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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师父为何这样》

10.无声(十)

“邱山,我跟你回去。”

“殿下!”

“你还不明白么?”卫明川掉转马头,眸光冷厉。

过去七年的风餐露宿加起来,都不及这几日来得想的多。

思来想去,总算想明白一些事。

圣上头疾难愈,太子无才不能理政,国事竟交由外戚主理。自国舅江氏封侯起,边疆战事不断,粮饷时有亏空,军情难抵中央……多少次浴血奋战,靠的是将士们茹毛饮血,为大胜那一日死守城池。

而今领兵归来,连宦官的一句证词,都能成为扣在他头上的罪名。

“私赦叛党,不过是桩借口……”

卫知瑶眉头紧皱,不住地摇头,泪水呼之欲出。

“今日陛下于万邦朝会设宴,明日就能用新的借口将你我赶尽杀绝!我若赴宴,横竖不过一个死。若是不去,岂非让群臣以为我心虚,白白担下这忤逆罪名?!”

“混账!”

一记耳光响亮,卫昌抬起的粗手滞于半空,饱含恨铁不成钢之意。

黎亲王卫昌,尔来年过六十,须发已经斑白。

“为你一己的颜面,想拉整个亲王府与你陪葬不成?!”

“颜面?”

鬓发散乱挂在唇边,他嘴角噙血,一股荒诞涌上心头。

“呵,险些忘了。之所以走到如今孤立无援的地步,是为了谁的颜面?还不是因着父王自命清高,口口声声道不参与党派之争,致使王府树敌无数,惹来小人觊觎,上下离心?!”

“你——!”

卫知瑶飞身上前,拦下他抽刀的动作,“哥哥一时糊涂口不择言,并无顶撞父王之意!”

“一时糊涂?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还敢说自己是一时糊涂?连死囚都敢放,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父王!”

“孤恨不能,一刀砍了这逆子!”

干裂的唇翕张,平淡而决绝:“我一个人回去,不连累你们。”

“……好。”卫知瑶咬紧牙关,翻身上了马车。

片刻后,她取出把长弓,挎于背后。

“既然要走,我跟你一起。”

“你疯了?!”

“不是你说的么?横竖不过一个死。”她将缰绳一甩,“多个人,总多条生路。我去向陛下求情,指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瑶瑶!”

夕阳之下,红鬃烈马随主人扬长而去。

邱山道:“殿下,还有一事。”

卫明川欲策马跟上前,接下来的消息,却让他如坠冰窖。

“赵老仆射他……死了。”

北城门外,正是散集之时,商贩相继出城。热浪翻滚,模糊了上京街景。

几辆木质板车被拖出城门,白布简陋,覆于一具具人形。行人皆掩捂口鼻,避之而不及。

最末的仵工环顾四周,将车推入东侧偏门一条小巷里。

“大人,人给您带到了。”他作揖道,接过卫明川递来的银两。

“做得很好,退下吧。”

御史台瘐毙的罪臣,大都被丢到城外火焚。狱中凌迟处死那些,则要么身首异处,被悬于城下示众,要么被丢到城外喂野狗,连一具全尸都没有。

合上半边白布,他深深闭眼,只觉嗓子里发苦。

从前卫明川在战场上,见过比这惨的多的死状,没有一回如现在这般,让他浑身控制不住颤抖。

巨大的悲哀涌上心头,泪水几近迸发。决堤关头,却被他骤然收住。

如今的他,既为戴罪之身,自身难保,就连收尸都要偷偷摸摸。赵光因他而死,自己却不能为他送行,甚至连哭一哭,都生怕惹人耳目。

“找一具上好的棺材,将他葬下。”

这,已是他唯一能做的。

他将斗笠往下压了压,没再看那具尸身一眼。邱山欲跟上前去,被卫知瑶截下。

“哥哥想安静一会。”

见他手足无措,她问起正事:“明日庆功宴,地点在何处,都有谁出席?”

“除了陛下与皇后娘娘、朝中重臣以外,还有几位郡主、嫔妃,以及各国的使臣。”

“胡将军呢?”

“胡将军被调到凉州,充任行军司马了。狼牙军暂由殿前都点检邢真邢将军接管,届时应该也会来。”

“邢将军……”卫知瑶敛了敛眸,“可是皇后的那位胞弟?”

“不错。”

“我听闻今年万邦朝会,有三个国君亲自来参加,此消息属实么?”

“西戎国王不确定。不过南师长老会同漠北王,亲驾来朝上贡之事,应该不差。”

“怕是只有舍元殿才能容下如此多人。太子可出斋了?”

“并未。”

卫知瑶皱紧了眉毛。

被折断羽翼的鸟儿,安能有自由可言?如今看来,谁不是和纳兰景一样同病相怜。可惜这世间最虚假、最没有用处的东西,便是感同身受一词。

“我和哥哥先去找今夜落脚点,再作行动商议。明日你且候于殿外,如若生异变,则以摔杯为号,遣人到北门接应。”

“末将明白。”

将要告退,卫知瑶又拦住他。

“切记,你只负责开道,别的什么也不用做。就算我折在里头,也毋要多送条人命进来。”

邱山应下,欲回皇城复命。

经过素雅斋落,人烟稀少,熟悉的哭号依旧。

他抬头望去,明了哭声来源是谁,嗟叹着摇头。

这上京城中,到处都是牢笼。他们这些手脚长在自己身上的,究其一生,照样要被关在人心的笼子里。

就算太子想逃,逃得了一时,逃得过一世么?

青年男子的哭闹声震耳欲聋。

“我要见寰儿!”

这里是流水斋,纳兰燮为太子修建的书斋。

斋门未锁,门外把守五名洗马。屋内齐齐站了两排丫鬟侍从,皆是躬身而立,一言不发。

纳兰景将一桌书卷横扫在地,随手抓来一名内侍,痛哭流涕:“我已经在这儿读了半个月书!你们这帮该死的人奴,怎敢将本太子关于此处!”

“殿下,每十日为一旬,陛下让您读够二旬再出斋,小的不敢忤逆。”

他气得将衣领一甩,瘫坐在地。内侍讪笑道:“陛下也是为了您好……”

“为了我好?”纳兰景转头看着他,脸色茫然。突然扯下一名婢女的披帛,扔起就往房梁上系,“今日若是见不到寰儿,我就吊死在这屋里!”

身下两排人瞬间慌了,纷纷围上来扶:“殿下,使不得啊,使不得!”

“反正横竖都是个死,与其活活闷死,倒不如吊死来得痛快!”

说话间便勒上白绫。刚一松脚,一根针飞过,披帛断成两截。

“哎哟!”

纳兰景“扑通”一声落地,亏得有一众奴仆充当肉垫,并没有摔疼。

“殿下,您没有伤到吧?”内侍忙不迭道。就要扶他起来,循着脚步声望去,门外显现一道颀长的身影。

“叶少卿。” 五名洗马行礼。

叶无声缓步进屋,薄唇轻启:“太子殿下,莫要再胡闹了。”

胡闹?他不过想见一见他的寰儿,现如今连一个太常寺来的副官,都敢说他是胡闹?

纳兰景狼狈起身,怒骂道:“叶无声,你不过是父皇养的一条狗!狗岂能朝着主人吠?”

“太子殿下,”叶无声仍是皮笑肉不笑,“可是想见小郡主?”

“不然呢?”

纳兰景指着周遭一群人,气得哭起来,“你们这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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