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训狗亡国记》
五月二十,天还未亮,孟府大门打开一条缝,乔装成女侍的林融霜悄悄出门,转过街角,将手中木盒塞给了一个行商打扮的女子。
那女子接了盒子,快马直奔泓都城北的急递铺,待她从急递铺离开,方才接了她盒子的曹司便将盒子转交给了一直乔装守在外面的皇城司亲事官,盒子打开,里面只搁着一方用了一半的墨条,那亲事官敲了敲木盒,跟着掏出匕首,沿着盒盖顶上的缝隙划过,一个极为隐蔽的夹层被打开,一张纸从里面掉出来。
那人展开略扫了一眼,立刻拿着木盒并那张纸,翻身上马,赶往城内。
待到未时过,孟府大门再开,一人上了早等在门口的马车,马车慢悠悠地在城中转了一圈,转而往径山街去了。
晚膳后,酉时末,孟冬辞与林融霜骑马直奔宫中。
孟冬辞到垂拱殿的时候,女侍正在掌灯,远远看见她,忙迎上前:“听闻孟相病了有一阵子,可大好了?”
“好多了,但药还要吃上一阵子,”孟冬辞点头,道,“劳烦通传一声,我有事求见陛下。”
“孟相说笑了,”那女侍笑道,“陛下早有旨意,您什么时候过来,都是不用通传的。”
“今日特殊,”孟冬辞在殿门口停下脚步,“你只管入内通传,陛下会明白我的意思。”
女侍应是,转身进了殿内,半盏茶后,殿内传话,请孟冬辞入内。
才进后殿,孟冬辞便闻见一股子烧东西的糊味,绕过屏风,竟见地中间点着个炭盆。
文心没在,姜瑜着常服坐在书案后,发髻松松挽着,几缕发丝落下,却没掩去眉眼间的疲惫。
“眼看六月了,怎么还点起炭盆了,”孟冬辞轻声问,“陛下不舒服么?”
“知道你会过来,替你点的,”姜瑜搁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绕过书案,挽住孟冬辞的手,将她引到一旁的倚子处,“坐。”
孟冬辞谢过坐下,问姜瑜:“瞧陛下烦成这样,那封信想是已经被截下了?今日进宫请陛下处置我的是谁,还是尤绍?”
“可不是,”姜瑜挨着孟冬辞坐下,叹道,“我现在看见他就头疼。”
“如此确凿的证据,竟还没引出更堪用的人,可惜了。”孟冬辞执起手边小几上的茶壶,想替姜瑜斟茶,倒出来才发现是白水,因而抬眼看向姜瑜。
“你不是正吃药么?怕冲了药性,”姜瑜拿过茶盏抿了一口,“但今日看你脸色,比上回好多了。”
说罢,也没等孟冬辞应声,便又开口:“你自己来的么?融霜呢?”
“她在宫门口等我。”
姜瑜将手中茶盏轻轻搁下,按住孟冬辞欲给她添水的手,说:“她本也不是外人,现今又与二哥有情,该叫她进来的。”
孟冬辞放下茶壶,抽回手:“礼不可废。”
“看你的意思,不大愿意她与二哥成婚,是不是?”姜瑜问,“前两日二哥回来,我问起此事,他嘴上说不急,眼神却躲躲闪闪,一瞧也不像不急的样子。”
“陛下这可冤枉我了,”孟冬辞轻笑,辩道,“我只叫融霜想好、想透此事,小丫头大抵是听进去了我的话,还在考量罢。”
姜瑜没有接这句,半晌才开口,问:“冬辞,当初我同意二哥去洪辽策应你,是有私心的,你知道么?”
“我知道,”孟冬辞垂眼,极浅地弯了弯唇角,“二殿下看着玩世不恭,实则最是眼明心亮,绝不可能只因对融霜动心便以皇子身份到洪辽去涉险,他去,是帮我,也是提醒我,我还是大煜朝臣。”
殿内安静了少顷,姜瑜方又问:“那你怪我么?”
