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耳光。两个人好像都冷静了下来。

广袖之下的手微微发麻，陆扶摇攥着不住战栗的右手，将满腔的怒火压在了腹腔之中，烧得她的眼尾微微发烫。

慢慢转回了脸，苏寒清尝到了在嘴边浅淡的铁锈味。

他想说什么，却是抬眼看到了她将怒火压在了眼眸之中，化作了此时此刻他眼中映着的苍白的倒影。

“微臣……”

“话已出口，如覆水难收，徒费唇舌，不过枉然。”

她截住他未尽的话语。

无措地看着陆扶摇，苏寒清低下头，看向她的影子，却是不知她何时已经转身去观赏那灼灼芳菲。

“微臣……”

“告退吧。”

她仍未回身，折下了伸至窗沿的藤蔓，将细细的藤蔓撕成更为纤弱的细条。

对着陆扶摇的背影弯腰行礼，苏寒清只觉得喉咙哽着一块石头，一时不知如何起身。直到初阳将陆扶摇的影子带偏，他才直起腰来，一步一步地退到了殿门前。

最后，他站在那里，看着陆扶摇的背影良久，才将那支珠钗放到桌台上。

最后，他静立良久，看着陆扶摇的背影被阳光染上淡淡的金色，直至那抹榴色宫裙彻底被掩去颜色，他的指尖微顿，将那支珠钗搁置在了案几之上。

金丝缠枝，明珠缀蕊，却是无人问津。

与王太皇太妃一同用过晚饭，王砚知便扶着自己的这位姑母围着空寥的御花园散步消食。

许是王家的姑娘都不太爱说话吧，陪着王太皇太妃走了那么一圈，两个人竟是半句话都未曾说过。

秋姑姑看着微微垂着眼睛的王砚知，也忍不住轻微摇头。

王家的姑娘，都这般傲骨铮铮，学不来曲意逢迎吗？

“你的小名，是砚知？”

月上枝头，王太皇太妃最终还是走累了，竟然顾不得所谓仪态，倚坐在了假石之上。

她看了一眼还站着的王砚知，拿着帕子扫了扫假石，“坐吧。”

王砚知显然很是拘谨，只是虚虚坐下，腰却挺得板直。若是这地底蹦出裴太皇太后养着的那只肥如豚的野狸，她也能立即站立逃出。

“妾身乳名为墨。”

低着头，王砚知的声音依旧轻轻，“是妾身出生之时，一位云游四海的道人随口所起。”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又是沉默下来。最后还是站在一侧的秋姑姑看不下去，站出来打了圆场。

“既是道人，便是仙缘。”一把握住王砚知的手，阿秋便笑着和王太皇太妃说道：“我先前便说这是个伶俐的姑娘了。如今一瞧，真不愧是那菩萨下面的弟子，聪颖多情。”

“我们的秋姑姑可是个刻薄之人，往日对本宫可是半点好话皆无。”握着帕子隔空点了点秋姑姑的脸，王太皇太妃笑着说道，“如今对着你这个太后义妹倒是甜言蜜语哄个不停。真真是一个阿谀之徒！”

“娘娘说笑了。”王砚知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分弧度，她眼睛弯了弯，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秋姑姑。

秋姑姑只是朝她轻轻一笑。温和慈祥，像极了她前些年去世的祖母。

摇着扇子将王砚知的动作尽收于眼底，王太皇太妃嘴角也忍不住弯了弯，“这般好的姑娘，也不知最后花落谁家。”

“终归不是我们娘娘家。”秋姑姑笑嘻嘻地搂住王砚知的肩膀，侧着脸对着王太皇太妃，“我们娘娘啊，与王姑娘可是同姓同宗。生来便是一家人！”

“我们王家是百年诗礼世家。祖辈出过的三公九卿数不胜数，底下世家子弟更是如冬日雪，怎么数也数不清，这洛阳，却处处是我王家子弟。”说道后面，王太皇太妃却是有些寂寥，摇着扇子的手也微微缓了下来，“可王家的弟子再怎么多，我们这些王家的女郎也终归要嫁人的。”

“娘娘怎么又是说起这回事？”松开王艳知道额肩膀，秋姑姑摇头晃脑，像极了乡野间闲谈杂事的老妇，“再是不舍，王姑娘并非李家儿媳，总不能像娘娘您一般在宫中待上那么个二十几年。您是先帝皇妃，可人家王姑娘可是待字闺中，闲言杂语传出去，多难听。”

“宫规森严，哪来那么多的闲言杂语。”摇着扇子的手一顿，王太皇太妃刻意问道，“不过阿秋确实说得对，在这宫里，总要选一个归宿。本宫瞧着……”

“妾身忽然想起来陛下今日早晨曾委托妾身为他做一副小像，妾身先行告退。”

蹭——

王砚知霍然起身，朝王太皇太妃草草行了个乱礼，不过眨眼的功夫，她的裙角已飘出这嶙峋假石。

“胆子真小。”

扇子被人重新摇了起来，王太皇太妃却也不急，只将身子往太湖石上一靠，任那石上秋露浸透昨日刚做的夏衣。

夏月如洗，将地上的人影照得一干二净。

王太皇太妃将秋姑姑拉着坐下，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混在假山之中，忍不住笑了一下。

“娘娘？”秋姑姑不明所以。

“你看，是两个小人。”她的扇子指向了两个飒爽的倒影，“是我们。”

看着假山倒下来两个小人，秋姑姑也笑得趴在了王太皇太妃的肩膀之上，“真的哎！”

“好……谁？”

清辉之下，秋姑姑一眼便瞧见了那突出的影子，警惕地站起身来。

王太皇太妃不敢冒险，将背抵在了假石之上，悄悄松开了夏日乘凉所用的绸扇，握上了那凹凸不平的石头。

“微臣失礼了。”

不敢躲藏，裴昱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微臣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犯了太皇太后娘娘的忌讳，惹太皇太后娘娘生气，这才犯了宫规。微臣也并未听到娘娘方才与王姑娘的谈话。”

见是裴昱，王太皇太妃和秋姑姑的动作总算是松了送。

王太皇太妃扔下手中的石头，问道：“你是裴家的人？太皇太后的侄子？”

“是是是。”

裴昱说话总是会不自知地将脖子前倾，像极了王太皇太妃儿时常看的戏班子里讨钱的猴儿。看得秋姑姑都禁不住微微皱眉。

“你此刻不去含元殿，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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