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镜芙蓉(重生)》
桓山之祸如大梦一场,那些汹涌澎湃的血河、腐坏不堪的尸身,都被一把绵延三月的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但凡有命回到神都的,无不对当天发生的所有噤若寒蝉。
而这些,天下百姓是不知道的。
先帝桓山遇刺,皇二子萧璨亲见父皇身殒,活生生吓痴了,回宫请太医一看,是患了失语症。
惟一的皇子身有残疾,越王也死在那场盛大的刺杀里,宗室凋零,翻遍萧家族谱,竟然没有一个男孩能承继大统。
三月后,太后上太极殿,奏请安国长公主萧令佩登基为帝。
群臣共奏,无一人敢反驳哪怕一句。
长主推脱不得,实不忍见国朝神器空置,只能无奈应了群臣所请,于五月初一行登基大典,改元“元凤”。
元凤皇帝登基后,追封生母崔静澜为文德皇后,着春官为先帝定谥号,是为一个“武”字。
太极殿上,圣人颁诏,免去原天官尚书王若芙流放之罪,复职,赐“文安郡王”衔,加太女太傅,并亲自为其赐表字“兰始”。
虽无宰相之名,诸多荣宠加身,却远胜从前宰相手中的权柄了。
此诏一出,却也没有朝野震动。
仿佛人人都默认了,天子之下第一臣这个位置,必然是王若芙的。元凤年间,除了她,无人担得起。
千秋殿内,萧令佩穿着明黄龙凤袍,轻轻把奏疏往王若芙脑袋上一敲,“嘶”一声道: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该交的公文我都交了。”王若芙连忙道,“圣上!您不会突然又一时兴起让我干活儿吧?”
“不是。”萧令佩木了脸,“是你好多好多年前答应我的。”
王若芙再也不能拿记性不好当借口,萧令佩才一说,她就反应过来了。
是林世镜。
她亲口答应过她,事成那日,她会亲手杀了林世镜。
王若芙面色一凝,瞟了一眼萧令佩,看见她脸色沉沉,很明显,这不是开玩笑。
崔静澜之死永远是萧令佩心里的那道刺,她一直不发落林世镜,不是放过了他,而是新朝初定,林世镜还有用处。
王若芙略忖,退至中庭,撩开天官紫袍,坦然跪下:
“圣上,臣以此身恳请您,念在他好歹有功的份上,起码不要夺了他的性命。”
萧令佩垂眸,平声问:“你要毁约?”
“臣……万死。”
王若芙叩首。
“毁约可以。”
萧令佩答应得很爽快,但她语声仍旧是沉重的,王若芙一时竟不敢抬头。
她在萧令佩身上,久违感受到了何为帝王威压。
“但你记住,我今日不杀他,的确是念在他有大功于朕。所以接下来,他最好是能一直立功。”
萧令佩起身,日光映照她庄重肃穆的龙凤袍。
“三日后,朕会下诏命他回秀阳关,统领神苍。往后几十年,他便在边关赎他的罪吧。”
“圣上英明。”王若芙恭谨道。
萧令佩俯首看向她,洞穿她心中所想,因而很快道:“但是你,王若芙,要留在神都,好好当你的天官尚书。”
王若芙倏地一僵,她抬起头,犹豫道:“圣上……”
“朕知道你想回兰台,也知道你想跟着林世镜一起。但是王若芙,新朝初定,上下千年从未有过朕这样的皇帝,最易起纷乱的时刻,你以为朕真的能放你走吗?你当这天官是说做就做,说不做就不做的?既上了这条船,就不要想你所谓的自由!”
王若芙恍恍惚惚回到三径风来,没想到今天人倒是很齐,不仅若蔷抱着阿玦来了,齐策也在,正拿个拨浪鼓逗小孩儿。
阿玦已经四岁了,甫一看见她,两条腿哒哒就跑过来,抱着她的手臂喊:“姨母!”
王若芙摸了摸她软乎乎的脸颊,却消不下心事重重。
若蔷见了,让人将阿玦抱下去,忧心问:“怎么了?姐姐,你脸色不大对。”
王若芙抬眼,正对上林世镜通透的桃花眼。他像是什么都看穿了,轻声问她:“圣上对我的处置下来了,是吗?”
