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祓灵记》

22.澧州

澧州群山环抱,水网纵横,自古便是南北通衢之地。潞江自青州奔涌而来,至澧州地界改称腾江,江面常年千帆竞渡,商旅络绎不绝,是个繁华锦绣的所在。

时值早春,腾江上封冻一冬的坚冰渐渐消融,渡口又开,码头早已挤满了等候船来争取卸货机会的脚夫。忽见江心一艘大船破浪而来,白帆上“乘风镖局”四个墨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船头立着个红衣少年,约莫十八岁年纪。但见他剑眉入鬓,目若朗星,麦色皮肤,身姿挺拔,一柄青锋剑悬在腰间,江风拂动衣袂,更衬得他英气逼人。

正自凝立时,却突然连打几个喷嚏,才的飒爽模样潮水一般褪去,他轻轻擦着鼻头:“好冷。”

舱中走出个虬髯大汉,见状大笑,“小公子,这初春的风还是刺骨的,可别着了风寒!”正是镖局八大镖师之一的庞起元。他是舒玉韬的亲信,在镖局之中资历也深,是耍拳的个中高手,因最喜欢种花草喝果茶,又得了个花拳虎江湖名号。

舒湛川看一眼庞起元,慢条斯理拔出剑来擦拭,“还有多久。”

这护送税银汇票的差事,亦是镖局年年必接的重任,不容半分差池,舒玉韬逐渐将一些重大事务交给舒湛川,特意派这位老成持重的大镖师随行。

澧州虽设有乘风镖局分堂,但开春时节镖单如雪,人手捉襟见肘,眼见澧州官府上缴朝廷税银的期限将至,舒湛川便早早带人前来打点。

庞起元他在甲板上,拿出一张地图来比对,对了半响发现拿反了,被舒湛川看一眼,不好意思挠挠头:“再过三个弯才到。”

果不其然,三个弯过后,出了刀削斧劈似的峡湾,眼前豁然开朗。

庞起元瞧见了渡口码头日昌票号来接应的人,道:“他们挺准时。”

舒湛川看过去,见日一个身着褐色铜钱纹长袍的灰白头发老人,领着五六个家仆打扮的人向他们招手,不由得皱眉,他问:“哪个是李耀祖?”

日昌票号李家在澧州根深蒂固,三代经营,在澧州盘踞扎根至今几乎垄断地方的银钱汇兑与税银代理,钱庄票号遍布街衢,富甲一方,暗里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势力。

当今的当家叫做李德全,已是花甲之年,家中人丁单薄,膝下唯有李耀祖一子、一个女儿,李耀祖已经不惑之年。

岸边站着的老人,比李德全年轻,又比李耀祖年长,不知是什么人。

日昌票号与乘风镖局合作十余载,诸多往来,票号钱庄是“钱流”,镖局则是“物流”,二者相辅相成,共同发展,其中关节,自是讳莫如深。李德全老一辈退居幕后,后浪推前浪,更希望年轻一辈多交流,延续这生意之交,

庞起元眯眼看过去:“应该是昌票号的管事李达。”他一手拍外扶手上,“二爷知会过了,这日昌票号怎么回事,目中无人!”

“办事要紧。”舒湛川不动声色。

这是他开始协管镖局后与这个赫赫有名的日昌票号的第一次照面,他初出茅庐还没有什么名头,自然有人看菜下碟,日昌票号派了个管事来接人,横竖被拂面子。

他嘴上这么说着,庞起元不经意一瞥,却见他已经将剑狠狠杵在地上。

庞起元看得分明,这位二当家年纪虽轻,却最是要强。日昌票号这般轻慢,面上不显,心里怕是早已恼了。

船刚靠岸,码头上脚夫们便一拥而上,正待卸货,却见船上鱼贯跃下百余名劲装汉子,个个手持兵刃,神色肃穆。脚夫们见状,顿时如潮水般退散开来。

昌票号的管事李达逆着人群快步迎上,朝舒湛川拱手赔笑道:“二当家,我家大少爷本该亲自相迎,只是这几日正筹备大婚,实在脱不开身,老朽李达,奉家主之命在此恭候。还望海涵。”

舒湛川面上不显,只微微颔首道:“李管事客气。”

他心中奇怪,这日昌票号的大少爷李耀祖已近四旬,妻子亡故多年,一直未曾续弦,如今怎的突然要大婚?但转念一想,此乃人家家务事,自己一个外人何必多问,便客套道道:“那倒要恭喜李府了。”

“多谢二当家。”李达口中称谢,脸上却不见喜色,反倒长叹一声。

舒湛川便不再多言,只吩咐镖局一众人今晚在分镖局歇息,待明日去票号核对汇票后行再护送上京。

夜间果然设宴,李达备了车马派人澧州分号接引舒湛川,初到澧州,的确该上门拜会李德全,毕竟论资排辈他算小的,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哪知道那马车,兜兜转转,马车竟未往李府去,反将二人载到了寻芳楼前。

华灯初上,红袖招摇,笙歌隐隐可闻。

舒湛川负手而立,身后跟着庞起元,二人望着那烫金招牌下,一时默然。

庞起元:“李老爷子身子骨倒是硬朗、口味也独特,设宴待客竟然喝的是花酒。”

