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训狗亡国记》
融霜取回钥匙已是申时,她现下白身一个不好进吏部,孟冬辞便交代了一件别的事给她,自己拿着钥匙并画像匆匆走了。
前阵子殿试毕,考课授官等一系列的事好不容易折腾完,紧跟着便是武官铨选,吏部存记档的十数间库房可谓是鸡飞狗跳,加上吏部连带着沈玉棠在内的上官个个严苛,早早定下‘今日事今日毕,否则不能下值’的规矩,小吏们手里的档册个个都堆了两尺高,脚步声中时不时掺杂着书册掉落在地的声响,大伙儿忙得谁也顾不得谁,听闻孟冬辞要翻三十多年前官员的记档,只匆匆给她指了路,客套话都比往常少了好些。
孟冬辞前阵子高热起得频繁,添了咳疾未愈,甫一推开丁号库房的门,便被迎面扑来的纸张受潮的气味儿呛得不住地咳嗽。
这些记档是按年份收录,这间库房存的都是二十五年以上的记档,想来有日子没人进过了,待味道略散了些,孟冬辞方入内掩上了门。
大煜的科考不限出身是老师尚未入朝时提的,但因牵系太多直到近些年才慢慢完善,嵇孺科考时还早,没有画像留存,但他入朝后的第二年,也是老师提议,给当时在朝的官员都封存了画像。
循着年份找到了他那一年官员档案的木架子,一直看到最底下一层,孟冬辞才找到了挂着他姓名木牌的卷轴。
可摸到卷轴的时候,孟冬辞便已觉得不好,那卷轴贴着地下那半,竟是湿的。
取出展开,果然已洇了大半,眉眼一概瞧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再看了最底下那层其他几人的,也是一样,看着像是寻常受潮,但那些卷轴洇湿的形状规整,很难说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孟冬辞极轻地叹了声气,将画像放回原处,才站起身,便听后边传来一声轻笑。
她回头,见沈玉棠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来,正倚在远些的木架子上瞧她。
林融霜是到她府上拿的钥匙,她出现在这儿,想是特地来看热闹的。
“今年梅雨来得早了些,加上骤冷骤热的,这些东西没来得及腾挪受了潮,”沈玉棠走近,挡住刻着姓名的木牌,从最底下那层的卷轴中随手抽出一个展开,看了一眼,便说,“这是已故的工部侍郎的画像,就是太庙修缮被砸死的那个。”
孟冬辞垂眼看着她手中的画像,那张像比嵇孺的洇得还要厉害,墨迹糊成一片,莫说认出是谁,说那画的是个人都算勉强了。
“我可不是胡说,这里面的记档,无论是画像还是档册,都存在这儿,”沈玉棠指指自己的脑袋,笑道,“融霜急慌慌地到我那儿要走了钥匙,我就猜到孟相要查这些旧案,便一路跟了过来,这些画像洇了没及时补全,是我这个主事的疏漏,孟相可愿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沈玉棠大她几岁,比她还早做官,是从正字做起,一点点升任至吏部侍郎的,她的晋升在她前后几年的官员里算是最快的,能如此顺遂,就是因为她记性极好,几乎是过目不忘。
她有能耐,公私分明办事利索,性子又爽朗,一贯是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拐弯抹角,全然没有寻常朝官说一分留三分的坏毛病,因而姜瑜一直很器重她,虽私交不多,但孟冬辞也很喜欢她。
上回金銮殿外,她为着不想叫沈玉棠沾上她这一身的脏水,说了那番话,可沈玉棠非但没往心里去,还跟到这儿来想帮她。
“孟相要查的事若是不能叫别人知道,那我可以把这些洇了的画像都重新画给你看,你自己心里知道要查谁就行,反正于我不过举手之劳,”沈玉棠见她没应,便又凑近,低声笑道,“融霜取了钥匙回去,和你说她去的时候我在做什么了么?”
孟冬辞摇头。
“我找了十来个在山乐坊唱曲儿的小郎君,想选出两个样貌能入眼的,过阵子生辰宴上给我解闷,”沈玉棠自袖袋里掏出一沓小像递过去,“我记得早两年朝中有个传言,说山乐坊新请了一批好看的小郎君,正巧孟相下朝路过,特地停下马车,看得出神,马车挡了路都没发觉,想来你的眼光定然比我要好,帮我掌掌眼?”
