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她青史留名》
江离从前也不是没处理过犯人,可这次不知为何,让她有些不祥的预感。姜鹤羽心神不宁,将手中器械翻来覆去地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黄遇山走到产床边探了探情况,“产道开得差不多了,准备开始罢。再学几次,你就有能力独自接生了。”
姜鹤羽停下动作,深吸一口气,将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暂时搁置。病人已在眼前,她必须心无旁骛,不能将个人情绪带到治疗中。
本该准备接生的黄遇山却眉头越皱越紧,半晌才收回手,盯着栗娘的腹部,说出的话让在场其他二人俱是震惊不已。
“怎么胎位又不正了?”
“……什么?”栗娘艰难撑起上半身,眼中满是惊惶。
姜鹤羽忙上前,借着把脉掩饰,用秋毫一扫,“果真。”
“唉……你说你……”黄遇山长叹一声,恨铁不成钢道,“你一个孕妇,本就体虚,之前就不该非要去敲那劳什子鼓,现在可好,为了解决别人一点尚可应对的麻烦,反倒要将自己和孩子的性命搭进去……”
栗娘的脸色在这一声声埋怨中彻底苍白下来,一直以来遵循的信念隐隐开始崩塌。
“不是这个原因。”姜鹤羽沉吟片刻,轻轻摇头,否定了黄遇山的说法,“若是因为敲鼓时刺激到胎儿,不会这么快。这定然是在某些因素的长期作用下导致的。”
“倒也有理,”黄遇山道,“你平时可有什么特别的习惯?或是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栗娘不知想到什么,心里咯噔一跳,“会不会是因为……咸肉?”
姜鹤羽抬眸,难以置信地看向她:“那日你过来送咸肉,我就与你说过,咸肉不可多吃!”
“……这一路上很难买上新鲜肉,阿娘就盼着能用那些咸肉给我补补身子。我……不忍心拒绝她。”
“你简直糊涂至极!”
姜鹤羽声音中罕见带上几分怒气。
咸肉盐分太重,长期食用必然会导致羊水过量,进而引起胎儿异动。姜鹤羽一早便提醒她不可多吃,没想到只是漏说半句,竟就没防住。
栗娘手足无措,不知该怎如何是好,声音隐隐带上哭腔:“都怪我……”
姜鹤羽闭了闭眼,平复下心情,“不必再追究以前了,先顾当下罢。”
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安全渡过这一关。
奈何黄遇山再是经验丰富,也无法凭空将臀位的胎儿取出来。生了接近一个时辰,大夫急得满头大汗,产妇的体力也接近透支,可胎儿却全然没有出来的迹象。
他偏头用肩膀蹭去脸上的汗,同姜鹤羽对视一眼,沉声对栗娘道:“再这样下去,孩子迟早会窒息而亡,你自己也讨不了好。如今只剩一个法子——剖腹取子。”
姜鹤羽补充道:“但需先说明,我们不能给你任何保证。是两个人都活下来,还是你和孩子只活下来一个,亦或是一个都活不下来,都说不准。你要自己好好想清楚。”
栗娘死死咬唇,汗水混着泪水直往下滚。她察觉到身体越来越冷,呼吸也越来越困难。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她意识到,再不做决定,自己和孩子都活不下来。
她侧头看向手持银刀,一直候在塌边的女大夫,孤注一掷道:
“姜医正,剖罢。”
产床边的两人换了位置,由姜鹤羽主刀,黄遇山从旁协助。
这是她亲手执刀的第一台剖腹产手术,说不紧张是假的。
但性格使然,越是紧张,脑子反倒越是清楚,手也不曾颤抖半分。
好在前段时日一直在用兔子练手,再加上江离将蒸馏装置做出来得早,有足够多的时间制备大蒜素,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
不知过了多久。
“师父,把孩子抱走。”姜鹤羽将小脸青紫的胎儿放在干净细棉布上,“他闭了气,您拍拍他,让他哭出来。”
