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哨》
刹那间,莫昭缄默了。
唯独这句话不可能在他意料之内。
宁蓁逆着风,用胳膊掩着双眼走上山门,去杂物房放笤帚。
“宁蓁师兄!”
房门口碰见义工组长,他一寸短的头发长了些,肤色比之前更深。宁蓁被喊住,听他嘱咐几句“不必勉强”的话,总归是身体受不住就先去休息,让其他师兄替着做厨房的活儿。
她摆手:“我可以做,没问题的。但师兄怎么知道我身体不舒服?”
义工组长顿了顿,低头回答:“今早,安师兄来问过。”
“我明白了。”宁蓁颔首示意。
她明白义工组长就是被莫昭收买的人,像家长托付班主任好好照顾我家孩子一样。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解释呢。
放好笤帚,宁蓁睁着泛红的眼,想让泪水冲出沙粒。沙尘铺天盖地,明日一过,今天的清扫又成了徒劳。可她总不能不做。没多久,眼泪涟涟落下来,她拿出湿巾擦净双手,再用纸帕拭去泪痕。
「清明节记得腾出时间」
手机振动,李肃发消息提醒她又到了一年扫墓的时候。
宁蓁立刻打开通讯录拨回去。
“喂,蓁蓁?”
“你为什么告诉别人我在福缘寺?”
她理解不了:莫昭于她已经形同陌路,李肃却胳膊肘往外拐,偏和一个陌生人透露她的行踪。
“我不告诉他行吗?你一个小姑娘非要跑到深山老林跟和尚住一起,你自己想想合适吗?要不是莫总主动陪着,你让我怎么放心啊!”
李肃的嗓子像点着了,越说烧得越旺。她身上的火点燃过很多人,包括她的丈夫和儿子。
“宿舍有女性义工,我们都一起做事。”
“男人和女人能一样么?”对面声量更高,“再说了,多个人管着就多一份保障。人家跑那么老远看看你,他图什么啊,还不是因为念旧情。”
“……”
话题走岔了。一声坚硬的长叹递过去,穿越听筒。宁蓁惯用这种方式表示对抗,但李肃每次都视若无睹。
“你们现在不就在寺里吗,你也去找大师算算,是不是正缘来了,该不该把握好机会啊。”
“……姨妈。”
她酝酿几秒,叫出那个尘封已久的称谓。
“你真的想太多了。”
早该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她不再自讨没趣,果断按下挂机键。
寮房内空无一人。风声犹如巨大的呜咽,挟着沙尘滚滚而来。
幸好早上关紧了窗。宁蓁莫名想到那名穿旗袍的女士,猜测保镖会扶她走下山门。外面的活儿都停了,小唯还没回来。她趁空闲去卫生间淋浴,让热水浇灌自己,直到白雾升腾,连带着电话里的惝恍一起慢慢蒸发。
吹干头发,宁蓁缩在床上捧起手机。时隔七天,鸰一终于更新了。
这次他舞剑,悠长的箫与弦音里迸发出昳丽鲜活的生命力。
短短半分钟反复播了十来遍。梦中“师弟”的身影逐渐向他靠拢,或者完全相反——她在鸰一身上增添笔墨,自行描绘了天性气禀,带他回谷。
到底是谁像谁?
宁蓁对着屏幕发呆。
梦是各种形象的综合。其实根本无可究诘,但每次她心情低落就会捉住很多无所谓的零零碎碎。
“原来蓁蓁钟意这一款啊——”
忽然,清朗的声线探过来,好像发觉了不得了的秘密。
“不是……!”
宁蓁一时语塞,连忙熄屏扬起头,才看见安唯倚着上铺床沿弯腰,将她的屏幕饱收眼底。
“别怪我啊,都喊了好几声啦音乐还在loop,只好看看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你。”
她眉尖微蹙:“也……也没有那么吸引。”
安唯有时候显得冷酷,彼时口中的言语容易滑向嘲弄和揶揄,幸好此刻她笑着。
“我就知道傲娇永远不退环境。”
羞耻感从腰际爬上肋骨,随后在玩笑话里化解了。宁蓁揉了揉酥痒的手臂,聊回正事。
“义工师兄让我休息,谢谢你帮忙请假。”
疑惑顶替了笑意,但安唯很聪明,片刻就想通原委。
“哇,这些人真是……”
“怎么了?”
短发女孩撇撇嘴,说:“直接替你请假有点不妥吧,所以我早上碰见他,顺带问了句‘我过敏得了荨麻疹能不能歇一天’。他叽里呱啦讲了一通,意思是能干就干吧,厨房不能少人。我不懂他是不是脑袋突然转过弯儿了,发现生病的是你,变慷慨了。”
“啊……”
大概组长拿钱了才对自己特殊照顾,但宁蓁羞于坦白。
“早听说过寺里比真正的社会还社会,”安唯摇摇头,“世风日下啊。”
话题飞快就过去了,组长的态度根本不值得她放在心上。宁蓁却因为早晨的怀疑而愧疚,感觉心脏越来越沉,一直沉入梦里。
*
“九师姐,你有心事啊。”
澄净的湖边,师弟正立在粉色大食蚁兽旁,目光噙着忧虑。
梦境一幕接着一幕,像无限续杯的碳酸汽水。
宁蓁了解自己的心事,可开口问的却是“你去哪儿了”。
“我,”师弟淡淡笑道,“在谷口巡了几遍,发现春光正好,师姐,我们一块儿逛逛吧。”
她执拗摇头,携着师弟去瀑布后的山洞。
那里有巧克力地下河,还有瞪眼睛的圆鸮木雕。上次的梦令人毛骨悚然,宁蓁想,只要他在身边就好了。
“对不起。”她突然说。
“为何道歉?”
“……没什么。”
洞内情状变易,不再潮闷,亦无水滴之声,恍如睡着了般静悄悄的。
师弟用火光掀亮一面石壁,身形忽而顿了顿。
“有画?”他低语。
石壁上刻着线条,能模模糊糊辨出人样。天上月晕溶溶,看样子是起了风,那人衣衫朝左飘忽,手中火把的火苗却窜向右。
诡异的画。
宁蓁心间一颤:“这风……到底要往哪里吹?”
她沿着火苗的朝向转头,洞深处一团蒙昧幽灰,悬在空中簌簌翕动,似乎不可名状。
师弟侧了身,顺势遮住她视线。
“别再走了师姐!”
呼喊霎时划破空气,宁蓁被他声音曳住脚步,想起他说自己是谷里的影子。
——那块深邃的浮游物也像影子。
她怔愣了,喃喃道:“师弟,你的真身是……”
话音未落耳边咻的一响,两簇暗器堪堪掠过,当即削掉她一束长发。
“啧,”师弟暗暗怒道,“真会挑时候!”
他化为流影渗入石壁,眨眼间玄袍长刀已然挡在洞口。
“里面的人听着,交出夕明谷,饶你们不死——”
天光熹微,宁蓁坠在半梦半醒之间,胸口突突直跳,剧情却不往后面演了。
沙尘天转眼即逝,后来陆陆续续下过几场小雨,带走扬尘、花粉,涤荡出蔚蓝的天。
“好焦灼啊……”
下山途中,安唯听见她自言自语,问:“你说啥?”
山间蓊郁的绿色让宁蓁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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