孟冬辞失笑,接过画像垂眼去看:“是有这么回事,我当遮掩得严实,怎么竟传遍了朝中?”
“可不是,但孟相律己极严,从不耽于享乐,不像我,”沈玉棠凑到她身边,一边跟着她翻那些小像,一边说,“我从来不是个守规矩的,人就活这么几十年,自然怎么快活怎么来,但大煜律例在先,朝臣不得流连舞乐之地,否则要罚半年薪俸,我家上有老下有一院子鸡鸭鹅狗要养,届时还望孟相手下留情。”
孟冬辞知道沈玉棠如此说,是怕她信不过她不要她帮忙,特地将自己的把柄交到她这个左相手里,因而也不说破,几不可见地弯起唇角,自那一沓小像中取出两张递给她,道:“这两个,一个生得干净,一个眉眼间都是笑意,颇算养眼。”
“那就他俩了,回去就给银子,”沈玉棠收起小像,弯腰将那一层十数个卷轴都抱在怀里,问,“走罢,替你翻新画像去?”
孟冬辞点头,走出两步又停下,自沈玉棠怀里抽出嵇孺的那个,笑道:“今日晚了,就先画这一张罢。”
沈玉棠怔了一下,抬眼看她,跟着便也笑了,弯腰将余下的卷轴塞回去,引她到里头的书案后坐。
沈玉棠动作利落,三两笔,一个人的轮廓便清晰起来,她一边画一边问:“有件事,我好奇了快两个月,不问实在憋得难受,孟相愿意答就答,不愿答就当没听见。”
孟冬辞问:“什么?”
“我听闻,那洪辽新君,就是孟相名义上的夫婿,”沈玉棠手中动作不停,却勾起唇角,“据传生得人间绝色,都赶上二殿下了,是真的么?”
孟冬辞本以为她要问什么要紧事,不想是好奇这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瞎传,二殿下那张脸,谁能赶得上他?”
沈玉棠努努嘴:“我不信。”
“有画像为证,改天你到我府上去,我拿给你看,”孟冬辞轻笑,“比二殿下不足,但若领出门,也能叫路人驻足赞一声俊朗出尘就是了。”
她话音落,沈玉棠已落了笔,将墨迹未干的画像翻转,推到她面前。
“这是他二十多年前画像上留下的样貌,不说十成十的像,但七八分是有的。”
画像推过来的一瞬,孟冬辞掌心已有冷汗渗出,沈玉棠画出的嵇孺年轻时的模样,和她收到的、元珵递来的那‘元睿’的画像,少说有五分相似。
“这张像我带走了,”孟冬辞将画像折起,站起身,“玉棠,多谢你。”
沈玉棠摆摆手,与她并肩往外走,走到门口,忽地拍了拍手。
离她们近些在忙的小吏听见声响,抬头看向她二人。
“这个月负责库房档案腾挪的都有谁,自觉去罚五日薪俸,”沈玉棠皱眉道,“画像洇了一排,躲懒不补,险些耽误了孟相和陛下的正事,没得把本官叫来挨了一场训斥,五日薪俸小惩大诫,如若再犯,都拖出去打板子。”
孟冬辞知道沈玉棠是在替她遮掩,轻轻朝她点了一下头。
送她到门口,沈玉棠躬身朝她行了个下官礼,见左右无人,方轻声说:“孟相之才,能保大煜国运昌盛,愿孟相一切顺遂,所愿得偿。”
*
孟冬辞回府时已是傍晚,林融霜也回来了,正在门口等她。
与她一道进了内院,掩上门,孟冬辞问:“瞧见人了么?”
“瞧见了,”林融霜倒了一盏茶一口气喝下,大咧咧地往连椅上一歪,说,“如房尚书所说,那茶楼主家,和嵇孺长得是有些像,和元珵送来的画像也像。”
孟冬辞又倒了盏茶递给她,问:“你怎么做的?”
“那茶楼开在径山街,最好的位置,但却没什么客,我本觉得奇怪,结果入内一看才知,他家的茶卖的可也太贵了,我挑贵的要了一壶,给了银子,喝了一口说难喝,一定要小二把掌柜的找来解释,那掌柜的自二楼下来,低头看见我,转身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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