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了吗?》
阮丝莲跑下楼,她很快又跑了回来。
“肉全都臭了,而且……还长了很多蛆和蚊子。”她知道不管是乌珩还是薛屺,共生体都偏爱荤食。
“坏这么快?”林梦之不理解,“这也不是很热啊。”
“不是因为温度,是因为微生物也属于生物圈内的事物,大家都能变异,它们当然也能。”窦露叹了口长气。
林梦之竖起两个大拇指,“牛牛牛。”
“我去找点吃的吧。”沈平安坐直身体,匍匐在墙面上的葱茏藤蔓顿时如浪翻涌,日光投射进客厅,藤蔓钻进他的身体。
薛慎叫住他,“现在最好不要随意出门,重要的是,不要落单。”
阮丝莲赞成道:“现在室外情况不明,楼上那个杂物间里也尽是蛇,还是别去了,我去做点面片汤,大家先将就一下吧。”
面片汤,乌珩不要吃。
他挽起衣袖,几步就冲上了楼,门打开,太阳将他的面孔照得泛起一层金光,但这一幕的美好甚至还没有持续到三秒钟,门外传来连续不断的咝咝声与鳞片互相摩擦发出的声音。
乌珩站在原地没动,他看起来没有要出手的样子,直到听着声音,那群蛇应该是靠近了。
一条腕粗的黑蛇最先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它鳞片反光,双眼猩红,缠着少年的小腿,高高地昂起上身,张开黢黑的嘴巴。
黑蛇朝他咬过来,乌珩低头,食指动了一下,一根拇指粗的藤蔓突然就从黑蛇的七寸处钻了出来。
柔软的嫩芽摆动了一下身躯,毫不犹豫地缠绕了蛇身一圈,蛇头与蛇身在瞬间分离。
藤蔓与蛇身一起摔在地上,它从血肉中爬出来,看起来顶多20cm长,嫩绿色,带着浅浅的黄颜色,此时它染了血,摸索着,钻入了乌珩的脚腕处。
而蛇窝里的其他蛇,不论大小,一个死法。
腥气逐渐变浓,传到了室内每个人的鼻息当中。
林梦之快步奔上去,他扒在乌珩身后,看见顶楼地面全是没有身体的蛇头或者是没有蛇头的蛇身,它们还没有死透,躯体不停扭动甚至跳起半米高又摔落,头颅则是个个大张,撞上什么就咬什么。
满地如此景象,林梦之看得心惊肉跳。
“你都没出手,你怎么杀的?寄生?”他只看见第一条蛇是什么死的,剩余的都没来得及近乌珩的身,他们当然也没机会看见。
乌珩想了想,“
寄生,然后绞杀。”
“可你没出手啊,你的藤呢?”林梦之的疑惑也是其他人的疑惑,只是其他人没他跟乌珩那么铁那么可以有什么说什么的深厚感情。
很是好奇的林梦之,弯下腰检查了一遍乌珩的左右手,**都没有。
乌珩自己也好奇,他感受着刚刚那股陌生但一定属于他的能量,他看向林梦之,林梦之手背上忽然一痛。
“哎哟!”林梦之抬起手背,他手背上出现了一条血线,不知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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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血线慢慢朝两边裂开,逐渐,他跟乌珩注意到,血线不是自己裂开的,而是有什么东西将它顶开的。
血线裂开超过了1厘米之后,变成了一条口子,一道嫩绿的圆弧出现,从裂开的皮肤底下,圆弧扭动了起来,它在林梦之瞪得越来越大的眼睛里探头钻出了对方的手背。
半寸长,柔嫩得没有一点攻击性,看起来就是从植物身上抽出来的嫩芽。
“这这这这这是什么?”林梦之没觉得痛,疼痛不足为惧,身体里爬出活物才让人害怕。
乌珩也不确定,他伸手捏住嫩芽,往外一拔。
“嗷——”
乌珩举起嫩芽到眼前,看见埋在林梦之手背里的部分连接着几缕白色的根丝。
他心底差不多有了答案后,才回头看着被疼得冒眼泪花的林梦之说:“好像是播种。”
“播种,发芽,破土而出,然后绞杀。”乌珩知道说得太简单,林梦之可能明白不了。
“不懂。”没那么疼了之后,林梦之低头,细长的伤口中段被撑开了一个圆形的洞口,那是虞美人的芽身钻出来的通道,后知后觉地开始往外冒血。
林梦之马上捂住手背,跑下楼梯,“陈医生!陈医生!”
问东问西的林梦之走后,乌珩才对阮丝莲说:“可以做饭了吗?”
