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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皇姐太多情》

20. 胭脂

姜容婵呼吸不由停滞,后退半步,不过刹那沉寂,便压下翻涌心绪,沉冷道:“我邀少傅,是谈论公事。”

“我自然知道是公事,”少年唇角弧度纹丝不动,假得像画笔描摹,“所以,我没有搅扰阿姐。”

未曾出声,未曾入内。

只是像幽魂般,安安静静站在窗外,将她温柔带笑的声音尽收耳中而已。

姜容婵目光扫过庭院四周,夜色如墨,真不知皇帝方才究竟隐匿何处,府中护卫竟未曾发现。

“既然如此,陛下能否让路,容我取回内室简牍。”

姜云翊闻言侧身,让出条道。

卵石小径狭窄幽深,当初为造景特意如此修建,两边植芳树,每逢春风零落缤纷。

现下却徒添逼仄不便,姜容婵路过皇帝时,衣袖难免蹭到他手臂,耳畔平稳呼吸骤然沉一些。

她抬眸,透过稀薄月色,望见少年肩头沾染雨滴的残花,像极他色如渥丹的唇。

“往后入夜莫要站在外面,冷风一吹容易头疼。”

女人嗓音软如春水,又无比平静。

她是他阿姐,不是他的后妃,今日皇帝再不痛快也没理由降罪。

“陛下还是早些回宫。”姜容婵仰面直视那双幽深的眼瞳,劝道:“天子久离未央宫,倘若有急事,岂不是延误?”

“近来朝事并不繁忙。”

姜云翊目光落在她单薄春衫,白日入宫觐见母后时那身繁琐华服许是让她不适,此刻换身轻便常服,数重薄纱笼着玲珑身段,烟粉色衬得颈间一段肌肤愈发纤细瓷白,在月色下欺霜赛雪。

语罢,少年手指自然而然搭在削肩,掌心掠过略带冷意的纱衣,温声道:“阿姐,这几日倒春寒,我不是吩咐过宫人,让她们多给你披件外衫。”

他叙旧似的,语中关切,嗓音却比今夜月色还要凉,浸得人骨头发寒。

姜容婵不由警惕,忽地听见皇帝低声道:“晚风太凉,何必让阿姐跑一趟,我代你去拿便是。”

她蹙眉,“简牍在内室,陛下进去恐怕不大方便。”

“当年阿姐的寝殿,我亦去过多回。”

姜云翊眼珠微动,目光挪向女人嫣粉的唇,凝滞一瞬,指尖突然摁住两瓣柔软,脸色倏忽骇人。

“口脂去哪了?”

他呼吸略急促,那张脸猛地迫近,借幽微烛光细细审视。

姜容婵神色冷淡,陛下简直胡闹,九五之尊深更半夜站在门外窥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梁上君子。

如今又对一点口脂刨根问底。

她白日里的口脂太艳,不搭身上常服,索性让云苓擦干净。

这有什么好深究的?

“去了哪里,同陛下又有何关系?”

长久缄默后,皇帝蓦地轻笑,连声道“好好好”。

他气得咬牙,面上却愈发柔和,眸色幽暗不明,死死盯着饱满双唇。

姜容婵后背莫名窜起寒意,连忙道:“陛下方才要帮我取简牍,在我床榻边第二个紫檀矮几上。”

皇帝定住一瞬,微微颔首,声音听不出喜怒:“知道了。”

眼见少年颀长背影逐渐远去,姜容婵步履匆匆回书房,木门被猛地推开,重重撞上门后铜鸟。

“砰”一声巨响后,女使纷纷抬头,云苓怔在当场。

她径直走向窗下执笔的男人,嘴唇微动,不知如何开口赶客。

“少傅,”姜容婵硬着头皮,声音紧绷无比,“你快些走,陛下刚到府上。”

玄祈素来不爱束发,几缕白发垂落鬓边,衬得瞳若琉璃,愈发清冷,清晰映着女子惴惴不安的脸。

他搁下竹简,正襟危坐,面上无一丝表情。

这模样莫名叫姜容婵想起当年在东宫,少傅纠错时便是此等神色。

“殿下脸上……”玄祈眉头微蹙,“似乎沾了胭脂。”

云苓及时奉上把铜镜,姜容婵甫一望去,便见下唇一抹红,极为显眼。

还有衣衫肩头,亦沾染暧昧红痕。

她脸色瞬间发青,定是姜云翊,他指尖有胭脂。

更深露重,他从哪摸到女人用的胭脂。

“殿下,”少傅声音响起,泠泠如冷泉,半是探究半是质疑,“为何陛下来府上,臣便要回避?”

从瞥见殿下慌张失措的脸,玄祈内心便升腾起微妙错觉。

分明什么都没做,他却像见不得人的情夫,而陛下是来捉奸的。

姜容婵被问住,面色时青时白,扶着云苓缓缓坐下,强自镇定,“罢了,无须避他。”

门半开着,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自外面推开,少年眉眼沉静,兀自走到姜容婵身边,递过一份竹简。

“阿姐,是这份么?”

“是。”

姜容婵垂眸打开竹简,打开系绳,浑然不曾注意旁人变了又变的眼神。

少年唇色秾丽如红花,那艳色同她唇瓣未晕开的残红如出一辙。

半晌,皇帝才轻笑着抬手:“少傅也在?朕方才未瞧见,免礼。”

“谢陛下。”

玄祈终于直起身,目光落在女人微抖的手上,长眉逐渐拧起,记忆中姜容婵何曾畏惧过皇帝。

那时的太子也十分温和好学,虽说待朝臣疏离冷淡,礼数却分毫不落,配得上那句“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不似现在,一个拼了命地装作镇定,实则竹简半晌未动,另一个唇角翘起,眼神却深不见底,紧抿着唇保持沉默。

这般微妙气氛,不似姐弟有龃龉,倒似男女之间丝丝缕缕剪不清理还乱的纠葛。

玄祈脸颊抽搐一瞬,无论理智还是直觉,皆劝说自己该快些离去。

但他不想。

姜容婵始终看着竹简上开头“长公主殿下亲启”,许久没动,鼻尖却闻到股冷梅香。

陛下不喜冷梅香,这是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殿下,这信中,高阳礼官说了什么?”

