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个轮椅男》
眼前的场景无处遁形,竹濛呆怔盯着馒头的滚动轨迹,水泥地砸出一个半圆形的印迹,尘芥微浮,干巴巴的渣滓混进尘土,她心里扬起一场白色的沙尘。
——“我留了吃饭的钱!”
准确来说,应该是:“我留了晚餐给你做一荤两素一汤的钱,和我中午啃馒头的钱。”
竹濛这才准确解读了冯星晚的那句话。
就为了给她买手表,他日日中午饿肚子。
“竹濛……”冯星晚担心被人发现,一连数日,都藏身在应急通道的角落。
一双明眸左右闪烁,好似夜里被风吹得飘忽的烛火,他忙推动手推圈,靠近竹濛,颤声解释:“我……”
“你中午就吃这个?”竹濛一阵晕眩,扶着墙壁闭目深喘。
答案明了,她不必等冯星晚老实承认了,再一句冷硬的质问在这气氛窒涩的空间撞出回音:“冯星晚,我问你,你这样子糊弄自己糊弄了几天了?”
“我没有糊弄……”他避重就轻,竹濛的一声声怒喘从头顶压来,他声音愈渐细不可闻,“又不是在长身体了,一天好好吃一顿饭也足够了。”
“那我呢?!”竹濛气到发抖,怒火沸腾地反问他,“我难道还在长身体吗?”
尾音绕屋顶兜了几圈,感应灯似乎也恐于竹濛的气焰,灭了一眨眼忙不迭地再亮起。
他窝在宽大的轮椅中,被抓包的窘迫让他脊背逐渐塌弯,洗旧了的T恤套在他瘦弱的身子骨上,一双瘫腿斜斜地歪向一侧,他闷葫芦似的不吭不响。
许久,冯星晚才低头回答:“我没有能力,让我和你每餐都吃好的,那我就让你吃好一点。”
竹濛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碎发垂下,浓密的睫毛遮挡眼帘,却遮不住失落,压得她有些提不上气,神经末梢都在抽疼。
“冯星晚,这个。”竹濛解开腕表带,动作凌乱,把表放在冯星晚的腿上,“你拿去退了!退不掉就卖二手回血!没得商量了!我回家就把表盒和小票给你。”
冯星晚提胸吸气,刚欲着急开口。
竹濛不再只言片语,拂袖转身,快步离开了应急通道。
*
午休还未结束,竹濛在写字楼下的花坛边枯坐沉思,在便利店买的面包捏在汗湿的手心里,只咬一口,暄软团子露豁口,便不见再少下去。
初夏的午阳柔中带烈,蜜色的光从云端倾泻下来,暖洋洋的,竹濛沐浴在千丝万缕的金箔之中,那莫名其妙的燥闷情绪被一点点抚平。
被人掏心肝对待了,理应感动至深啊,可为什么,她会这般烦躁且生气?
冯星晚真是个大傻子!
她介绍工作给他,是想看他饥一顿饱一顿苦哈哈地啃馒头吗?她收留他是想剥削他把他当苦差役吗?
他脚都肿成那样了,还啃啃啃馒头!不知道吃点肉补充蛋白质吗!
傻子!傻子!
包装袋被捏出声响,皱瘪的面包垂落在膝头,竹濛望着一动不动的影子,五味杂陈地叹气。
其实,她气他的同时也在自我怄气。
好笨啊,竹濛,粗心大意。
回溯这些日子每一顿荤素相宜的晚餐,竹濛才迟钝地发觉,他买的那些食材品质都算上乘,价格应该不低,他对她从来没有吝啬抠门、贪图便宜。
他省吃俭用攒下的存款,估计不仅花在了给她买那腕表上,也覆盖了吃喝的开销。
吃饭也捡好的让给她,左手托脸颊笑盈盈地注视她,对狼吞虎咽的她温声说:“你觉得好吃,就多吃一点。你喜欢,下次我再给你做。”
他把她的事,都优于他自己。
*
不知是面包太干了,还是心情作祟,竹濛的喉咙里淤堵着什么东西不上不下。
闭眼深深吐纳,竹濛整理思绪,才意识到刚才恍惚,她连一瓶喝的都没买,只能干巴巴地吞了吞口水。
冯星晚吃馒头时不知道有没有就水下咽?他腰腹没什么力气,呛到了可就糟了……
口袋里一阵嗡响,打断了竹濛的胡思乱想。
她掏出手机看,竹母推来一个名片,附带两分钟的语音:“濛濛啊,你三姨说给你介绍一个特别优秀的男生……哎,不是相亲,你先别排斥,就是让你们先见一面,认识认识。那个男生和你一个城市,你独自在外地,女孩子家家的,多一个认识的男生,平时帮帮你,照顾照顾你,爸妈也就不那么挂心了。”
清风捎带花香,将竹濛挽于耳后的碎发撩拨到空气中,她安静地侧耳不语。
换做往常,她早就“不去,妈你别操这个心了”,或者“好了好了啊妈,我正忙呢,我们下次再说”,用诸如此类的话,中断母亲的絮叨。
可那天,她破天荒地给母亲拨去电话。
“妈。”听筒对面,熟悉的声音应了一声,竹濛垂眸,她不知不觉握紧了手机,“有一个男生,他长得帅,个子高,他看起来憨憨的,但其实情商和智商都挺高。虽然他没直说,但我知道他喜欢我,很喜欢我。”
“他现在没什么钱,但我不担心,因为他的声音条件特别好,假以时日肯定能在声优界大放异彩。他踏实努力,肯吃苦,他肯定能赚到钱。”
