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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明月》

87.结局一 揽月盼人归(二)

一个月后,来福来到爱月堂。

桑瑱见到他,面上一喜:“她回来了吗?”

来福点了点头:“回来过,又走了。”

桑瑱的眉眼瞬间暗了下来。

来福从袖中掏出一张喜帖,往前一递:“下月十八黄道吉日,我成亲。这是喜帖,我邀请你来喝一杯喜酒。”

桑瑱有片刻的讶然。

来福欲言又止:“我阿姊当天会回来,你把握好机会。”

桑瑱望着喜帖,许久没有回神。

腊月十八,令月堂管事来福大婚,秦府内外一时热闹非凡。

婚礼上,桑瑱终于见到了心上人,这是他来容城后,第一次见到她。

她今日穿着一袭深蓝色银丝云纹裙,外罩一件同色系薄纱褙子,高坐主位,接受着新人的跪拜。

她的眉宇依旧是一贯的冷淡疏离,看似与周围热闹喧嚣的场景格格不入,然而她的目光掠过新人时,那抹冷意便如冰雪骤然消融。

桑瑱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未从她身上移开过片刻。

新人礼成,喜宴开始,觥筹交错间,丝竹声悦耳,一片欢腾。

几番寻觅后,他终于找到机会,拨开人群,走到她面前。

他端着酒杯,双手微微颤抖。

那些日日夜夜在心中反复演练的话,此刻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而她亦没有开口。

良久,眼见众人都朝这边看来,桑瑱猛然惊醒,道:“当年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如今我愿意做任何事来弥补,你可否……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只是默然地看着他,片刻后,摇了摇头:“过去了。”

“当真过去了吗?”桑瑱不信。

“嗯。”对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前尘往事,尽数如烟,望君珍重,莫再执着。”说罢,转身离去。

桑瑱心中一痛,本想去追,但这是来福的婚礼,他不能当着众人之面造次。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心心念念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周围宾客欢笑声依旧,可桑瑱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她没有说过一句责怪的话,但也不肯原谅自己。

此刻他看似还有机会,可他们之间,却好像隔着一条河,一条他无论怎么努力,也渡不过去的浩瀚银河。

酒宴结束,桑瑱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住处,一夜宿醉。第二日他强打精神,继续在秦府外蹲人,可惜佳人影难寻。

他不死心,当天夜里做出了生平以来最不君子之事——翻墙潜入秦府。

他忘了秦府养了好几条护家犬,更忘了自己不通武艺,根本不是恶犬的对手。

他被其中一只咬伤了腿。

“你这是何苦?”

这动静自然惊动了来福,来福皱眉道:“你来晚了,阿姊一早就离开了。”

桑瑱没再说什么,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准备回家。

来福却叫住了他:“连清,你想来光明正大地来便是。只是阿姊如今很少回来,你来了也不一定能见到她。”

桑瑱闻言,心中欢喜,之后便成了秦府常客。

七个月后的一日傍晚,他正在与来福对弈,忽然瞥见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悄然而至。

“月婵?”

他慌忙放下手中棋子,惊喜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见到是他,女子身形一闪,迅速进屋,“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

桑瑱站在雕花木门前,吃了一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

“月婵你开门好不好?我有话同你说。”他不死心,用力叩门,“求求你,就几句话......”

“求求你开门……”

……

里面,始终无人应答。

“连清,别敲了。”来福揉了脑袋瓜子,无奈劝道:“太吵了,要不你先回去?我阿姊看来是不想见你,你这般纠缠,若是惹恼了她,只怕日后更难相见。”

桑瑱虽心有不甘,却也觉得这话在理,于是悻悻离去。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他就在她闺房门口等着,但一直到日上三竿,她都没有出来。

桑瑱有些不放心,又敲了几次门,里头依旧没有反应。

无奈之下,他只好擅自闯了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月婵不知何时又悄悄离开了。

桑瑱在容城一等便是数年,两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江湖上到处流传着“月中仙”的传说,有人曾在塞外见她一人一骑,追风逐月,快意恩仇。

也有人曾在漠北与她同行,见她仗剑江湖,恣意潇洒。

还有传闻说她单刀赴会,深入蛮族险地,拯救无数百姓于危难之中……

她好像无处不在,无所不能,可唯独不在自己身边。

桑瑱也曾向来福打听她下一次赏金任务的地点,想借此机会接近她。

来福却面露难色:“唉,连清兄,实不相瞒,先前我是骗你的。头几年我阿姊确实回来过好几次,但她并不想见你,也不让我说。如今......”

他顿了顿,神色黯然:“如今连我也不知她在哪。自我成家后,阿姊似是有意想与我切断联系,我也鲜少能收到她的信件了。”

桑瑱心中黯然。

他与她,就这样在茫茫人海中,失去了联系。

又是一年中秋夜,桑瑱坐在容城租来的小院中,对月独酌。

月华如水,倾泻而下,满地清霜一片。

他怔怔地望着那轮圆月,思绪突然飘回多年前的那个月夜。

那晚的月色也如今日这般明亮,少女抱着空酒坛,独自坐在高高的树枝上,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那时她心中苦闷,口中呢喃:“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他也渐渐明白了这种心境。

从被亲口承认是喜欢之人,到如今变成她生命中可有可无的过客,原来改变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痛苦到活着的每一天,都能感受到煎熬。

酒入愁肠,几坛烈酒下肚,桑瑱感觉意识开始涣散,眼前又逐渐模糊起来。

他知道自己又醉了,可他还不想这么快倒下。

他还没有看够天边那轮孤月,还没能拥抱此心明月。

“明明明月是前身……”

“回头成一笑,清冷几千春……”

青衣男子踉跄起身,一步一步,向着天边温柔月影,向着心中那个不可能出现的月亮,缓缓张开了双臂。

揽月怀,盼人归。

人不归,梦难回。

-

中秋过后不久,来福再一次登门造访。

“连清兄。”

来福神色凝重:“阿姊走了,药铺与粥铺不日后便会关掉,之后我与夫人也会离开容城,你且多保重。”

“走了?”

