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浏碧霄》
卫凌光早替几人订好了馆子,临到饭时忽然被严襄的勤务员找上门来,只得赔个不是,告退到严府上去。江铎笑领了她一席好意——包厢雅座分明只预留了两人茶水点心。
“嘿,真没辙。我还指望她趁这当口多给咱们透点姓严的那些个门道哪!”陶有为悻悻望着街上那个刚刚钻进车里的背影,叹了一声,接着便乐呵起来。“也不错!这样能多同你讲些小话儿——何况你这人也不用谁替你透什么门道。”
透点门道?两人一样是副官,听陶有为这话,严襄同卫凌光倒比同她更近些。江铎微笑着点一点头,替两人各满上茶水。“你的信我收到了。正预备回复,就出了这么些事。想着恰巧要来京城一趟,便没赶着回信。”
“嗨!解释这么些干什么!我早晓得啦。”陶有为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一气把茶水喝干,放下茶盏便拿起筷子,先夹过一箸凉切肘花。“报上那什么新闻都简直胡扯瞎掰!我看这事分明是你跟谢杉办妥的,跟严襄有毛钱关系!”
“站人家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不是?”江铎平心静气应了一句,又含笑抬眼瞧她,“你不也……”
“真气人!”陶有为啪一声放下筷子,正要发作忽然缓下神气,先伸手把那一盘醋烧羊肉一份杏仁豆腐朝她推了推。“专照你口味点的,快吃!嗨,”她推得太急不慎叫桌锦堆到一处,忙嘿嘿笑着重把它捋平,立刻又生起气来。“我真不晓得那个姓严的怎么盘算!我妈哪一点干得不比我强?非逼着她卸了任叫我顶着,图我年轻冒傻气好由她使唤?我呸!”
“是么?”江铎见信上三言两语已觉得奇怪,如今亲听她讲话更觉得严襄神秘叵测。“能逼得陶督办放弃位置,这能耐当真不凡。”
“能耐!就她?”陶有为举箸恶狠狠地扯下一块肘子,还不忘夹到盘底蘸蘸汤汁,“耍心眼儿放冷箭算个头的能耐!也不知道靠的什么吊计连挖走我妈两个手下,还能跟那几个男官处得有来有回!”
“我妈怕真跟她撕破脸皮要白送了一堆人的命,又见我至少还能接她的任,真就这么答应了!你说说,你说说,”她气得拿筷子不住地在米饭里戳来戳去,“我陶有为有几个心眼儿跟她耍?不出三五年就得把我妈的家业打个包拱手请她过目!”
江铎听得仔细,忽然想起一件不曾得解的事来。
“我翻遍了报纸档案,见京城里旁人有名有姓的,家里关系一个赛一个地复杂。”她若有所思地捏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外挑菜里的花椒。“可严襄是怎么回事?平日里替严府出面的真只她一个么?没有姊妹孩子或是旁的亲人?”
“可不!我自上了任从没见过她家里人,连亲信也没几个!我看她就是自己跟个老狐狸似的,也就怕别人权力太大了,会背地里捅她刀子呐!”陶有为转转眼睛,又竖起一根指头。“不过是有这么些小道消息,我胡乱讲,你可别全数当真哈。”她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据说她最初到京城时是死了丈夫的,来了这里又跟当时男总督的小男儿结过一回阍。”
“那爷们天性骚浪,没本分几个月就跑出去游山玩水,就可着这么一个不着家的晚上,死啦!那老男总督人到了更年期没男儿活不了,动员了全部手下去找,人是找到了,却跟严襄半点关系也没。男总督自觉错怪了她,不但没迁怒,反倒还提拔她几级。”
“跟严襄没半点关系?”江铎微微一笑,“你信么?”
她面上这么问,心里却转着另一个想法。倒可能真跟严襄没有关系——算算时候正是她和谢杉刚读一年大学。也不知道是不是正撞在龙泉茶社哪个客人枪口上?
“嗨,我管它真不真!听着爽快就成。”陶有为把这桩轶事一讲,自觉心平气和许多,跟着便眉开眼笑起来:“能有你在,我倒是不烦这个了,只怕咱们这边心眼儿还比她多几窍呐!”
咱们这边?听陶有为意思,卫凌光倒算严襄那一边的。那她在火车上一言一行又图些什么?
“唔。这倒是不敢当。”江铎被桂花红果甜得一个哆嗦,忙端过茶盏送了两口。“我们别去招她。若真教她瞧得不顺意,往后能见招拆招便算不错了;若是不成,三十六计还有走为上策。”她一字一句口齿格外清晰,生怕陶有为不入耳似的。“这么一说,一会儿我到严府去拜会,可有什么要当心的没有?”
“要当心的?”陶有为正奇怪江铎忽然变了个人似的说话老实得要命,听了问话便抛下这疑惑,把一箸笋丝停在空中,支着脑袋认真回忆起来。
“我想不出……哦!对了!”她一激动差点没把笋丝掉在桌上,忙囫囵塞进嘴里才安心道,“她不喜欢不听她话的,也不喜欢人当她面扯谎。她说你什么,你便点头称是,问起什么,你切莫迟疑,若一时编不出谎就嘿嘿笑一声糊弄过去,她便不追究你的。”
可当真么?别是陶有为本就一副没什么事可瞒人的样子,严襄才懒得细究吧?江铎一阵胡思乱想,跟着便细细地预演起严襄可能的问话来,后半段饭也吃得食不知味,更不提再同陶有为多聊什么话题了。
陶有为也见怪不怪由她去想,只说陶府早给她收拾好一间屋子,叫她见过了严襄依旧回家里来。
江铎心事重重地点一点头,不等陶有为吃完忽然掏出银钱放在桌上起身便走,一推门撞了旁人也只匆匆道一声歉继续走路,徒留陶有为冲到包厢门口大骂她放下筷子拔脚就走还不叫自己请这一顿接风宴是压根不把自己当朋友今晚干脆别回陶府卷铺盖到大街上睡觉要么就住严府里给那个姓严的老光杆当干儿子去。
她头也不回走到大街上叫了一辆车,才长长舒一口气,怕琢磨严襄太久反容易露怯,刻意找了点旁的想头。一会儿出了严府该同陶有为赔个不是——或许陪她到公园里走一走去。
一条大街走到尽头,又接连转过三个路口,远远见街尾绿树荫里一角飞梁探出一只琉璃套兽。江铎叫停车子,从街口起沿边步行,到近前才觉出银朱的大门高过杨柳树顶,金色门钉由上至下排班列阵,每一颗都比拳头还大过半圈。
才跨进门槛,街上糖火烧豌豆黄磨剪子戗菜刀的吆喝全数低下去,车轮马蹄行人的纷嚣闹嚷连同过午日光被一齐拦在高而厚的朱墙外。
树冠森茂,檐影乌沉。槐木的影子静且缓地淌上地面,青砖带着幽幽冷意,每行一步,四面八方都荡起回声。
方才有人见了她立刻转身消失在楼后,停了一停却迟迟无人引她。江铎深吸一口气,迈步朝那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转过前庭豁然开朗。青砖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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