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明日就要启程了。还要麻烦你安排人送我出城。”

韩晔拿着棋子的手顿了顿，想了想，又轻轻将子落在另一个位置上，彻底将付清玉的棋围死了。

“大夫说你半年内都不可与人动手，此番回去路途遥远，不如多逗留些时日，待伤势完全恢复了再启程不迟。”

付清玉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

“我啊，就是劳碌命，戴禄那老头就见不得我多歇息一天，我都出来快小半年了，再不回去，他估计马上就要去把我的将军府给拆了。”

韩晔笑了笑，见她去意已决，不再相劝。

“那我派人护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吧，你现在身份敏感，又刚得了祁景新的信任，可别弄巧成拙了。”

韩晔但笑不语，祁景新又怎么可能会信任他呢，两人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话说，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韩晔。”

付青玉看着面前微笑执棋的男子道：“你既可以杀了祁道麟，却又偏偏没有动手，既可以利用太子登基掌控朝政，却又转身支持了永乐王。你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啊？”

韩晔神秘地一笑，反问道：

“青玉，你是觉得太子顺利登基，继承燕国大统，这戏好看，还是燕帝孱弱，几位王爷争雄天下好看？”

付清玉眼珠子一转，咯咯笑道：

“我自然是喜欢看后者咯，毕竟看戏嘛，不都是喜欢些热热闹闹打打杀杀的场面嘛，而且啊，还要是那悲剧才好看，才能让人印象深刻，百世流传……”

韩晔宠溺的一笑，揭露她那点小心思：

“正好也可以给你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对吧。”

“哈哈，”付清玉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心思被他揭穿，大方地笑道：“这么一块肥肉，你既然不要，那就怪不得我咬上一口了。”

“你就那么自信能吃得下？”

“哼，就算是吃不下，我也要咬下它一口来！江山遇明主，我尉国陛下，就是那明主！”付清玉自豪地道。

玩笑话之后，她又有些担忧的看着韩晔，道：

“只是，你自信能排得了这样一出大戏吗？那几位可不都是你手中的牵线木偶。”

“无妨，我也不需要他们是木偶，只要他们是人，对这皇位有欲望有野心，就够了。”

……

燕帝祁道麟坐在上首，看着面前一副清风霁月的男子，心里充满了惊恐，全身寒毛直竖。此人十几年来，陪伴在他身旁，他一直以为他是满朝文武中最忠心耿耿之人，没想到这样一幅无害的面貌下竟深藏这如此可怕的野心和算计，想到自己曾经日夜与这样的人相处，心中更是惊惧。

“你，你想要什么，朕，朕都可以给你，朕已经听你的，把太子都幽禁了，你只要解了朕身上的毒，你，只要你放了朕，朕与你还会像从前那般，你依然是朕最信任的大臣，依然是燕国的执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陛下您就放心吧，燕国由永乐王和臣替您操持着呢。”

“永乐王？！他与你是一伙的？！这个贱种！竟敢，竟敢这样对朕？！”燕帝怒吼道。

“陛下！我要见陛下！让我进去！我要见陛下！”

这时，门外传来辛贵妃的呼喊声。

韩晔吹灭手中的香，看着燕帝不甘地闭上眼，倒在了床上。

“贵妃娘娘，陛下休息了，您回去吧。”韩晔走出大殿，朝着台阶下被众人拦着的辛贵妃道。

“韩大人，我要见陛下，太子，太子他是无辜的，请陛下放过他吧，都是臣妾的错，求陛下念在多年的情分上，放过太子吧。”辛汐月泪水涟涟，苦苦哀求道。

“贵妃娘娘此言微臣倒是听不懂了，太子所犯过错乃是在监国期间战事失利，陛下已命他在东宫好好反省了，娘娘身子不好不宜在外多呆，陛下让您回宫去，不得令不可出宫。来人啊，带娘娘回去休息。”

“不，不要，陛下，陛下，都是臣妾的错，求您放过太子吧……”

辛汐月哭嚎着被内侍宫女们架了下去。

永乐王祁景新从一旁走出来，站在韩晔身旁，道：

“还是多亏了韩大人，看穿了这对母子的阴谋，才不至于让他们的计划得逞。”

“也是多得永乐王殿下稳定了朝局，大胜叛军，陛下才能放心将监国之权交给王爷。”

两人互相恭维着，心中却对对方充满戒备，这一派的君臣和谐下是两张虚伪至极的面孔。

“今日听说韩大人府上有辆马车出了城。”

“不过是微臣的一位朋友近日来访，今日要回家了，便派人送上一程。没想到王爷对微臣关怀备至，连这样的小事都留意到了。”

“呵呵，大人如今可是我大燕的肱骨之臣，本王当然要关心一二。”

“王爷还有家国大事要操心，如此小事，就不劳烦王爷费心了。微臣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韩晔行了一礼，也不待祁景新有所表示，转身迈步下了台阶。

“王爷，分明就是此人暗中派人杀了赖孙，那无影针跟他肯定是一伙的，今日出城的那辆马车上，一定就是无影针付清玉。”

站在祁景新身旁的方白望着韩晔的方向，冷哼道。

“我如何不知，可是如今赖孙已死，能控制蚀骨虫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方白皱了眉头，对韩晔仍是不放心。