桑瑱猛地起身,手中茶盏被打翻在地,溅湿了他青绿色衣摆。

“嗯。”来福露出悲伤神色:“阿姊给我留了一封信,说是不会再回来了。”

“其它的呢?”

桑瑱紧紧抓着对方手臂,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她还说了什么?她要去哪?”

来福摇头:“没有了,就几句简短的话,没有提之后的事。”

此话一出,桑瑱只觉眼前一黑,有些站不稳。

他脚一软,跌倒在地。

之后,令月堂与令月粥铺果然关门了。

在容城又等了两个月,他终是将爱月堂也关了。

回到桑家,桑瑱夜夜辗转难眠,脑中、心中总是不自觉出现那人身影。

她给过他这世间最纯粹、最赤忱的爱,却也留给了他——灵魂日日夜夜难以忍受的孤寂与折磨。

第二日吃早饭时,桑瑱郑重宣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这样也不是办法,我要去找她。”

桑桑的笑容僵在唇边:“人海茫茫,阿兄去哪里找?”

桑瑱被问住了。

是啊,去哪里找?

她消失的这大半年,江湖上人人都想找到她,那么多人自发组队去寻人,可她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渺无音讯。

那些人武艺高强,消息灵通,都找不到她,自己又能去哪里找?

可如果不去找,就这样心安理得地等着吗?

不,桑瑱觉得再等下去,过不了多久自己便会疯掉。

“总归还是要尝试一番的,也许明日就找到了呢?”他是这样回答桑桑的。

抱着这种想法,第二日,他和石平、石安三人出发了。

第一年,他们走遍山川湖海、大江南北,没有半点她的消息。

第二年,他去了她曾提过的一些地方,以及大俞几座边陲小镇,依旧还是一无所获。

桑瑱渐渐有些死心了。

他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已经死了,不然为何一丝音讯也无?

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消逝。

第三年,他原本打算新年之后再出去找,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他没有办法独立下床行走。

花朝节过后第三日,一脸病容的男子躺在榻上,望着窗外生机勃勃的春色,不住叹气。

“这么快……就要大限将至了吗?”

还没把人找回来,怎么就要死了?

明明当初那么亲密要好,怎么就一不小心,把那样好的一个姑娘给弄丢了?

桑瑱闭了闭眼,抹去眼角泪水,让侍从叫来桑桑,开始交代后事。

“这些年为了唤醒你,我尝试过许多法子,因此意外发现了不少新的药方。”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床头几本厚厚的医书:“这些方子……已经经过我的实验,全部可以用。日后你若得空,翻阅一二,定会大有裨益,这也是阿兄能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

“阿兄……”桑桑跪坐在床边,将脸埋在被子里,泣不成声。

桑瑱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温柔的笑来:“桑桑现在是大孩子了,再像小时候一样哭,会很丢脸哦……乖,听我说完。”

他喘了几口气,才继续道:“从前你说你想一辈子行医问诊,做个快活医者,阿兄不反对。但如今,阿兄却实在放心不下你一人,所以之后你若是遇得良配,定要抓紧机会,莫要任性。”

桑桑哽咽着点头:“知道了……”

“嗯,有人陪着你,爹娘和我在上面,总归放心些。还有,你的性子……”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你的性子有时过于刚烈,从前阿兄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现在却有些害怕。这世道人心……终究比我们想象中更加险恶,你且记住,过刚则易折,日后做人做事不能得寸进尺。阿兄不求你其它,只愿你平平安安,健康顺遂……”

“嗯嗯……”桑桑不住点头,哭着保证:“我答应,我什么毛病都可以改,我什么都可以听阿兄的,阿兄不要走好不好?”

桑瑱虚弱地叹了一声:“傻瓜,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他转头对一旁满脸悲戚的石平道:“你去……帮我到院中,折一枝桃花来……”

石平迅速出去了,不多时,手中多了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枝。

桑瑱将花枝放在鼻尖嗅了嗅,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很多年前的场景。

那年春天,风和日丽,春色动人,他牵着那个粉雕玉琢的雪团子,漫步在铺满桃花花瓣的小径上。

“桃花。”她突然停下,对着枝头盛放的嫣红花瓣,奶声奶气地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他惊讶于小不点儿小小年纪就会背这句诗,笑问:“下一句呢?”

对方摇头:“不知道。”

于是他教她:“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她也跟着念了:“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他当时其实很想解释,因为母亲每一次念完诗后,都会解释一遍意思。

于是他差点就说出了——之子,这个女子;于归,这个女子要出嫁;宜其室家,她嫁到夫家后与丈夫和和美美、幸福快乐地生活。

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这么小的妹妹,什么都不懂,怎么能说这些?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她幼时便给过自己只有恋人才会互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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