被乌珩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阮丝莲心里万分不自在,她难堪道:“对不起,我怕蛇。”
乌珩眼里没有光了。
“我来吧。”沈平安起身,走上楼梯。
群蛇的血腥气吸引来了不少来自于天空的偷食者,但不是秃鹫,而是乌鸦,刚刚企图从阳台冲进来的变异鸟也是乌鸦,翼展后,个头比老鹰还大。
此时,它们黑压压地占据了整个顶楼,但它们很谨慎,只是在蛇群的周围徘徊,顶多张口看似不经意接住一两个飞起来的蛇头和扭动到脚下的蛇身,而不敢贸然直
接夺食。
沈平安转身下楼,拎了两只水桶上来,用藤蔓将已经被剁了头的黑蛇剔骨扒皮,最后全部装进桶里,拎下了楼。
乌珩在他下楼后带上通往的顶楼的门,门缝彻底合上的那一瞬间,乌鸦群激动,群扑向一地被弃掉的残骸,翅膀震得哗哗啦啦作响,嘶哑的喊叫不绝于耳,在室内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
35摄氏度。
出发前的天气温度。
沈平安用房子窗户玻璃替代了巴士车上被打碎的两扇车窗,只是装上就再打不开了,窦露用异能在玻璃上切了两个小方块下来,用作透气。
行李舱和车上的物资被统一清理筛选了一遍,三分之二的食物已经变质涨袋或者跑气,只有少量的生活用品还能继续使用,因为食物腐烂,车内也是臭气熏天。薛慎用水将行李舱和车厢冲洗了好几遍,林梦之负责快速烘干。
乌珩在楼上每个房间转悠了一圈,将众人换下来的冬衣和狼皮袄子还有帽子那些小物全部搜罗了出来。
他的空间在之前本来已经被狼肉装满,但随着虞美人缓慢生长,空间的容量也在悄然扩大,他将视野内的冬衣都收进空间后,竟然还剩下不少容量。
“哥哥。
乌珩收完物资,身后响起好久没听见过的声音。
乌芷瘦了一大圈,她站在房间门口,白色的头发与睫毛和身上的大红碎花棉睡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瘦了一大圈,与两人母亲最是相像的脸颊肉掉得一丝不剩,现在像她哥哥,瘦削锋利的蛇面。
她听见了楼下忙活的脚步声,扭头,室外早已经是另一副模样,“哥哥,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吗?
乌珩嗯了一声,从空间里拿了套春夏穿的衣裳给乌芷,这还是之前在汉州商场里顺手带上的。
乌芷听话地换上后,拉着乌珩的衣角下楼。
“哥哥,我害怕。下楼梯的时候,乌芷声音颤抖着说。
“怕什么?
“我一直在做梦,我怕你不要我了。这段时间,乌芷反反复复地做噩梦,她后悔,她不应该去抢那个丧尸的异能,又或者说,她其实不应该试图去变强。愚蠢才有可能是她在哥哥那里的免死金牌。
乌珩:“不会。
“那哥哥,乌芷音量越发微弱,“你会害怕失去我吗?
乌珩脚步微顿,他回头用莫名的眼神看了乌芷一眼,“你是你,我是我
,为什么要用‘失去’这个词?”
乌芷张了张嘴,再次拉住乌珩,试图解释,“就是,像失去林奶奶那样。”
“她只是离开了,不是我失去了。”乌珩淡淡道。
“我离开了呢?”
“那是你的选择。”
“那哥哥你会难过吗?”乌芷急切地追问。
“……会吧。”乌珩这回想了想才回答对方,毕竟他养了乌芷这么久,对方离开,他肯定会不高兴。
没有主人会喜欢乱跑的小狗。
乌芷这才破涕为笑,“哥哥我爱你。”
兄妹俩走到外面,正好撞上在往车上搬东西的窦露,她被乌芷吓了一大跳,叽哩哇啦跳起来,“妖怪!!!”
X在车头上认真地辨认,认出来后才从车头飞到乌芷的头上蹲着,起得太早了,又跟小熊打得太累,它急需一个鸟窝。
“乌芷,你醒啦?”阮丝莲从车上下来,眼神惊讶,“你头发怎么……”
乌芷低头搓着胸前的一缕头发,从上面搓下来不少冰霜,但里面的发丝还是黑的,她小声道:“结霜了。”
“总算是醒来了,你昏迷这么久,把我们都担心坏了。”薛慎从后面路过,拍了拍她的肩膀,“上车去吧,外面热,欸,你身上衣服哪来的?”
薛慎不说,大家还没注意到。
妹妹有着跟哥哥相似的纤细修长的四肢,皮肤因为异能失去血色甚至红晕,白色的吊带的花苞裙同色不同布料,帆布鞋还是她平时爱穿的那一双,她像极了贸然出现在人类世界的林间精灵,连神态都像。
“哥哥一直给我带着衣服呢。”乌芷攥着裙摆,她猜到哥哥肯定有秘密,是她跟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但既然都不知道,就代表了哥哥一视同仁,她更加不会去告诉其他人哥哥有秘密并且参与探索。
薛慎浅笑,“你哥哥对你这么好,以后你可得好好孝顺他。”
扛着几床被子从屋子里出来的林梦之也跟窦露一样被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你怎么……头发白了?冰系异能的副作用?”