“此人心机深沉，诡计多端，与其合作，王爷还是要多加小心。不过，现在王爷既已有监国之权，不若……”

方白用手在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可，虽然现在我与他共同行使监国之权，可是韩晔此人在朝堂经营多年，朝中大臣大多数以此人马首是瞻，而且我大哥虽已远离朝廷，但魏无殇原是翰林之首，朝廷中亦有许多支持者，还有那些武将，许多也是原来范老侯爷提拔起来的，现在整个朝廷都是靠着此人压制平衡多方势力，而且这个韩晔还掌握着军力仅次于飞鹰军的西山大营，我们绝不可轻举妄动。”

“陛下如今似乎是受到此人控制，不若我们帮助他韩晔，或许可以……”

祁景新摇摇头，冷笑一声，道：

“我那父皇有四个儿子，如今太子虽说是不中用了，可是他又何曾看得上我呢？若我助他脱困，难保他得了自由后会想起他另外那两个好儿子来。而且，韩晔也说过了，会帮我登上帝位，他不过是想要权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罢了，这个权利，除了我，我那两个哥哥说不定也能给他。”

他的父皇，眼里何曾有过他这个儿子，他不过是他醉酒后随意宠幸的宫女怀的贱种罢了，若不是母亲怀孕，他又怎么会承认自己的一夜风流，承认他们母子的身份。

韩晔与他二人，是合则两利的局面，那便好好利用起来吧。

……

次年一月，燕帝下令洪川军、护国军出兵平叛，剿灭境内叛军。护国军大败义军联盟，攻下石城，俘虏联盟盟主等五千余人，盘踞小半个燕国的义军联盟就此解散。

于此同时，洪川军两次围攻惠州，却都被赤鳞军击败，损失四五万人，二月，洪川军再次出兵十万攻打惠州，双方边境僵持一个半月，各有死伤。

燕国战乱已起，值此大好时机，尉国却因明帝的突然病重，无力东扩。

******

尉都凉城皇宫内

“陛下今日好些了吗？”

“回大将军，陛下这几日好些了，不过还要好生将养一段时日。”

“知道了，你下去吧。”

付清玉推门而入，将手中的披风递给一旁的宫女，自己则站在门口的火堆旁烤了烤火，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寒气消了些，才步入内殿。

“姐姐，咳咳，咳咳。”

明帝看着走进来的付清玉，推开喂药的人，想要起身。

“我来吧。”

付清玉接过宫女手中的药碗，顺手将明帝身上的被子又盖严实了一些。

她小心地勺了一口药，递到明帝的嘴边。

明帝邹着眉头，一口接着一口，不停地吃完了那碗药。又有宫女端来蜜饯，付清玉拿了一颗递到他唇边。

“姐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明帝问这话时有些忐忑不安。

付清玉放下药碗，挥挥手示意殿内伺候的人下去，想着刚才一向怕苦的他硬着头皮吃完了自己喂的药，她沉着的脸色终于缓了一些。

“遇刺的事情，陛下为何没有告诉我。”

“朕是怕姐姐担心，而且，当时朕身上穿着姐姐送的护甲，并无大碍。只是……”

“只是伤了心肺。”付清玉沉着语气接上他的话。

“陛下，您本就有心疾，怎可如此大意。太医说了，您这段时间要好生将养，旁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

“可是，朕还要……”

“陛下可是为了贪墨赈灾粮的案子？”

“嗯，”明帝点了点头，道：“这窦世权委实狡猾可恶，竟然在证人进京的路上设下埋伏，杀死了十来名人证，眼下死无对证，他，咳咳咳，咳咳咳。”

付清玉轻抚着明帝的后背替他顺着气。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君王之怒，从不需要这些。”

“姐姐，你的意思是？……”

“人证怎么会没有呢？参与的那些朝臣们不都是人证吗？”

“可是，他们本就是一丘之貉，怎么会指证……”

“陛下。”付清玉打断他的话，冷声说道：“您刚登基几年，贸然处置老臣难免让人诟病，也易使百官寒心，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姐姐？”

付清玉扶着他躺下，道：“放心，不日，证据就可呈到您的案上。”

三月凉城哀嚎遍野

付清玉肆意妄为，趁明帝病重之机，率墨羽军冲入数十家朝廷重臣的府内，杀声一片。

“付清玉！你怎敢如此放肆！老夫乃三朝元老，当朝吏部主事官，更是当今贵妃娘娘的父亲！你如此作为，陛下定不会放过你的！”

付清玉一脚将面前头发花白的老人踹倒在地，用力碾着他的手掌，讥讽地道：“你不说，我倒是差点忘了，贵妃娘娘已怀有两个多月身孕了吧。”

“付青玉！你，你想怎么样！你还敢谋害贵妃？！谋害皇嗣？！”

“窦老，你现在倒是关心起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了？那那些被你侵吞赈灾粮，活活饿死的灾民，那些因你偷换药材，染上瘟疫活活被烧死的病人，还有那些被你纵容下属官府私放印子钱逼得卖儿卖女的普通百姓呢？他们的命可也是命！”

“呸，不过是些贱种贱命！”

砰！付清玉一脚踹在他腰眼上，将窦世权整个人踹飞了起来，狠狠砸在身后的石柱上。

“那你是承认私吞赈灾粮，偷换朝廷的灾区药物还有联合州府私放印子钱，谋财害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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