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呜……”这一口咬得不轻，滑轮向后带着叶修撞在了桌沿上，大脑一片空白。

他严重怀疑黄少天就是故意的。一时间腰也痛，嘴巴也痛，他眼泪都掉出来了，匆忙间把人推开，甚至都顾不上惊讶，完全是条件反射。

混乱中，手肘撞掉了耳麦，耳机线垂落，缠绕在手臂上，叶修扯了几下没扯出来，放弃了。

黄少天被他推着，顺势后退了一步。

眼见叶修用上了职业选手的手速，摸到鼠标抓住一甩，飞快退出游戏，关电脑。黄少天当然不会去阻止，就这么看着，唇角微微上扬。

那微妙的笑容弧度落在叶修眼中，完全属于挑衅得逞。

他终于把耳机线解开，回过头去，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明知道……这下你满意了？”

这种阻止力度对黄少天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他都做好了被揍的准备，既然决定了要做，那就没有怕的，他抬头坦然迎接他的怒火，却发现叶修和他预想中的反应不太一样。

他低着头，正用手背去碰嘴唇上的伤口，然后不禁嘶一声。

“你就非得咬么……”叶修小声说着，微微困扰地皱起眉头，脸上的表情全然是惊讶，和不知所措。

而不是反感，恼怒。

黄少天敏锐地感觉到了异样，有些困惑。

明知道男朋友在场，可能听到，可能发现，他甚至都没怎么慌，都不担心被误会么？

黄少天不觉得这是足够信任能够解释的。

更像是因为，叶修对这段关系并没那么认真重视，或许只是被动的接受，所以在潜意识中，他不太在乎孙翔可能会有的反应，也不关心他们会不会因此分手。

以黄少天对叶修的了解，他应该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心中多了几分疑惑，但他并没有指出，毕竟，这对他是一个不错的信号，也就等于——

有机可乘。

“抱歉，第一次没什么经验。”黄少天没什么歉意地说。

叶修：“……”

他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得生气一些的，但不知怎么，面对黄少天那副丝毫不开玩笑的表情，甚至认真得过分的眼神，他觉得自己有些发不出火，只是心里有些烦躁。

他知道自己有些懒，也向来不注重人际关系的处理，因为荣耀结识的朋友虽多，但像黄少天这么熟的，却也没几个。

如果他早知道黄少天对自己抱有这种感情……他就不会给他走进自己舒适圈的机会。

因为他回应不了。

“其实你不应该这么惊讶的啊，”黄少天看他似乎无言以对的样子，眉尖微微一挑，“很多次了，我觉得我表现得还是挺明显的吧？就差把话直接说出来了……连队长都发现了，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是这样吗？

叶修沉默，试着回忆，越想便越是迟疑。

他以前似乎没有想那么多，但就像黄少天说的那样，那些刻意拉近距离的小动作，他真的没注意到吗？

“不，你只是在逃避而已，”黄少天继续说下去，语气沉下去，咬字却有些刻意的生硬，像是在控诉，“好吧，那我当你没有想过，也不会考虑，我们就当朋友也可以……但是为什么现在告诉我，你突然就能接受孙翔了？叶秋，这样太不公平了。”

好没道理的控诉。

居然也能被他说得理直气壮的，好像非要向叶修讨一个解释才行。

叶修脑子里有些混乱，微微抿起嘴唇，又碰到了伤口，刺痛感让他很快松开，一边又无意识伸长指尖勾住耳机线，一点点缠绕在食指上，慢慢握紧。

他知道自己一直不太擅长回应别人的好意，所以会想尽办法回避一些让自己尴尬的时刻。但还是头一回发现，自己居然也这么难以拒绝别人。

无言的焦灼空气在两人之间滞留，而他也确实对黄少天产生了一些名为歉疚的情绪，尤其是在，“叶秋”两个字被对方清晰地念出来的时候，这种情绪微微波动，更加深了他内心的不自在。

也许以前他也不是完全一无所知。黄少天的许多举动，其实也会让他产生一些模模糊糊的感觉，不过，在另一个叶修出现之前，他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一星半点。

任由那种感觉维持着，在他们之间蒙上一层半透明的薄纱。

如果这姑且能当做迟钝和保守，那么现在，在黄少天明确戳破了这层隔膜，自己也切实感受到他的心意之后，再想要假装回到不知情的时候，未免也太冷酷，太过分了。

“可是，”他终于开口，好不容易想清楚了一些，却仍然不敢去触碰对方的目光，垂下睫毛，轻声说，“你现在这么做，对我也不公平。”

“是吗？”黄少天动了。他向前横跨一步，用膝盖抵住电脑椅的把手，将它固定在自己身前的位置。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压缩到极致，以此来逼迫叶修抬头看自己，“那不如，你先和他分手好了，我们再来好好谈。现在也很方便，你不是有手机了吗？”

他的大胆妄为简直让叶修错愕。

“哪有你这样的？”他迟疑了一下，停留在舌尖的那句“是不是太不要脸了”绕了一圈，还是没说出来，但他的眼神已经无声地传达了这种谴责。

黄少天却只是随意地笑了笑：“那又怎样，我看你也不是很关心他。既然如此，在乎那么一点道德感还有必要吗？但眼睁睁看着你和别人……我反正做不到。”

叶修又不自觉想去咬下唇了，这下他觉得黄少天刚才咬得真是刁钻。

“我和他……情况有点复杂，”他只能说，“不然我早就说了。”

“有多复杂，是你不喜欢他，还是他不喜欢你？”黄少天自顾自地说，“我看他对你应该挺有心的，那你对他呢？”

他仔细看着叶修的眼神变化：“你不承认，也不否认，那么就是有点好感吧？我就当做是了，可他对你做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好感足以让你退让这么多，这么委屈自己吗？”

他自说自话的功力依然见长，也同样精准，都无需叶修回答，听到最后，他才慢慢摇头。

“那你是想说，现在没法和我解释？还是不想解释？”黄少天追问。

他微微向前倾神，手压在桌面，居高临下的逼迫感扑面而来，或者，这才是黄少天平常用话痨和笑容掩饰的真实面目。

犀利，尖锐，而不留情面。

就像那个只出现在赛场上的冷酷杀手，一旦捕捉良机，下一瞬剑刃便刺到了眼前。

今天这个机会不是叶修主动给的，是他迟疑着稍微露出了破绽，就被喻文州直接戳破，而他的搭档则顺杆而上……

他只能苦笑地想，真是不错的配合。

“我只是不想随便糊弄你。”叶修说。

没有直接否认，让黄少天的脸色稍好一些，哼了一声：“然后呢？”

但是……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到底要怎么和旁人说呢？叶修十分为难，他连沐橙都瞒着。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说说出来，也着实没法改变什么，无非是徒增烦恼。

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一般不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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