舒湛川:“……”

最忌财色酒气误事,镖局铁律,在走镖期间更不能越红线,即便是生意应酬,也不应该在这种烟花之地。

票号如此安排,不止意在何为。

舒湛川正思忖间,李达满头大汗地从楼里挤出来,狼狈地拨开围上来的莺莺燕燕,脸色由红转青,走到舒湛川跟前时,已是尴尬得无地自容。

“老爷近来抱恙,诸事都交由大少爷打理。”李达长叹一声,连连作揖:“虽宴席不太正式,但绝无怠慢之意。”

舒湛川瞥了眼楼内景象,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大少爷不是正在筹备婚事?出入这般场所,怕是不妥。”

李达苦笑摇头:“不提也罢,哪是什么良缘?不过是大少爷惹下的祸事。”他止住话题,“请跟我来吧。”

说到这,舒湛川和庞起元又不好走了。方踏入大堂,一众漂亮女子见俊俏少年郎与一壮汉进门,不约而同簇拥上去,那少年郎身法轻盈,足尖一跃挂着栏杆翻身上了二楼,女子只摸到了个衣角;另一方壮汉表情凶悍,却在香帕红袖劈头盖脸间脸红得要滴出血来,两只蒲扇大的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却又不敢真个碰到那些娇滴滴的姑娘。

李达在前头不停地挥手,老脸皱成苦瓜:“让让,让让!”

二楼雅间门前,舒湛川负手而立,李达在前推门入得雅间,里头景象更叫人瞠目。

但见日昌票号大少爷李耀祖高坐主位,左右各揽着一位粉头子,正自快活。见有人进来,他眯着醉眼打量来人,待看清舒湛川腰间令牌与那三分似舒玉韬的眉眼,这才懒洋洋地一指:“坐罢。没想到舒二当家这般年轻,倒叫李某意外。”

庞起元在后头看得直皱眉。这李耀祖身为日昌票号少东家,行事竟如此荒唐,难怪李达方才言语间多有无奈。

见李耀祖也不起身,李达跟在后面直冒汗,忙去替舒湛川拉开椅子。

他家大少爷自幼养尊处优,不学无术,仗着李家在澧州的权势横行无忌。如今老当家年事已高,有意让他借机结交各方俊杰好接手票号生意,不料他却仍是这般目中无人,长此以往,对日昌票号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说笑了。”舒湛川却不入座,双臂抱胸,嘴角噙着笑意:“江湖中人,论的是手上功夫,可不是年岁长短。”

李耀祖本想压这后生一头,不料对方竟是个硬茬,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干笑道:“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

舒湛川眉梢一挑,意有所指:“在下虽年轻,又比那些空长年岁的绣花枕头强些。李少爷以为如何?”庞起元在身后猛地咳嗽。

舒湛川面露嫌弃,斜睨他一眼。

李达见势不妙。连忙打圆场:“护送税银进京是大事,二当家舟车劳顿,不如先用些酒菜?”

舒湛川淡淡道,“没错税银事关重大,不止明日能否完成交接?”

这话总算点醒了李耀祖:“急什么?”他挥手打断,醉眼乜斜,“舒二当家初来澧州,李某自当好生款待、”

于是他笑着一拍手,一群面容娇好女子鱼贯而入,调香唱曲,丝竹如流水潺潺。

李耀祖面露狭促之色,眼神盯着舒湛川:“大家既是合作伙伴也是朋友,朋友来到岂能不好生招待,二当家年轻气盛、气血方刚的,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话音未落,两名身着轻纱的女子已翩然上前。舒湛川只觉一阵浓香扑面,忍不住连打几个喷嚏。恍惚间,有一缕清冽的松香再记忆中掠过,转瞬即逝,难以捉摸。他眼神冷峻,以袖掩面,轻咳数声:“近日感风寒,怕是会过病气给姑娘们。”

两名女子闻言止步,面露迟疑。李耀祖见状哈哈大笑,摇摇晃晃起身,亲自斟了杯酒递来:“少年郎面皮薄呀!来,先饮了这杯!”

“李大少爷的好意,舒某心领了。”他指尖轻转酒杯,酒水纹丝不动,“只是镖局规矩,走镖期间不近酒色。”

李耀祖脸色一沉,手一松,酒杯自手中掉落,却见少年手腕一翻,那杯酒竟稳稳落在案几上,滴酒未洒。这般举重若轻的手法,显是内力已有小成。

李耀祖忽然笑起来:“无碍,当自己家里就好!”酒过三巡,李耀祖想起什么:“说来也巧,后日正是李某大喜之日。二当家若不嫌弃,不妨留下喝杯喜酒。”他捋着胡须,“况且汇票尚在核对,启程之事,也要待我完婚之后了。”

舒湛川应下,又强撑了两刻钟,终是寻了个由头起身告辞。出了寻芳楼,夜风拂面时他舒一口气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上一章 回书目 下一章
[ 章节错误! ]      [ 停更举报 ]
猜你喜欢
小说推荐
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不以盈利为目的
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