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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之秋：怎么样了？

孙翔一边吃饭，一边记不清第多少次看手机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叶修下飞机后的回复。

相当简短的两个字：

到了。

非常的叶修。

孙翔早有心理准备，他们之间没有事无巨细报备的习惯，叶修也不喜欢黏黏糊糊的风格，没什么好意外的。

只是，他一想到蓝雨的那几个居心叵测之辈此刻就在叶修身边晃悠——那跟羊主动把自己送入狼群有什么区别？——而自己远在千里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就很焦虑。

叶修还很不让人省心，回了一句之后就没了下文，徒留下无数空白的想象空间。

这种东西就是这样，越想越恐怖。

然后呢？

孙翔干等了一会儿，叶修不主动说，只能他继续问了。

他还想追问他在蓝雨有什么安排，最好具体到每天食宿的那种。

但刚敲了几个字，孙翔又觉得这样太咄咄逼人，显得自己太小心眼，很像自己演过的霸总剧里那种病态控制狂渣男，随时随地要查岗似的——拜托，叶修可不是什么任人摆布的苦情小白花，想想遂作罢。

唉。

孙翔郁闷地戳了戳屏幕。

苏沐橙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侧，小口喝着汤，听到声音，放下汤碗，眼皮都多没抬一下：“行了，他说跟黄少天他们去吃饭，你别盯着了。”

孙翔愣了一下，几乎是瞬间憋了一串问题：吃饭，去哪里吃？和谁吃，除了黄少天还有谁？？——等下，为什么他只跟你说了？他还说了什么？

但是看苏沐橙的态度，显然是不打算回答的。

在两次并肩作战之后，两人的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

但仅限于工作场合。

在这种叶修不在的时候，苏沐橙还是对他爱答不理的。

她刚走过来，孙翔还以为她会坐自己斜对面呢，结果是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硬是刻意地隔开了两个座。不过这桌也没坐别人了，之前刘皓还想和他凑近乎，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也带着他的小团体自觉远离了。

周围一圈都是空的，其他人坐得更远，自从知道他是个男同，生怕被他传染了一样……不，他们可能更怕被传染上了“喜欢上叶秋”的病毒吧。

这么看，苏沐橙已经算是给他这个新搭档面子了。

……但是，说话也要隔那么远吗？

不用仔细看她脸色，孙翔就明白，苏沐橙也不高兴。

只不过她足够体面，礼貌而已。

她心里还是很希望叶修能借此机会敲定转会的，但另一方面，也确实不舍得他离开。她自己的合同又被困在嘉世，为此茫然，困扰，种种情绪……矛盾之下，当然还是一股脑怪到孙翔头上了。

孙翔不是一个内耗的人，转头就跟另一个自己抱怨：“看，都怪你。”

害得苏沐橙分离焦虑，还害自己和叶修被迫异地恋！这都怪谁啊？

“……”

职业选手孙翔沉默，咬牙：所以我的报应不就是你……你们吗？！

*

叶修打了个喷嚏。

无缘无故的，他纳闷地揉了揉鼻子，拉起外套拉链。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不知道是因为吃得太饱而昏昏欲睡，还是纯粹因为提不起兴致，连黄少天这个话痨都变成了哑巴，苦大仇深地对着方向盘。

李远本身是外向的性子，要不然也不能厚着脸皮来抱大神大腿，但眼下遇到这种局面，也绞尽脑汁想不出对策了。

不愧是叶秋大神，随便做点什么，说句话，都能轻易轰动荣耀圈。

他忽然惊觉，原来喻文州先前情绪不高，也是因为这事？……他早就知道了！可是，他又是怎么发现的？

想不通，也不敢想。

所以，是因为这突然起来的出柜太让人震撼吗？

不，不对，李远默默摇头，一般人的正常反应，无非是尴尬。但他现在一点都没觉得尴尬，只觉得坐立难安，隐约感到一种从骨头里渗出的寒意。

但是他也不恐同啊！李远无助地想道，况且，无论是黄少天还是喻文州，他们的反应都和“害怕”或是“敬而远之”没什么关系……

更像是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呢？

李远苦苦思索起来。

黄少天和叶秋更熟，眼看着孙翔抢走了一叶之秋，之前也很为他抱不平来着。

恨其不争？孙翔的确不讨人喜欢，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叶秋个人的选择。

既然他自己都接受了战队的新老交替，他们其他人又有什么立场去指手画脚呢，从蓝雨的角度出发，最多关心一下嘉世新阵容的实力变化。

有这么讨厌孙翔吗？

他模糊地感觉到，关键还是在叶秋身上。他的队友，并不是因为孙翔而生气，而是因为，那个人不是自己吗……

难道他们都对叶秋——

！？

李远忽然打了个寒战，及时遏制住自己的探究欲。

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触碰到了不可名状的真相，开足了暖气的车厢里，愣是让他冷汗直冒，瑟瑟发抖。

