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则杀之》
“前面发生什么了?这么久还不放行。”长辞掀开马车帘子,探出脑袋往官道上看。
天色渐晚,通往淮南昇州城的进城官道上却人满为患。十余家马车都被堵在路上过不去,车夫和仆役都下了车前去探查路况。
城门口吵吵嚷嚷的,听着似是守城门的官兵在赶什么人。
“我下去看看。”靠在车壁的男子放下手中的书,一手撑着车辕跳下马车,朝人群中走去。
林间淅淅沥沥地下着春雨。长辞瞥了一眼马车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两摞书籍,随意捞起一本翻了翻。这些书大多是历朝历代的史册典籍,是与她同行那人的至宝,平日里碰都不让她碰一下。
手指抚过一本名为《列国策》的古籍,她“啧啧”两声,将书放回原位。心里嘀咕,这种枯燥的书究竟有什么可看的?
“算了,上辈子搞不懂,这辈子还是搞不懂。”
说起上辈子……长辞忽然觉得好遥远。
其实用“上辈子”这个词并不是太准确,但长辞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段离奇的经历,她只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这个时空,而是来自于一千多年前的钟离国。
彼时周天子式微,各诸侯国纷争不断。
还记得当日国破城毁,敌军屠城,百姓四下逃窜,她被人追杀时身负重伤误打误撞跑进一片山林,林子深处有一座观宇,她进去之后躲了一阵,再出来时不知怎么就来到了千年后的另一方天地。
起初长辞认为自己一定是死了。
此地极有可能就是传闻中的幽冥地界。直到她被人救下,在一个名为杏林堂的医馆休养了大半年,这才慢慢接受了自己不但活着,还来到了一年多年后这个事实。
“路通了,可以进城了。”
方才那个下车的青年男子小跑着回来,微微喘着气,“刚刚城门口聚了好些流民,这才堵住了回城的路。”
长辞回过神,看向眼前之人。
此人名叫张行简,是江宁城第一大医馆杏林堂掌柜的外甥,自长辞从昏迷中醒来的半年里,他一直都在杏林堂帮忙做事。据掌柜的说,他这个外甥是都城汴京人,前几年跟家里起了些争执才投奔到他这里来的。
至于什么争执倒是没说。
马车踩着水坑,叮铃咣当地缓缓前行。
张行简一上车就拿开了坐榻上的软垫,打开下面的箱柜来回翻腾。
“你被猫上身了啊,爪子乱翻什么?”
“我记得从江宁出来时备了许多干粮糕饼,这怎么也没剩多少了。”张行简将所有吃食都找了出来,说着又打开包袱把银子倒在手心数了数。
长辞眼珠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喂,你该不会是要跟我分道扬镳吧?”
她在这里举目无亲,要非说亲人的话,眼前这个被她硬拉着拜过把子的人勉强算一个,张行简这人还不错,除了是个书痴以及做事太规矩之外,算得上是个好骗……
咳,好相处的老实人。
“自然不会。”
张行简转过身一脸郑重其事,“君子之言,自是一诺千金。我既答应了陪你南下到大敖山寻宝,就绝不会食言。况且,此前你说藏宝之地发现了大量东周时期的古书……”
他顿了顿,双拳紧握,眼神坚定无比:“古书,我势在必得!”
“这个嘛……”长辞心虚地摸摸耳垂,心说那只是我为了诓你去大敖山随口胡诌的。
其实张行简口中所谓的“东周时期”指的就是她以前生活的时代,她也是来这里之后,听他偶然说起东周列国之事,才知道后世还有这么个叫法。
长辞清了清嗓子,“不是分道扬镳那你这是在干嘛?”
“哦,我打算将马车上这些吃穿用度先接济给那些流民,昇州不让他们入城,将他们赶到林子里去了。”
张行简将碎银全搜刮出来,“暮春多雨水,那些年壮的受些风寒倒无所谓,可幼子怎么受得住这样的风雨天,只怕捱不住两日……”
亏得表舅给自己安排的马车巨大,塞了好几条厚棉被。
张行简抱着被子,打着商量道:“长辞,你将这些吃食与棉被送去林子给难民,我得赶在关城门之前再买些馒头拿给他们,好歹先度过今……”
“不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口回绝。张行简疑惑地“啊”了一声,抬起头看她。
原以为此等举手之劳长辞定不会说什么,谁知她突然就变了脸色,且还冷着脸补了句,“你也别去。”
“为何?”
张行简纳闷,长辞这人吧,虽说有时候挺狠的,算不上什么大善人,但也绝不是铁石心肠,平日里与杏林堂伙计还有街坊四邻都有说有笑的,很是平易近人。
这会儿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呢,正想着,就听她冷不丁问了句十分突兀的话。
“你听说过大恩几于仇,非杀不足以报答这句话吗?”
听是听过,但张行简觉得她这话未免也太奇怪了些,“我只是送他们一些吃食用度,又算不上什么大恩,怎么还扯上杀不杀的了,再说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一定会……”
“假设他们就是会狼心狗肺,恩将仇报,你当如何?”
张行简虽不解,却还是答道:“那我也不能因为一句无端的揣测,就舍弃自己为人的道义啊。即便是穷凶极恶之人,若某天在深陷泥淖之时被人施以援手,也是会心存感念的吧,你为何要对他们……”
有如此大的恶意。
右手掀开一侧的车帘看向窗外,长辞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自语,“道义?曾经也有个人为了那所谓的道义救了一群流民,结果那群人却争着抢着地要杀他。”
张行简愣了愣,也没敢问这个“他”指的是谁,只觉得长辞提起“流民”两个字时,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意。
他小心翼翼道:“你认识城门口那些人?”
“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
“不为什么。”
“既然不为什么,你能不能去……”
“啪”地一声,长辞一掌拍在书堆上,“我说不去就不去,进城!”
“好的!”张行简吓了好大一跳,护着那两摞书连连点头。
说实话,他确实有点怕长辞,尽管她大多时候总是笑眯眯的。
想起初见长辞那日,是在杏林堂后院的墙根。
当时他刚访完名川归来,见她左臂还裹着纱布,右手支了根拐杖,正一瘸一拐地教巷子里的孩童们翻墙,巷口有几个顽劣不服管教的混混爬上墙头朝她扔泥巴,长辞拐杖一扔,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即便伤口撕裂疼得直冒汗,也将那几个“恶霸”狠狠揍了一顿。
当时他只觉得这姑娘挺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后来有一次,有人来杏林堂闹事,表舅本着“和气生财”的祖训正与那歹人讲道理,谁知长辞突然窜了出来,不知打哪儿寻了个三尺长的有豁口的大刀,磨得锃亮,然后一刀朝那人砍了过去,吓得人当场就晕了,醒来之后连夜离开了江宁。
在这之后江宁人人都说,杏林堂的长辞姑娘长着一双笑眯眯的杏仁眼,瞧着乖恁恁的,实际上很是不好惹嘞。
张行简虽跟她拜了把子成了她的兄长,与她还算亲近,但三尺大刀那一幕到底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
昇州城烟雨蒙蒙,路上行人络绎不绝。
直到进了一家玉器铺子,长辞心情才好转起来,摸摸这个又戴戴那个,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平日里那副乐呵呵的样子,与店掌柜相谈甚欢。
玉饰琳琅满目,张行简正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忽地就瞧见长辞从袖口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顿时张大嘴巴,“你、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两?”
亏他方才还精打细算,将那几两碎银数来数去,感情大户就在眼前啊。
“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