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服饰还算有点了解，但从没在姜城见过这个纹样，”葛青萝道，“这雀羽的设计精致繁复，就算碰巧有相似的，也不会到这般近乎一模一样的程度，若这制式真是碧城的，那很可能你娘留下的这只簪子也来自碧城。”

石焱握紧簪子，另一只手紧紧扣在棺椁边缘，半晌才道：“……那也说不定是我爹从碧城带来的。”

然而这个可能性却并不大，据他所知，当年跟随石破一起从碧城来到姜城的人里没有女性，而他又是在姜城出生，那他爹娘定是在姜城相遇相识，石破没道理要提前从碧城带支女子用的发簪来姜城。

看石焱的精神肉眼可见地紧绷了起来，葛青萝默了默，随即温声安抚道：“也对，说不定是你爹从碧城带来的什么流行款首饰，准备以后送给心上人，后来就到你娘手里了。你看你不也把它送给我了吗，我又不是碧城人，对吧。”

“对，应该是这样。”她的话让石焱紧握得发白的指尖终于逐渐松懈下来，他飞快地把锁匣从棺中拿了出来，然后盖上棺椁道，“这里没什么其他东西了，走吧。”

他一套合棺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显然不想他娘跟碧城扯上任何关系，或者说，不想跟棺中那具可能跟碧城有关的尸骨扯上关系。

没人知道叶元为何会将这人的尸骨藏在地牢暗室这么多年，棺中到底又是谁，既无名字也无牌位，一切或许只有出去后才可能找到答案。

离开暗室前，走在两人中间的葛青萝似有所感，上台阶时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石焱正回首望着那副棺椁，离开的脚步一点不像他合棺那般迅速，反而带着迟疑和缓慢，跟她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回头见葛青萝正站在台阶上等他，石焱脚步一顿，垂下眼睫敛住眸光，不再去看那棺椁，提步上前跟上她，声音平稳道：“上去吧。”

葛青萝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点了点头。

回到上层牢房中，这次葛青萝在角落发现两封信件，旁边还有个熄灭的小烛台和一堆灰烬，刚弯腰将其捡起，却被石焱抢先一步夺了下来。

“那是什么？”葛青萝问。

石焱表情有些不自然，快速将信纸放进怀里，清了清嗓道：“刚给你说过，给叶鸣留的书信，以做准备。”

若最后来处决他的真是叶元，过后叶鸣也能凭借这书信去遣散城中百姓，以免到时爆炸造成伤亡。

“你哪来的纸笔？”葛青萝又问。

“叶元给的，说让我写遗言。”石焱道，“不过我基本都用来推算地牢机关了，推完记下后就全烧了，只留了这张。”

“只留了一张吗？”葛青萝眉眼微弯，笑盈盈地凑到他跟前，望着他双眼道，“我怎么看好像有两张呢，下面那张又是给谁的？我吗？”

石焱紧张一瞬，移开视线矢口否认：“你看错了，就只有一张，防个万一罢了。我大概率能出去的，给你留遗言做什么。”

葛青萝也不戳穿，就微微笑着盯着他，那两封书信，上面那封没写是给谁的，但从下面那封隐约露出来的边角来看，分明就是个“葛”字，也不知石焱写了什么遗言给她，怎么还不让看。

忽然想起来，她道：“对了，自你离开桃山到现在，阿豹总共来了十几封信骂你，我帮你回了。”

“回了什么？”

“骂得好。”

“……”

找到图纸后，这些天石焱已将除了箭阵外的其他地牢机关破解完成，而箭阵十分复杂，没那么容易破解，只能以玄刀暂时阻止其运行。

“那就这么把玄刀留在这了？”临走前，单龙看着插入地底的玄刀，忍不住叹息，上一次石破闯地牢，丢了玄铁链，这一次他们闯地牢，又要丢了玄刀。

“其他东西不够硬，止不住这机关。”石焱的情绪倒是没什么太大波动，双臂环胸站在那儿看了眼玄刀，“先借叶元欣赏几天，倒时我自会来取。”

“走吧，先去把牢里的大家都放出来，就准备出去了。”葛青萝转身道。

“外面还有场硬战要打。”

……

已近寅时，督尉司外依旧围着一大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都快两个时辰过去了，怎么还没动静，会不会在里面出事了？”有人捏了把汗道。

当年石破可是丑时没到就出来了，只用了一个时辰，而葛青萝已经进去快两个时辰了，恐怕是凶多吉少。

虽然葛青萝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桃山同伙，但其实姜城百姓还是对她好感更多于其他负面情绪，她是桃山同伙是真的，可她这些年对姜城百姓的付出和善意也是真的，不少人都受过她的恩惠，尤其是曾被她安置的贫民们。

“我希望萧夫人能活着出来……”人群中，一个瘦弱女子小声喃道，“若没有她，我早就饿死了，都活不到今天……”

听了她的话，周围许多人都沉默了，渐渐的，附和说希望葛青萝能活下来的人越来越多。

“萧夫人这么好的人，她能为之拼命的心仪之人真会是石焱那般穷凶极恶的歹徒吗，会不会话本里说的都是……”真的？

有人一时没忍住，将心中想法说出了口，想起来这是在督尉司门前，又及时止住，但周围听到的人却都不禁陷入深思。

多年来，因着督尉司对萧家和萧沐的袒护，百姓渐渐对其心生失望，怀疑的种子早已埋下，终于在此刻发出了芽，开始生长、蔓延。

督尉司内，地牢入口旁。

将萧宜送去他值更室安置休息后，叶鸣就回到了原处，已经寸步不离地在这里守了两个时辰。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萧宜醒了过来，叶元闻讯去照看，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叶元一走，一旁看守的督兵们好些都松懈了下来，有的甚至开始悄悄原地打起了小盹，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多日未眠，此时困得不行。

毕竟谁都没想到葛青萝会言而无信，屡次放人鸽子，但又无法确定她会不会又出其不意地在某个意外时间带着桃山人前来劫狱，便丝毫不敢懈怠。

这三天来，督兵们还能勉强抽出一些换班人手，轮番小憩片刻，缓解一下精神压力，而叶鸣却几乎眼都没怎么合过，此时，他仍目不转睛地静静盯着那合盖严实的地牢入口，清俊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既没有困倦，也没有颓丧，也没有任何的烦躁和不耐，安静得像块木头。

下入地牢的两个人，一个是他心悦之人，一个是他多年好友，两人对他来说都很重要，虽说他相信葛青萝不是那种会强迫他人以性命冒险的人，周其不会武功，她最多让他试试破解机关，不会过多为难，但葛青萝自己的安危却毫无保证。

不管怎样，叶鸣一定要守到一个结果，不管那结果他能不能接受。

就在所有人以为，今夜大概就会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之时，忽然，寂静的夜空中响起一丝细微声响，像是什么机关咔咔运作，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愣了刹那，叶鸣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声音，顿时睁大了眼，双手倏然握紧，刚欲快步上前，就见地牢的入口自行从内打开了！

嗖的一声，一道亮眼火花从漆黑的入口内窜出，射入空中，爆裂成艳丽烟火，照亮半个夜空，惊散了所有人的恍惚和困倦。

下一刻，两道黑影从地牢中极快地飞身掠出，经过叶鸣身边时，其中一人朝他抛出个黑布包，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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