽语：“客人，您的酒。”

这突兀的声响吓得瘦子一哆嗦。可看清来人是迪克——这个他曾多次调侃、欺负的酒吧侍者——他立刻又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在迪克平静却隐含压迫的注视下，他自以为隐蔽地投去一个不屑的眼神，继而高声嘲讽：“哦！漂亮脸蛋儿！怎么，想充英雄？”

直到此刻，坐在他对面、半阖眼眸的米莉才终于抬眼，瞥了他一下。

瘦子见状，顿时更来劲儿了：“哼，你这个罗姆人*（吉普赛人）多半也是从哪个耗子洞爬出来的吧？怎么，瞧见个斯拉夫娘们儿就走不动道了？哈哈哈，她倒确实是你这号人能攀上的尖货了！”

就在米莉挑眉，似乎要开口时，迪克抢先一步。

“没错，虽然您喝得有点高，但品味上倒是值得肯定。这位女士确实魅力非凡，我已为她深深着迷。”迪克语气平和，嘴角甚至噙着微笑，指尖灵活地将空托盘转了一圈。

乍看之下，他似乎毫不在意对方的侮辱，只是以最体面的方式表达了对米莉的倾慕——这无疑是此类酒吧里维护一位淑女名声的上策。但老天在上，就算是蝙蝠侠，偶尔也会因心情欠佳来点小小的恶作剧吧？布鲁斯，你瞧，下面的话可怪不得我坏心眼、威胁人哦？

——当托盘停止旋转的刹那，黑发蓝眸的英俊侍者猛地将其攥紧，接着，他微笑着双手下压。伴随着刺耳的金属哀鸣，那钢制托盘竟被他轻松掰弯！

这一幕足以令人头皮发麻，其中蕴含的怪力可见一斑！但更让瘦子肝胆俱裂的，是笑盈盈的迪克接下来的话：“不过，您说错了一点。我是个地道的哥谭人。前些日子刚和老朋友们叙了叙旧。你知道的，就是那群‘动物脸’*（指黑面具及其党羽）。”

瘦子猛地打了个寒颤。

不、不会吧？他消息灵通得很，最近布鲁德海文风头最盛的“动物脸”，可不就是哥谭那边过来兴风作浪的黑面具军团吗！

……这漂亮小子是不是在唬他？不，还是小心为妙！哥谭那鬼地方他*妈的全是疯子！

肉眼可见，瘦子越想越怵，在迪克春风般的微笑里，他的脊梁骨一寸寸塌了下去，彻底服软。

迪克这才将被掰弯的托盘轻轻搁在桌面上。

而米莉，则紧随其后，将自己手中的空杯，斜扣在这个翘起一边、兀自微微摇晃的托盘最高点——迪克再次注意到，她的手稳得出奇。当酒杯落下，整个扭曲的装置竟奇迹般地重获平衡，稳稳停住。

随后，米莉瞥向迪克。后者避开了她的目光，既因方才那番平静的“告白”，也因最初未曾援手反而意欲阻拦的愧疚。

沉默在空气中流淌了几秒。终于，她轻叹一声，开了口：“既然命运安排我们重逢，不如正式认识一下，哥谭的格雷森。”

似乎直到此刻，这位银发绿眸的女士才真正“看见”了理查德·格雷森这个人。方才不笑时的凛冽仿佛被这声叹息融化，她又变回了迪克更熟悉的、昨夜那条消融的冰河。

“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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