“他温柔,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能包容我的臭脾气。他很乖,纯情得不像话,我光看他,他都会脸红。他做饭超级好吃,每顿饭的标准,都不输我回家你给我做的接风饭。他爱干净,他很会打扫卫生,拖地比我拖得干净。”
“他理解我的想法,尊重我的习惯。他舍不得买新衣服,舍不得换新座驾,却很舍得给我花钱,他对我,比对他自己好。妈,和他在一起,我能相信他这辈子就非我莫属了,这方面,他能给我满满的安全感。”
语言太多,喉咙干涩,竹濛缓下来润润嗓。
竹母的不信见缝插来:“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你打着灯都找不到这样子的男人。”
“……”竹濛一时无语。
“濛濛啊。”竹母转为忧虑,关切之意溢出听筒,“你是不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有点……有点……濛濛,要不妈过来陪你去看看医生吧!”
“……”竹濛屈起指节,敲了敲眉心,一咬牙直接开问,“妈,我能谈个坐轮椅的男朋友吗?残疾人,腿不能行,手不好使,残得很严重的那种。”
换成了竹母噤声片刻,排山倒海地吼她:“竹濛!我看你真的是精神不正常了!”
对吧?不能的吧?
准是她异想天开!
世界之大,她有更好的心动之选不是吗?
她左不过是个刚刚失恋的平凡人,何必忤逆世俗偏见,去任由自己为一个残疾的男人愈陷愈深。
“妈。”竹濛攥手机攥到指尖发白,喉音干涩,好似来回拉扯不定的弦音,道,“你跟我三姨说一声,我加那个男生,我也会抽时间和那个男生约见面的。”
那个男生的头像是他的自拍照,其貌不扬,但从照片不难看出意气风发。
对方问:【你是竹濛?】
竹濛发了一个“嗯”过去,紧随而至询问:【请问你今天晚上有空吗?如果可以,我想约你吃饭。】
就约今天。
她逼迫自己不吃冯星晚打算给她做的可乐鸡翅。
对方也不拖泥带水,回道:【有空,那我等会儿把地点发你。】
*
阳光晃眼,街景好似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金色纱帐,竹濛出神地四下张望,人来人往,她看不清。
同样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竹濛原以为,她只是缺一个推手,缺一个人直白地告诉她,喜欢上一个残疾人并产生和他携手相伴的想法,实属荒谬,实属脑袋被驴踢了。
以为,只要有人指出,她便能当机立断地斩断对冯星晚的那份情愫。
就像对何虹桎那样,闺蜜指出,她不该为一个渣男伤心,她同意,何虹桎便从此从她的世界除名。
可是……
清爽的夏风在鼻前流动,莫名,竹濛感觉空气沉闷而粘稠,每一口呼吸都像在吞咽潮湿的棉絮。
手机又震动一下,竹濛抬腕看:【竹濛,你还在生气吗?】
冯星晚发来的。
看着“正在输入中”的字样时隐时现,竹濛眼前尽是冯星晚努力打字的模样,为了不让她久等,他那双鸡爪手,会因为过度紧张而蜷在掌心孱孱抽搐。
【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啦。】
【我以后会好好吃饭的,不糊弄。】
【我今天烧一个可乐鸡翅,再做一个你爱吃的葱烧排骨,你能不能生我的气只生半天呢?[可爱emoji] 晚餐不要不理我,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都穷得只吃得起馒头了,还想着买排骨给她呢!
冯星晚你个大傻子!
指尖噼里啪啦一顿猛敲发泄的话,竹濛的眼眶浮现薄薄一层湿咸的朦雾。
他的又一条消息跳出:【我还有一个好消息!】
竹濛一愣,长按删除全部删掉,回他:【说。】
【我通过《长思赋》的考核了,下午签合同 [呲牙笑emoji] 等我收到薪酬,竹濛,你想做什么,我都带你去做,应该有挺多钱的,你不用给我省钱啦~】
一种不知所措的酸涩让竹濛静止,她吸着发酸的鼻子,简短地回他:【我不吃了,我今晚有约会。】
竹濛坏心肠地截了那位男士的朋友圈发给冯星晚。
潜水、跳伞、旅行国外,虽然仅半年可见,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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