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整个大院的小孩子都在楼下玩，叽叽喳喳跑来跑去，儿童的尖叫兴奋声直冲楼顶。父母根本不用守在一旁，只要不出大院门这世界还是很安全的。

两夫妻关着门紧急算账，扔了满桌草稿纸和签字条。计算器都被按冒烟，最后男主人擦了下额头叹道：“没钱了，周转不过来。”

他拿出一沓手写收据放桌面上摆好：“这是黄老板的提货单，他是一点不同意赊账必须先给定金后给全款，幸好还有陈建家愿意缓半个月。”

“这是给加盟店的货单，”几大本签收单被放到桌子中间，

“按照合同约定每月结一次款，简单来说我们要承担一个月的资金压力，还要加上员工开支和自身家庭运转开支。生意越好，我们承担的资金压力越大，回笼的钱目前为止都要直接投入再生产。我根据现在银行三年定期利率算了一下利润点和回本年限，在目前不再扩张的情况下也要2年才盈利……”

白织灯下，桌角放着一本页脚翻到卷起来的初级财务专业书籍。

高大景拿着铅笔指着桌面上一张草稿纸上的计算式侃侃而谈，那一个个拗口的专业词汇从他嘴里轻而易举说了出来。

赵香梅看着灯光下的丈夫，不知道何时一根白丝出现在他头顶。

“……如果还要扩张最起码要想办法在合同里修改押金条款，不能像现在这样成立专用存款账户受四方监管，现在太被动。”

卷发女子伸手摸了摸丈夫的头发，声音也温柔下来：“不要紧，我们还有其他办法。你明天早上去阳城拍摄新款画册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没问题我已经驾轻就熟。”男子自豪拍拍胸膛，反倒有些担心嘱咐妻子：“你一个人带孩子没问题吗？她现在可皮管不住了，要不去我妈那里住两天？”

“不用我可以管得住。这次你去阳城不要太节约苦到自己，该吃吃该喝喝出手要大方。”

虽然不明原因，但是高大景迅速捕捉到了妻子散发的温柔气息，他小心追问：“那我可以住个好点包早茶的饭店吗？”

“当然可以。”

“那我可以买点我喜欢的杂志吗？”

“……当然也行。”

“那我……”

赵香梅忍无可忍推开男人的头：“停！得寸进尺了是不是？”

回南天下冷湿气流夹着人类无情揉搓，在玻璃镜上留下一条条水痕，恼人的春天逼的赵老板让人弄来十几斤生石灰放在仓库里吸收多余水分。她点着货，心里一沉赶紧问店员要了最近的进库单检查。

“黄老板那里最近出货速度都这样？”

“对的老板。”

进货单登记的货物数字从年后就开始渐渐不稳定，越是热款越是出货量波动大，看的女老板心里暗叹不好。

“陈建，过来。店里的货都是他派人送去你家的？你们有没有去他那里拿过货。”

陈建小心看着老板脸色回答：“我上周晚上去过一次，不见什么异常，他的员工都还在加班加点。”

脑内灵光一闪，赵香梅咬住下嘴唇边没说话，眼里思绪万千。

年后开始市场上的翘首仿制产品越来越多质量也相差不大，她总以为是别的服装厂跟风也没想那么多，毕竟几个老师傅在那守着生产线。

现在看来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小店员在门边探出头小声喊道：“老板，李师傅她们来找你。”

李春红把平推玻璃门慢慢关上，玻璃门上几条水珠慢慢滑下，流过了红色油漆写着的“南宣翘首女装有限公司”几个竖排字体，让雾蒙蒙的玻璃门多了几条清晰的“缝”。

两位老师傅上班时间特意赶来总店，甚至还忘记带上自己的老花镜，她们眯着眼在茶几上摊开了自己带来的牛皮纸包裹。

“小赵你看看这个。”

李春红没有托大，她对着曾经的徒弟态度很谦卑，有些驼着的背更是弯的很低。

桌面上是一件方领收腰淡蓝色连衣裙，正是几位老师花了好些时间定好稿的今年夏天主打产品之一。

赵香梅弯腰用手搓了一下就品过味来，她蹙起眉心说道：“这料子不对，我们定的是六十支的纱，这件最多四十。口袋的内衬也不对，我们不用这么差的边角料。”

“不仅如此，你再看看袖口。”

三人把衣袖翻了过来，一块拆改过的眼熟衣标上绣着其他品牌名，但眼神毒辣的赵香梅早就看出了这块袖标原来绣的是什么，只是后面被人不知道为何强行拆改。

“黄老板监守自盗，自己干起了仿制。香梅我，我对不住你，他上个月就被我抓到一次，他说他改求我别说，没想到这个月又被我抓到他往村里其他厂偷送样衣。”

李春红羞愧难当，当时就是看着同是族亲的份上她才给自己徒弟介绍黄老板这家人。没想到才过去几个月黄老板就见钱眼开，自己也有私心不想闹的太难看，没想到私下劝阻人家根本没买账，原来还等个十天半个月才跟着加工，这次忒不要脸！同时和店里的货一起加工！

另一位老师傅努努嘴唇不敢说话，他们何尝不是一开始就发现有鬼，但看在李春红面子上都替她先瞒了下来，直到这次闹得这么大。说起来大家都没脸见小赵，他硬着头皮跟着来现在也不敢抬起头。

赵香梅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两位师傅尴尬站在一旁也不敢说话，隔了会卷发女子才缓过脸色说道：

“师傅坐啊，张师傅也坐呀，站在干什么。你们还记得年后黄老板就开始供货不稳定了吗，当时他借口说老工人一年才放假一回，怎么也要玩出正月。”

“嗯，当时交的货针脚很多不合格被我退了，来干活的也都是一些新手。现在想想那些新手就是他故意找来跟我们学样板的。”

“呵呵，真是吃着碗里还要看着锅里，来回在我身上薅啊，”赵香梅被气笑冷哼一声，她眼角微眯了一瞬心里已经有了决策，转个身向两位师傅开口：

“这两个月大家忙着管理加盟商，师傅你们也跟着去县里给她们培训过设计巧思，大家倒也是对黄老板那边大意了，也还是怪我没够上心。现在大家的看法是怎么样？”

徒弟递了个梯子来，师傅去不好意思跟着下台。

李春红难得有些扭捏起来，尴尬回道：

“黄老板那边害人不浅，还是尽快要和他停止合作。只是香梅我还是觉得你需要有自己的服装加工车间才行，哪怕只招几个工人。我听说下面县里有不少国营厂改制，我们这几个老的去挖几台缝纫机和老师傅来吧。”

十分钟后，两位老师傅面带愧色先行离开，她们还要去敲打王老板稳住这两个月的出单量。不管是换合作伙伴还是自己招人加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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