玄祈拿过简牍,读过一遍后,恍然:“的确与臣方才说的礼仪相似,能节省不少物力。”

男人语气平静,却刻意放缓语速,意有所指,“方才见殿下神色为难,以为信中所言与臣所言相悖,这才叫殿下如此坐立难安。”

他微微倾身,“殿下若有难处,大可以同臣直言。”

皇帝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箭,扎在少傅身上。

当初在子午谷,怎就心慈手软,没一箭封喉。

什么礼官,什么礼仪,阿姐方才看也未看信。

姜云翊抿了口热茶,似笑非笑:“少傅未免多虑,阿姐若有难处,自有朕解决。”

玄祈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一个手无实权空有虚名的摆设,竟也配为姜容婵排忧解难。

皇帝的不满近乎溢出眼眸,玄祈语气谦卑,言辞却未曾退却:“是臣冒昧,但有些难处,纵使手足至亲,做弟弟的也帮不了。”

譬如做驸马,让长公主名正言顺回楚地成婚。

玄祈察觉身边的女人动也未动,心头疑云更浓,皇帝是否做了什么,叫她恐慌至此。

这份质疑大逆不道,但挥之不去。

身为东宫曾经的讲师,玄祈对皇帝颇有几分师长的宽容,一如世间所有先生皆会偏向聪敏的弟子,然而此刻却不由涌起难以置信的怒火。

荒谬!荒谬至极!

少傅素来淡薄生死,此刻呼吸急促,喉结滚动,颈间因自刎而狰狞的疤痕亦随之起伏。

他深深一拜,疏冷眉目沾染七情六欲,“恕臣直言,长公主殿下留宫太久,于礼不合,天子深夜造访,更是于礼不合。”

“卿于古礼钻研颇深,”皇帝微笑,捏紧手中杯盏,“做少傅委实屈才,不若去渭水北为朕修——”

“行了。”姜容婵终于开口,打断皇帝后面的话。

渭水北岸能修什么?背山面水,地势高敞,是绝佳的陵寝地。

姜容婵语气和缓些,冲玄祈颔首,柔声道:“少傅说的在理,我自会同陛下商议。”

眼见皇帝脸色阴沉,她示意云苓先送少傅离府,想到什么后,略一沉吟,叮嘱:“派几个稳妥的护卫跟着。”

待书房内无旁人踪影,姜云翊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阿姐派护卫做什么,怕我截杀朝臣?”

少年眉眼阴翳,压得满室气氛凝滞,姜容婵淡声回:“你方才那模样,难道不是?”

“还是阿姐懂我。”姜云翊不怒反笑,“一眼便知我心。”

“咚”一声响,姜容婵气得拿竹简敲桌案,胸口不住剧烈起伏,怒容满面,仿佛檀木案是皇帝脑门。

“他是先帝遗诏中的辅政大臣,你怎能随随便便把人打发去……去修皇陵,你在宫里胡言乱语没人知道,外人面前也想发疯?”

听见“外人”二字,少年眼角眉梢的假笑骤然消失,怔愣片刻后,眼神软如浸过蜜的水。

浇下去,悉数倾倒给眼前人。

被那样的目光注视,只觉湿乎乎的黏腻,甩也甩不掉。

姜容婵木着脸,耳畔是低低的呢喃,透着压也压不住的喜悦。

“阿姐觉得他是外人啊。”

她反应过来,气得笑了声,闭眼深深吸口气。

“陛下再像今夜这般,我恐怕要重回皇陵边,继续陪着父皇。”

皇帝神情僵住,像一张空白绢布,良久才轻声问:“我今夜做什么了?”

“我去昭阳殿,给阿姐送胭脂,等许久不见人影,只好亲自找你。”

“没有打搅你见别的男人,也没有问你,为何有难处越过我询问旁人。”

姜云翊起身,走到端坐的女人面前,蹲下身平视她,嘴唇微动。

“我已经很听话了,阿姐还想要我怎么做?”

姜容婵头回恨自己不会说刻薄话,眼前少年哪里听话?

从小到大,姜云翊就没听话过,最多面上乖乖的,背地不知做什么。

所有人都说太子听长乐的话,实则不然。

她让他别为一份花茶,日日早起采露水,他不曾听。

她让他别为方士口中丹方,大雪封山时执意寻幼虎心头血,她天生体弱,什么丹药也无用,他也不曾听。

过往种种浮现,呵斥卡在喉咙出不来,姜容婵看着少年血般艳丽的唇,问道:“送胭脂?”

她不缺这东西,妆奁内多的是各色胭脂粉黛。

“阿姐上回抱怨,宫中制的胭脂苦涩,我便自己调了一份,想让你亲自试试。”

姜容婵一愣,她抱怨时皇帝正早朝,他如何知晓的?

她喉咙发干,魂不守舍问:“让我看一眼。”

少年从宽大袖中掏出小巧瓷罐,拧开后,里头赤红胭脂缺了块,露出瓷底。

皇帝神色自若,半点不避讳他提前尝过的事,甚而趁姜容婵不设防备,指尖飞快沾了点黏稠艳丽的脂膏,带着薄茧的指腹碾过她柔软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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