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管理员的面试在上午九点。

随手将纱布丢进垃圾桶，珀尔抬起头，面前的镜子里映出一张秀美精致的脸，只有额头结痂的伤口是令人遗憾的瑕疵。不过这点瑕疵也很快会消失，他的体质很好，从小到大，各种伤口都没在他身上留下过疤痕。

走出房间时，兰登正坐在电脑前打游戏。他没多看对方，兰登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移到了他身上。

珀尔今天穿着件带黑色细条纹的白衬衫，又被胸前那条有金色斜纹的黑领带衬得越发优雅贵气。

不对，或许和衣服没什么关系，珀尔就算穿着件皱巴巴完全不合身的衬衫出门，别人也只会觉得这是别出心裁的设计感。

兰登的摘下头戴式耳机，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早上好。”

珀尔瞥见电脑屏幕上，兰登操纵的角色因为这片刻的分神静止在原地，送人头一样被对手几枪打倒在地，不由得无语。

没得到回应，兰登又问：“对了，昨天的那份薄煎饼……”

珀尔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怎么，要我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给你吗？”

“不用麻烦，我只是随口一问。你要去哪？”

“这么喜欢管闲事不如去应聘宿管。”珀尔说完就关上了宿舍的门。

兰登：“……”

周末的校园比平时安静一些，但活动的学生依旧不少。

如同场景再现，他走到宿舍区旁的人工湖时，发现那里又围着一群学生。只是这次，两个事件中心角色的位置对换了。

“已经半小时了，罗南不会出事吧？”

“已经有人去告诉卡尔金少爷了，卡尔金少爷总不会不管他。”

“他自作自受，又不关别人的事，正好让我们看热闹。”

“罗南也是运气不好，当初谁知道那个特招生会变成卡佩少爷？说实话，卡佩少爷换了个人，我还真不习惯。”

交杂的议论声传进耳中，珀尔站在人群背后，远远地望了一眼。

尤因悠闲地站着，罗南趴在湖边的岩石上，两个蓝徽男生制住他，将他的头往下按。罗南剧烈的挣扎敌不过两个男生的压制，他们抓着他的头发提起来，露出那张惊惧的脸。

罗南脸色苍白，窒息感让他大口地喘着气，但很快又被按进水里。

看到这个动作，珀尔心头生起一阵不适。他本就离得不近，此刻更是往后退了两步。

“跑什么？”

一只手紧紧掐住他的肩，珀尔转过头，看见了奥兰多那张令人讨厌的脸。

奥兰多从头到脚地将珀尔打量了一遍，发现面前的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不由得遗憾地说：“你看起来和以前一模一样啊。”

珀尔拍开他的手：“我应该有什么变化吗？”

当然，在奥兰多的想象中，珀尔应该会变得胆怯、憔悴，每天来学校都带着一双昨晚躲在被窝里哭肿的眼睛。

他眉头一压，戏谑地说：“我想你还没有认清现实，现在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像罗南一样被折腾得半死不活。”

珀尔的声音更冷了一些：“的确，你有卡尔金少爷的名头，有一大群随时都能替你冲锋陷阵的拥护者，而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赌上一切让你得不偿失的胆子。要试试吗？”

奥兰多不确定他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有那个胆子，他开始觉得自己并不了解珀尔。

不过到底如何，日后自然会有其他人去验证，用不着他来冒这个险。

“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之前那些总在你身边伺候这伺候那的跟班们……”

“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也是，你出事之后，跑得最快的还是他们，我听说他们中有些人正到处和你撇清关系。”奥兰多摸了摸下巴，“这么一想，你还真有点可怜呢。”

“不要用那种恶心的词形容我。”珀尔朝着罗南的方向看了看，“你不是来帮他的吗，为什么还不过去？”

“帮？”奥兰多有点不屑地勾了下唇角，“罗南还不至于让我用上这个字，这事正好让他以后学会收敛。只是打完棒子也得给颗甜枣，才能让他继续感激涕零地为我做事。”

“你最好赶紧的，他看起来快不行了。”珀尔看了眼时间，朝着实验楼的位置走去了。

奥兰多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越过围着的人群，大步走向罗南。

“松手。”

这一声是对那两个蓝徽学生说的，他们是尤因找来的，却也不好违抗奥兰多的命令，于是松开了罗南。

罗南这回被折磨得不轻，看见奥兰多，他立刻狼狈地抱住对方的裤腿，声泪俱下：“卡尔金少爷，刚才我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奥兰多有点嫌弃地赶开他，走到尤因面前交涉：“你应该满意了吧？人我带走了。”

尤因微笑起来，平静的眼神底下藏着暗色：“如果我还不满意呢？”

奥兰多的语气里含着一丝警告：“你倒是够狠，但如果罗南病了，没人照顾我的小宠物，我会很困扰的。”

如果说他之前就不认为珀尔和他是同类，那么他更看不上尤因。一个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土包子，看起来还不如珀尔呢。

尤因点点头：“那你随意好了。”

他能感觉出奥兰多的轻视，也知道学院里有些人表面对他恭敬，背地里却并不礼貌地议论他。

他对奢侈品一窍不通，无法对上流社会的话题侃侃而谈，满足不了他们对“卡佩少爷”的想象。

但那又怎么样？

看着这些人明明瞧不起他，却又不得不服从他，本就是件让人愉悦的事。

与此同时，珀尔站在实验楼三楼的某间办公室门外等待面试。

这栋实验楼是新修建的，由三个家族合资捐赠，购入了一批最顶级的设备，因为管理人手不足，开放了不少勤工俭学岗位。

办公室门外排起长队，基本都是黄徽学生，他们的眼光总时不时地往珀尔那飘过去，似乎对他很好奇。

“这是在干什么？”不远处传来道声音。

说话的男生穿着黑色棒球服，短短的头发染成白金色，高挺的眉骨上打了两个银钉，放荡不羁的样子比起中学生更像个街头恶霸。

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跟在他身边，解释说：“因为实验楼人手不够，所以我们发布了一些勤工俭学的岗位，让有意愿的同学暂时过来工作。”

男生脸色一沉：“让这些人照管设备？你确定他们不会毛手毛脚故意破坏，或是偷偷卸下零件倒手转卖？”

“这栋楼有严格的安保系统，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最好是这样，否则我会要求学院把你们通通开除。”

男生骂骂咧咧地从等待面试的队伍旁边走过去，忽然一怔，倒退了几步，露出惊讶又难掩恶意的笑容。

“是你啊？”

珀尔认识他，多里安。他们之间的过节，大概是他曾在宴会上朝多里安泼了一杯红酒。

“有事？”

“没想到你已经到了需要勤工俭学的地步，身上一分钱都掏不出来了吗？”

没想到珀尔承认得很坦然：“差不多。还有问题吗？”

多里安一噎，这时排在珀尔前面的学生已经走出了办公室，他不想和多里安多纠缠，直接越过他走了进去。

面试内容对他来说很简单，不过是考校实验楼的规定，设备的基础维护方法，还有一些设备的使用实践。

他昨晚把相关资料翻了三遍，对这些问题了然于心。面试的老师让他回去等待结果，但看起来已经对他很满意。

这时多里安却走了进来，他对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离开。

于是这里只剩下两个人。他走到珀尔面前，意味深长地说：“这栋实验楼我们家的出资占大头，我有权决定是否录用一个学生。”

“所以呢？”

“虽然不知道学院里有谁还在护着你，但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那么实验楼的工作，甚至学院里的所有岗位，就都和你无缘。”多里安语带威胁，“我说到做到。”

“第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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