这个世界好可怕。

坐在他旁边的叶修最先关注到他的不正常反应，下意识伸出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小朋友没事吧？是不是刚才吹了风，着凉了？”

没有没有！李远慌忙向后躲开，根本不敢碰他，飞快摇头：我只是有点……犯困了，对，回去午睡一下就好！

回到基地，黄少天那边车都还没停稳，李远就迫不及待去开车门。

“感谢黄少请客，我吃饱先回去了！保证不会多说一句的！”说完，他头也不回地飞快逃窜。

有必要吗？黄少天望着他的背影很是无语，回过头来对叶修：“你看，你都把他吓到了。”

“怪我吗？”叶修眨了眨眼睛，觉得不太对，“我看他刚才还吃得欢呢……”

被黄少天怨念的眼神盯着，叶修顿了顿：“那他的反应有点迟钝哦。没记错，是玩召唤师的吧？这可不行，召唤师很考验反应的呀！”

黄少天说：“什么啊，那叫后知后觉……”

他俩在这边小学生般地拌嘴，忽然咔一声被打断，叶修这一侧的车门开了。

回头一看，喻文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车，给他开了门。

双目对视，叶修莫名觉得后颈凉飕飕的，定睛再看，喻大队长还是那副淡人表情，简短地解释了一下：“经理有事找，我先过去了。”

“那你去吧。”叶修说，放心，刚来过呢，他记得宿舍怎么走，一个人也没问题。

喻文州点点头，看向黄少天。

不等他开口，黄少天就认命地举起手：“知道知道，这就走。”

回基地是同一个方向，叶修有心消食，走得稍慢几步，落在后面。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被“关”在意识里太久了，难得自由，他也想在外面多走一走。

南方的冬日，阳光依然是晒的，中途被风柔和了几分，还算舒适。如果是在嘉世，他会在附近的林荫小路上逛一圈再回去，不过现在嘛……

他抬头看向黄少天。

这会儿，他好像也恢复过来了，跟着队长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叮嘱道：“你自己一个别在蓝雨到处乱跑啊，哦我也不是怕你迷路失踪什么的，主要是怕你再吓着不知情的小朋友，他们是无辜的……而且我们这里记者也很多，我们可是联赛榜首，都盯着呢，你也不想被他们拍到，曝光真面目吧？”

“知道了。”叶修赶紧打断他。

他注意到黄少天的语速比平时还要快几拍，像是在有意回避尴尬，但他这么刻意，反叫人更不自在。

黄少天噎了一下：“那你——”

“我嘛，反正没什么事，就出去走走吧，有文州做的攻略呢，”叶修说着，拿起手机晃了晃，“放心，有导航。”

以他的方向感，还不至于迷路。

“好吧，”黄少天想了想，缓缓点了一下头，给他指了方向，“你从那边出去左拐，侧门出去没什么人，门口走几百米就能坐地铁。”

他收回手，自认为表现得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仍然觉得拘束。

叶修似乎也有所察，看了看他，在心里叹气。

他感觉到了，虽然嘴上没说，果然还是有影响的，黄少天现在都不敢和他勾肩搭背了……也是，是该保持距离的，他微微惆怅地想道，抖了抖外套，把半张脸藏进领口，朝风的方向走去。

等叶修一走远，黄少天不再去费心维持表面功夫，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你怎么看出来的？”

喻文州目光落在另一侧，轻描淡写的：“就是看出来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回廊里的穿堂风有些大，吹得黄少天脸色都更白了：“所以，你当时看到了——”

他说到这里，语气还有些不确定。

喻文州没有直接回答，抬起手作势整理衣领，却是有意停顿，手指勾住领子，曲起的指关节碰了碰自己的脖子。

黄少天张了张嘴，沉默了。

进了门，呼啸的风声被挡在外面，喻文州才轻轻叹了口气，

“你刚才太激动了，不觉得，太明显了吗？”

黄少天没有否认：“你让我怎么忍得住……要不是你那时候突然揭穿，怎么会搞成这样。”

喻文州静静看着他，他小声了一些：“你可以先跟我说啊，让我好歹有点心理准备。就算是突然袭击也不带无条件攻击队友的啊！李远那小子今晚都要做噩梦了……”

“不然呢，你准备继续装傻？”喻文州反问。

黄少天咬咬牙，眼神却很冷静：“当然不会，我另有打算。”

……

午饭吃得太晚，叶修逛完南越王墓出来正好在饭点，却还没什么胃口。按喻文州的攻略，附近有许多标记点，但都被他略过，随意打包了几种点心带回去。

“吃过没？”黄少天在消息里问了他，“没吃也行，我们食堂晚上有夜宵的。你现在到哪了？”

叶修给他发了定位，自己还在地铁上。

“还有两个站，不用催，没走丢……”

“哦哦没事，”黄少天说，“我就是随便问问，怕你不回来了。”

“我不回去，晚上住哪里？”叶修惊奇，“我包都还放在你房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