齐策闻言也肃了脸色,忙问:“圣上她……总不至于要栖池死吧?圣上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又有你在周旋,她肯定会心软的。”
王若芙勉强笑笑,“嗯,她是心软了。她只是让栖池回秀阳关,还……还做神苍军的主帅。”
林世镜低头一笑,“这样就很好。”
“好什么好呀!”王若蔷腾地站起来,她是听明白了,什么主帅?什么秀阳关?圣上就是要把表兄打发出去,今生今世都不能和姐姐见面了!
若蔷一张脸都气红了,指着齐策道:“你和圣上现在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朝朝暮暮好相逢了,偏要我姐姐和表兄拆散!他们这一路受了多少苦,若非要帮圣上抢这个位置,他们至于分开整整那么多年吗!”
齐策也很无辜,他两手一摊:“那……那我又不能忤逆她!”
“没事,阿蔷。”王若芙理了理她额前凌乱碎发,“姐姐再想想办法。”
齐策幽幽道:“还有什么办法呢?王姐,我实话同你说吧,你要想回兰台,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天官这摊子没人接手,就是圣上尽管不如先帝多疑,那她也是容不得兰台完全掌握在你手里的。再有,秀阳关眼下不像燕然,燕然打下来那么多年,已经稳定了。但是东胡人未必就对秀阳心死,什么时候卷土重来,也是有可能的。现在除了栖池,确实没人拎得起这个担子。”
他拍了拍林世镜,拍了拍王若芙,最后看着一脸气愤的小若蔷……还是拍拍自己吧。
齐策接着道:“所以啊,你们也别怪圣上。当下她最信任的人就那么几个,各有各的去处,等过几年天下彻底太平了,说不定她就放你们走了。”
“你现在就向着圣上说话。”若蔷哼了一声,“你是圣上的奴隶!你是她家养的狗吧!”
“哎哟,我可谢谢你。”齐策一拱手,“求之不得!”
王若芙听他嘴上没个把门,真是糟心得很,一拂手:“你还是去讨好圣上吧。”
入夜,王若芙单手撑着下巴,拨弄书案上的一支木芙蓉。
花瓣快被她折腾完了,蔫儿巴地搭在那里,所幸林世镜来得及时,才让剩下的木芙蓉“免于毒手”。
她一见他来,二话不说,两条细长的手臂先把他抱得紧紧的。
“这么不开心?”林世镜顺毛捋她浓密的长发,“是不是因为令佩登基之后,还是不让你回归兰台?”
“我知道她心里有顾忌,当皇帝的,没点疑心病肯定不行。”王若芙这样安慰自己,却还是难过,吸吸鼻子,“我只是觉得她何必这样不信我?”
话一开闸,王若芙就说个没完:“我们之间不说同生共死,起码也是个莫逆之交吧。几百年后说不准在一行史书里挨骂的人,现在就互相猜忌了,未来可怎么办?难道我和令佩……也要走到和萧子声那样剑拔弩张的地步吗?”
王若芙掉了眼泪,“我接受不了,我不想这样。尤其是和她。”
“她肯定不会不信你。朝野上下,她最信任的就是你。”林世镜轻轻揩去她眼角泪痕,温声道,“你就当她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恐吓恐吓你。”
“你就光说好听话哄我吧。”王若芙埋头在他怀里,“我怕真的走到不可收拾那天,虽然我觉得令佩不至于,可是……可是千秋殿上的人好像都没有温度,几代皇帝都是,万一她真的……”
她止不住唉声叹气,一想到林世镜三日后要启程,往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面,重活以来压抑了小二十年的心绪终于崩溃,哭了不止大半夜,到天明时分才勉强停下。
结果第二日,萧令佩又召见她。
两人一个眼睛一圈乌青,一个肿得像桃子,对眼儿一看,同时出口:
“昨天没睡?”
萧令佩轻蔑地看着她:“你不会是因为要和林世镜分开才哭的吧?你好没出息王若芙!”
“我……”王若芙真是六月飞雪,百口莫辩,又不能说是因为您,圣上,不相信我了,所以老娘哭了大半夜。
这话在林世镜面前说,他能心疼她几十年。要是在萧令佩面前说,死了八百年她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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