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宿敌成婚后》
昼夜交替,天色渐黑,夜色融融,树木静悄。
直到天落之前,她一直静**在段脩淹死的那口井旁,低头看向井内,腥水暗涌,幽深不见底。
她也很清楚自己并非在为段脩此人伤怀,而是一个真相就这么不清不楚地随着安瑛一剑封了司阍的喉,随着三处的司使宣称此案已结,随着无人再敢提及段脩,她追寻的、关心的真相就这么被无声覆盖、沉寂、封存。
融雪阁,不只是融雪阁,乃是整个典狱,人人慈眉善目、面若观音,肚中却都藏着一颗不可揣着的妒心、杀心、阴谋。
姜时愿心下微沉。
忽然一只猫儿敛着松软的毛发亲昵地在她腿边蹭来蹭去,呜呜叫着,姜时愿心下一暖,将猫儿轻放在她的腿膝之上,轻抚着脑袋,猫儿转着脑儿反蹭更甚,手心传来微微的痒意使她唇角笑意轻牵。
“小姐可终于笑了,不笑,我都不敢出来。”一见计划得逞,慕朝吸了吸鼻子,从廊下的庭柱后现身。
“这猫是你故意搞来的?”姜时愿看着慕朝微红的鼻尖,又听他不断的喷嚏,料想他应该是对猫儿的毛发过敏,真是难为他这份心。
就不知这背后的用意究竟是为了哄她高兴,还是为了赔礼?
慕朝忌惮着小姐腿膝上的猫儿,不敢再靠近半步:“姜小姐还在生我的气吗,气我没有听你的话赶紧离开典狱?”
姜时愿闻言,沉吟片刻后答:“不气。活在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或是心甘情愿,或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我想知道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两者都有,前者是心甘情愿想留在典狱护着小姐。”说及此,慕朝脸颊微红,声音微如蚊虫,但一提后者,目光陡然显露怨念,“但后者也确是身不由己,沈浔那厮已经知道了我的底细,以此威胁我,帮他做事。”
“当然这场交易的内容,我不能说。”
沈浔那晚吩咐他了两点,一是伪证;二则将他的云履偷偷放入司阍的阁内,祸水东引,将脏水栽赃到司阍的身上。
慕朝原以为小姐不会知道,没想到姜时愿却平静答出其中一条:“他让你帮他伪造亥时三刻至午时三刻的不在场证明。”
“小姐怎么知道我的证言是假的?”慕朝诧然,即使姜小姐亲自发现的,就不算他违背了与沈浔的约定,他旋即答道:
“沈浔要我作伪证的目的,一是撇清自己杀害段脩的嫌疑,二是为了再次欺骗小姐。还好小姐聪慧,发现了端倪。”
“不是我发现的,而是沈浔亲自告诉我的。”姜时愿摇头。
她想起他那时悄悄在自己掌心上落下的谎字,心中仍是微妙。
听着慕朝的
描述沈浔逼迫他作伪证其中一点的原因就是为了骗她,沈浔还是不愿意讲清他那晚究竟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所以不惜威胁慕朝再次编排一个谎话来骗自己。
可沈浔又是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在安瑛面前特意暗示自己慕朝的证言是假的,他为什么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宁愿让她清楚自己的隐瞒,也不愿意再用另外一个谎糊弄过去?
她想不清,慕朝也解释不清楚,无人知道沈浔的想法。
继而沉默,姜时愿忽然出声问道:“所以,沈浔是以千人面为条件威胁你帮他作伪证?”
她想,一个采花贼的假身份慕朝肯定不以为惧,真正能触动慕朝的唯有他是‘千人面’这个秘密。
慕朝在她预料之中,点了点头。
猫儿毫无预兆地从她腿膝之上一跃而下,突然膝上的重量消失,她有些恍然若失,抬头向慕朝求解:“我以为自己捡到了个璞玉,能对自己有利。谁知这玉棱角锋芒,稍有不慎就会割伤我的掌心。”
“慕朝,你说我该不该舍弃这块玉呢?
慕朝知道她以玉喻沈浔:“姜小姐,你救下的这位假夫君心思深如海,不怕为友,就怕与之为敌,否则会死无葬身之地。小姐还是趁早和离,远离沈浔为妙。”
姜时愿低眉沉思,慕朝说得句句在理,她的夫君就如同自己身前的这口井,看似只有一汪静水,触可及底,可她大错特错,她从不下井,又怎知这井的深度?