“刚刚醒的。”
“小芷你饿不饿?”阮丝莲整理好一部分行李舱,走到对方跟前,“厨房还有一些粥,我给你盛一小碗?”
乌芷点点头,跟在阮丝莲身后去了厨房。
林梦之抱着两只枕头,他站在乌珩旁边,“待会儿让陈医生给乌芷看看。”
“陈医生呢?”乌珩
看了一圈,没有看见陈医生的身影。
“温度上来了,他身上臭得厉害,我们让他先去村外的马路上等着了。林梦之看着他们所剩无几的物资有些发愁,“今天晚饭都还没有着落。
“阿珩,你有没有觉得,那些山变大了?林梦之见乌珩不理睬自己,又指着远处那些绵延起伏的山峦说道。
乌珩却低头看了眼脚下,然后才去看林梦之所指的那些葱茏茂密的青山,轻声道:“不是山变大了,是植被长起来了。
“那山里那些动植物岂不是……林梦之咽了一口唾沫,眼神无措。
“大部分只是生长速度肯定受到了影响,不一定都会变异。乌珩不疾不徐。
林梦之在旁边打了个喷嚏。
乌珩疑惑地看向对方,“你感冒了?
不说还好,一说,林梦之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他红着眼睛,这才想起来他还有账没跟发小算,“**,你昨天晚上回房间睡觉是不是没关门!我早上起来那个风就对着咱仨呼呼地吹!
“我关了。乌珩百口莫辩。
但说完后,他又想起来,他早上好像不是从每日睡的那个房间里醒来的,他是在谢崇宜的床上醒来的。
谢崇宜的床铺得最软,他们垫一张垫子,他要垫三张,他说床垫太薄了,睡着太硬。
乌珩虽然不论在哪儿都能睡得着,但身体的感受往往骗不了人。
在地上睡觉的舒适度要低于与林梦之一起睡在床上的舒适度,而谢崇宜的床带给他的舒适度又要远远超过前两者所带给他的。
林梦之正在用“你骗人!的眼神盯着乌珩。
乌珩哑声半晌,“让陈医生给你看看。
林梦之嗤之以鼻,“陈医生这也不治那也不治,感冒这种小病他只会说过两天它自己就好了。
这时,薛慎从车厢最末尾走到最前方,他手掌搭在车门上,上半身探出车,对所有人道:“上车,我们出发。
-
早晨八点,大巴车的引擎准时启动。
太阳已经高悬,日光充沛耀目,空气简直滚烫,但目之所及的事物在沉寂了一个冬日后,不畏炎热,争先恐后地往上生长。
林梦之热得汗流浃背,其他人没他那么热,在凛冬享的福,这会儿摇身一变成了折磨。
“窦露还没来?他用一把在房子里翻出来的蒲扇使劲扇着风。
“她去送小熊离
开了。”阮丝莲拉开窗户外面的风吹进来。
在她说完后窦露的身影出现在车屁股后面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上积雪融化后小土坡长满了青草窦露快速地奔跑。
窦露跳上车坐下来抹了把头上的汗“可以走了。”
再次上路的感觉有些陌生车外的景象更加让人感到陌生。
周围的植被旺盛蓬勃房屋被融去积雪后露出风景区统一的特有檐角与墙画只是不少房屋已经成了断壁残垣偶尔会有一具半具腐烂的尸骨挂在墙头或是出现在车旁的涓涓溪流中。
车身颠簸两下沈平安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大巴车驶上大路两只衣衫褴褛没个人样的丧尸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中间。
车轮再次颠簸了两下。
薛屺靠在车窗上忽然问:“窦露那头熊你怎么送走的?”
“我用磁力封住了它的路……”
小熊不愿意返回山林它不是在山林里降生的它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生物就是人类它最先接触的环境也是充满了人类味道的房屋山林对它来说不是家但赶走它的人显然不懂这一点。
它虽然已经是成年狗熊的体型但除了体型它的其他一切都还是刚出生的幼崽的状态窦露跑出去老远了还能听见它的叫声。
林梦之最先说:“要不咱带上它吧反正鸟都能带多一头熊也什么影响。”
“长到那头母熊那么大怎么办?”沈涉说。
“万一它也能像X一样想变大就变大想缩小就缩小呢?”
“万一不能呢?”
车里的几人差点为此争吵了起来窦露连忙打断说:“我不是担心它的体型我是觉得不管怎么样它是小动物还是野兽它天生就应该生活在丛林里而不是被人类驯养。”
“这倒不错。”林梦之挠着脑袋“它那大个子应该能混个森林之王。”
只是他头一次体验到了养宠物的感觉尽管只有一个晚上那种稀奇特别的体验也令人回味无穷。
天气的温度没有再持续升高保持在了32摄氏度在习惯了变化后的天气后炎热消散许多车窗外的风携着微微凉意吹进车里风里还夹杂了淡淡的野草野花香
如果不去看路上时不时出现的腐烂尸体和废弃车辆也不看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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