“好好好,我知道,我懂,你忙你的。”黄遇山手忙脚乱,深一脚浅一脚,将这个原本活不下来的小婴儿抱到一边,感觉自己每一脚都像踩在云里。
“哇哇——”
嘹亮的啼哭声响起,透过门缝传到走道。等了几个时辰的吴婆子松了半口气,一时没站稳,几乎跌坐在地。
日头逐渐偏西。
除了午后听到的那一声孩子的啼哭,产房内始终寂静无声,也不曾打开房门。吴婆子逐渐意识到不对,越来越焦躁。
就在她忍不住要敲门时,“吱呀——”一声,房门从内打开。那个男大夫瞧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捂着肚子急匆匆离去。
吴婆子踏在门槛上的左脚滞住,一时进退两难。
好在屋里紧接着传出一道女声,“母子平安,是个小郎君。家人可以进来了。”
吴婆子这会儿也顾不上屋内不知混了些什么的难闻气息,撑着酸麻的老腿直奔栗娘而去。
产床上,年轻妇人盖着干净的被褥,除去面色苍白些,与往常并无二致,甚至连脸上都是清爽的,不见一点汗意,显然是被细心清理过。
吴婆子吊起的心落了地,总算想起将目光转向床头那个灰扑扑的襁褓。
小婴儿还没睁眼,只有时不时吧唧的小嘴昭示着他还醒着。
吴婆子心生欢喜,嘴上“喏喏喏”地哄着。襁褓里的小婴儿听见声音,努努嘴,鼻头也跟着轻皱。
老妇人见状,兴奋道:“栗娘,你看,他的鼻子同阿忠长得一个样呢!”
话刚说完,猛然意识到提到了不该提起之人,面色一僵,小心翼翼地觑一眼栗娘的神色。
“阿娘,您放心吧,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栗娘扯出一抹虚弱的笑,“为了年年,我也会好好活下去的。”
产房外。
绿萼看到自家娘子出来,连忙递上早就备好的热水热饭。
姜鹤羽接过水囊和食盒,无甚胃口,只喝了几口水。
绿萼透过门缝往里瞧了瞧,被那母女情深的场面触动,忍不住感慨:“原来那吴阿婆竟是邓夫人的婆母?我还以为是亲生的母女呢。”
“人与人之间的深厚情感,也不是仅靠血缘维系的。”姜鹤羽指尖无意识抠着水囊表面杂乱的纹路,嗓子有些哑,“阿兄回来了么?”
“还没,校尉已经派人去追了。说是一旦追上,就快马加鞭与我们汇合。”绿萼惴惴不安,偷偷看一眼姜鹤羽,垂头小声道,“郎君他一个文弱书生,怎地就如此冲动…”
姜鹤羽闭了闭眼,“他是为了我。”
“大夫,大夫!”吴婆子冲出来,焦急道,“栗娘晕过去了!”
天色渐晚,姜鹤羽借着最后一缕光线,侧头看一眼远处黑黢黢的江岸,
掩在袖中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起身向产房走去。
三日后。
眼下带着些青黑的女子缓缓走出产房,解开覆在口鼻处的布巾,露出有些苍白的脸。
绿萼噔噔跑上前:“娘子,你……”
“阿兄如何了?”
绿萼一愣,声音有些干涩:“小赵副官回来说,郎君追进了一片戈壁荒滩,他们也不敢再往里走,怕……”
姜鹤羽不想再听,抬手打断她的话:“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都在这里。”绿萼慢腾腾递上,犹豫道,“娘子,要不还是……”
“站住!你不准走!”
高亢到破音的呼喝声响起,姜鹤羽回头,看向那个从产房中冲出来的身影。
这几日谨小慎微的老妇人,此时如同如变了一个人般,不管不顾地就要冲过来撕扯姜鹤羽。
绿萼眼疾手快,直接抢先一步冲上前将人撞到墙边,像个八爪鱼般死死控住她的手脚。
吴婆子眼见挣脱不开,大声嚎哭起来:“庸医害人!庸医害人呐!”
同层其他房间的兵卒本在筹措银钱,打算趁停船的功夫下去买些东西,这会儿听到动静,纷纷开门查看。
有了围观群众,原本孤身面对面无表情的医官,心中有些发怵的吴婆子也多了几分底气,扯着哭腔高声控诉着,试图让看热闹的人替她评个公道,
“我女儿自从三日前在这里生了孩子,就一直昏迷不醒。方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