她目光短浅,自以为是,也从未预料过这口井也会淹死一条生命。
或许,她真的该如慕朝所说,远离沈浔。
趁早和离。
“小姐...”
一声轻轻遥唤,慕朝倾身上前,见她垂下头,眉目如画,柳眉微蹙。想来姜小姐还是在想着沈浔之事。
沈浔,沈浔,又是沈浔,一个恰巧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占了自己位子的男人。
他冷不丁闻到小姐身上极淡的草木香,心头忽跳。
风撩过她的烟发像绶带飘舞,慕朝喉结微滚,慢腾腾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指节挑起那一缕失去木钗桎梏的发丝,指腹有意轻轻划过她的耳廓,他声调平和:“姜小姐,选我好不好,而非沈浔。”
“慕朝。”姜时愿刚想出声。
院内沉寂无声,倏然又猝不及防地响起另外一人的声音。
“你们...你们.....”余桃喉头硬结,怔怔看着两人,全身颤抖。
她双眸圆瞪,恨不得再次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从余桃的视角而望,虽然二人身上的衣裳未退,可举止亲昵,身影交叠,似在耳鬓厮磨,互相缠耳,关键她还听到了最关键的一句‘选我好不好,而非沈浔
’。
听着这话好似是红杏还犹豫不定要不要出墙,而在墙另一头的‘云衢’已跃跃欲试,急不可耐春日降临。
难怪之前总觉得‘云衢’看阿愿的眼神算不上清白,还利用私权帮她查案。如今看到这一幕,余梅已完全了然。
云衢看着霁月风光,实则人模狗样,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沈公子还住在融雪阁中呢,就敢跑来此处挑拨离间。
被撞破的两人俱扭头过来,她慌乱地抓住怀中的包裹,想快步逃走,偏姜时愿缓缓起身,喊住了她,话音无波无澜:“余夫人,你来找我,可是有事要说?”
又对慕朝低语道:“你先离开,我恰巧也有事情要与余夫人相商。”
余桃都有些不可置信,被撞破私密之事的姜时愿还能如此面色平静地拉着她前往游廊下小叙。
余桃逶迤在后,不知如何开口,要知道七出之条最为不耻的乃‘淫’,一女不可侍二夫,哪个被发此事的女子难得会有好下场、是非口舌、苛责刑罚、随便一条都如天塌般能将人压垮。
不行,她是真怕阿愿被‘云衢’三言两语骗了去。
余桃念及恩情,有意提点,但又不愿放在明面上说破,委婉道:“阿愿,你是想同沈公子和离吗?”
姜时愿听罢此言,有些讪讪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角,粉饰心虚:“怎么好端端地忽然这么问,我与沈浔一向都好。”
余姚止住脚步。
“你竟然说好,为何要唤他沈浔?”
“你说一向都好,又为何近日就没再同他说过话,就连眼神都在刻意闪避有沈公子所在的地方。”
月色中天,夜凉如水,二人相伴来到游廊,廊旁长满花正茂的梨树,幽幽暗香浮动。
余桃这一问已经抛出来了很久,可姜时愿迟迟未能给出回应。
她余光轻扫,烛光透过薄亮的浆纸照在她清丽的五官上,她眉目低垂,似有心中仍有疑云,这团疑云使她化不开心中的枷锁,无法展颜。
姜时愿淡淡道:“是。自从典狱三处撤出融雪阁后,我就再未找过他,就像他也从来没有寻过我一样。”
“不过,我们之间一向如此,除了要事,其它琐事双方都不该如何开口,也或许是因为无话可说。”
这话在余桃听来着实属古怪,有种情意尚在,但又疏离甚远的荒诞感,她道:“可你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有何不该?夫妻之间,名存实亡的比比皆是,你与段脩之间不也....”
话落一半,姜时愿知道自己失言了,又倏尔不声不响。
提到段脩,余桃不安局促,掌心反复缠绕着腰上的绶带,一圈又一圈如同她尘封已久的心思:
“也不怕阿愿笑话,我不过是被强迫和段脩睡在一张榻上,面和心不合,说是夫妻,若论仇人才差不多吧...
余桃勉强一笑,她不敢回忆那桩潜藏在深海里的痛苦。
那是她刚及笄之时,又是一夜七巧节。
她还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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