孟冬辞抬眼,见姜瑜眼圈有些泛红,霎时明白了她在问什么,因而答:“陛下和我,都身在其位。”
见姜瑜仍看着她,孟冬辞方又说:“就算二殿下不去,就算我不疑我娘的死因,我仍然会回来,我家世代效忠大煜,我也一样。”
她有意咬紧‘我家’二字,是想试探姜瑜的反应。因为她了解姜瑜,从闹实录院到近一个月称病不朝,她不可能只等着自己来告诉她真相。
姜瑜的反应,事关她的最后一子能否落下。
但她话音才落,文心的声音便自屏风后传来:“陛下,您要的东西取来了。”
“拿进来罢。”
文心转过屏风,将手中锦盒搁在孟冬辞手边,朝她颔首见了礼,便又转身到殿外去了。
“上回到你府中看过你后,我去将父皇母后的寝殿翻了个遍,”姜瑜打开锦盒,自里面取出一只卷轴递向孟冬辞,“这个,是在母后妆奁的暗格里发现的。”
玉轴,金丝绢底,孟冬辞没接,但已知道那是什么。她在宣浍将军祠石碑中找到的是开国女帝亲笔的圣旨,那上面也提到,这圣旨是有副本的。
姜瑜见她不接,便将那卷轴在孟冬辞手边铺开,问:“你既已经将原本带来,为何又只字不提?”
孟冬辞蜷起指尖,将原本搁在小案上的手收回,搭在膝头,没有开口。姜瑜说得没错,她的袖中,确实搁着那道她自宣浍带回来的圣旨。
“你查到的远不止这道圣旨,是不是?”姜瑜追问,“那天我去瞧你,你说你拿走实录院中的旧档,是想查你母亲的死因,但自你我入学,都没有听过任何有关孟家的传言,能叫你消沉至此,你母亲的死,算起来,只可能与父皇有关,我不想这么糊涂下去,所以去了老师府上拜访。
“你今日入宫,原本想说的是什么?为何又不提了?”
孟冬辞仍不答,反问:“那陛下又为何给我点了这炭盆,我来之前,陛下烧了什么?这锦盒里,原本不只有一道圣旨,是么?”
“是,”姜瑜抬眼看她,毫不遮掩地答,“这里面本还有一道盖着你祖父和父皇各自私印的字据,上面写着,左相之位,当由孟氏之后,孟寻羨和林砚的独女,孟冬辞接手。
“我怕你看见了会多想,也怕此事一旦传出去,会对你的声名不利,干脆烧了。”
孟冬辞朝姜瑜弯起唇角:“所以我隐去原本要说的话,陛下应该已经知道缘由了。”
“冬辞,”姜瑜伸手牵住孟冬辞的手,“还有一件事,我觉得该说与你知道。”
“什么?”
“父皇临终前,曾对我说,无论日后如何,都要保你无虞,还有,他问我,可知为何你父亲要认一个随他姓的义女,”姜瑜缓缓说,“从前我不知这些旧事,所以想不太明白,现下知道了,我猜,融霜很可能是你祖父和父皇为你……”
“为我选的替死鬼,”姜瑜没有说下去,孟冬辞便接过话,淡淡开口,“她名字的意思和我相近,与我一同自渔村回京,又随了父姓,先帝和祖父是怕有朝一日他们的交易大白天下,我被天下人群起而攻,林家面上只有融霜这一个女儿,若真保不住我,她便会以林家独女的身份替我受过。”
融霜的亲生父母因飓风殒命,母亲将年仅三岁的她领回来,视如己出,悉心教导。后来母亲离世,她最难的时日,都是融霜陪着她,那双不谙世事、丝毫不掺杂念的眼睛,几乎是她少年失恃后唯一的慰藉。
所以她一直努力保护融霜,像是保护少时的自己,不想她以为的慰藉和亲情,险些送掉融霜的性命。
皇权尊贵,她的孟姓尊贵,可这些虚无缥缈的尊贵,凭什么要融霜的性命来换?
殿内再次静下来,炭盆中散出的热意在周身漫开,孟冬辞心口闷得发疼,即便是坐着也觉得腿软,连拳都握不紧,阖起眼来暂缓,仍不住地抖。
姜瑜攥紧她的手,将一盏已经晾凉的水递进她手里,轻声叫她的名字。
“没事,”孟冬辞深深喘了一口气,接过茶盏仰头饮尽,“陛下,我的性命没那么值钱,融霜与我虽不是血亲,但若没有她,我早死在了海里,所以无论日后如何,都请陛下替我守住这个秘密,融霜纯然天真,这些腌臜旧事,永远不要叫她知道。”
“好,话既已说到这里,索性就说开,”姜瑜应下,站起身,到书案后取来两只卷轴,放到孟冬辞手边,“林家世代清流,孟家满门忠烈,当年的事,即便你不提,我也知道是父皇做错了,是错就要认。
“父皇既错在疑心重,你与我,就不能有说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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