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水》
坐车到霖镇已是深夜,进镇后又换了三蹦子,赶巧拦了个刚下工的大爷,他们死皮赖脸坐了上去,吹风闲聊。
镇上没旅店,少睡一夜又如何,不如找一整夜明天再进城补觉。
可惜漫无目的,这次是真的只能靠碰运气。
手机上新闻翻了又翻,没头绪。
他们让大爷随便开,到地停哪儿都行。
却没料大爷一溜烟开进了一块荒地,随便就抛下就要走。说是怕他们心怀不轨,说不定摸去自己家潜伏偷东西。
大爷用的老年机,王弦原本想着转些钱再让大爷帮忙带去居民聚集区,也没法转账。
陈近月倒是聪明,早随身带了些纸钞,大手笔塞给大爷一百,刚想扒着门重新上车,大爷就卡啦卡啦摇了四扇窗,手指头往后指了指,龇牙跑路了。
王弦本来想追车,看了眼陈近月也无语了。
“诶这老头,怎么这么没素质。”
有素质又能怎么样?
荒郊野岭还要评个先进先锋插牌表彰吗?
仔细一看周围,又给人一种冷幽默之感。
也许新闻有造假?
旁边就是一大块种柿子的园林基地,但外观看起来破破烂烂,围着的一圈栅栏连着表彰插的红牌都很劣质。
这地方能种出好柿子?
看不清楚,他们仰头望月亮,刚想朝后走,王弦又怕老头坏心眼再诓他们,扯着陈近月手腕朝反方向去了。
一边扯着一边走,半个钟头仍是荒郊野岭。
田垄上农作物早收完了,光秃秃一片看过去,倒想被剃了平头的油画里的晨昏线。
原来大爷可能不是没素质,只是他们小人之心。
反侧的方位也许才是正确的。
陈近月脚跟发麻,本想骂几句,想了想又觉得何必呢?
总也没有野兽一类,走就走着。
月亮陪着一块往东移,陈近月看着那圆溜溜的一只淡黄,百无聊赖开口。
“其实也不合逻辑,柿子又不是活物,为什么尚文科却用‘养柿子’而不是‘种柿子’呢。”
她脱口又沉默,疑心这也许又跟阴谋有关,王弦今晚却难得放松成了单细胞动物。
勾了她一侧肩,打个哈欠,不咸不淡回复她。
“人家搞艺术的呗,这就叫文字美,有格调。”
陈近月拍掉他欠打的胳膊,可能反讽也可能自嘲。
“搞艺术的就非得高贵?故弄玄虚?我们难道不算搞艺术的?”
王弦笑了一声。
“我们算个屁搞艺术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想骂我来着。”
陈近月不耐烦,他怎么还蹬鼻子上脸?就非得挨这一句骂吗?
“我骂骂不行吗?你看你带的什么路,到时候走人家坟地里去都不知道。”
话落,远处一片大大小小的土包拱着,款式类似的墓碑上刻字方正,个个大得吓人。
是怕老祖宗近视眼认不出回家的路么?
霖镇的人还用着最原始的丧葬方式,也集中下葬,各家分去一块地,不过不是埋骨肉,而是正经装盒的骨灰。
舌根一下发凉,陈近月道自己乌鸦嘴,转念一想,又觉得太巧合了些。
不肯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藏线索的地方,她双手合十虔诚拜了几拜,又拉起王弦的手,壮胆去十指交握,忍着恐惧往前去。
不敢惊扰,没了手电筒的光,凑最近眯眼去看。
可惜失望,一切再正常不过。
并没有“林颂娥”“邢辛”甚至“水珏”之名姓。
心跳仍然激烈,陈近月手心浮一层汗,刚想甩手赶紧逃离这片地方,侧头间,远方闪出一抹光来——
心惊,扭头去看。
瞳孔轻颤,那湿漉漉一片,也许沾了丛林下坠的冷霜,闪着银光去。
月光下,正有一个全.裸的女人,野狼一样,在田埂间赤足飞奔——
————
大多数人的生活不是一场冒险,只是偶尔踩运,又在长久忍耐后希冀一时和平的balance game。
李梁是在五年来第十三次试图跟柳蔚商量修缮这间平房时突然明白这个道理的。
满是裂痕的刻石八仙桌上,瘦到成骨头的女人摔了碗筷,轻轻一个巴掌,扇到他右脸。
随后离开。
其实她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再打他。
李梁以往回来最多停留一天,也不夜宿,这次却住了已三天有余,柳蔚除了不耐烦,也开始像这样变本加厉动起手来。
他并不回嘴,默默收拾餐桌,又去外头拉了一只新买的木质浴桶进屋。
长了年纪之后不是变得温和,而是容易忍耐。
霖镇的气候偏冷,老房子里没有热水器也没有太阳能,柳蔚近来睡不好,夜里李梁总听到屋里翻来覆去,挠墙声刺耳,猫抓一样。
又或者她其实一直以来都睡不好,只是他不曾听到。
这小镇对李梁来说不算陌生,但也并不熟知,柳蔚当年从疗养院逃出来后,他找了许久才找到这里。
乡下地方一贯这样,家家户户门前都有自家的一块分配土地,大多种的柿子树,只有柳蔚住的这间,土里光溜溜荒废着。
当年来的时候倒是不空,被街坊邻居种满了小葱和蔬菜一类。
柳蔚那段时间为了养伤经常在院子里晒太阳,本来相安无事,直到邻居凑过来送了一篮火红的柿子过来。
阴晴不定的女人,明明好心,柳蔚却突然不爽,把柿子掀翻单脚踩烂,又推着轮椅整个人砸到那块土里,歇斯底里拔光所有农作物,顺便脸朝下闷去敷了个“泥膜”。
李梁从河边洗完拖把回来时柳蔚差点把自己捂死在泥里,分不清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她顶着一张烂泥脸,虚弱地喘着气,又把侧脸猛蹭到他早上刚换的衣服上。
一片狼藉。
李梁把她抱进屋,忍着怒拿热毛巾给她擦脸。
“我要是刚刚没回来怎么办?”
难道真的把自己活活闷死去?
柳蔚却不答,冷冰冰看着他,擦掉下唇一块泥,问。
“那姑娘是谁?”
李梁手一顿,避重就轻。
“什么姑娘?”
裤袋里仍是干净的,不沾泥,但指缝连带着指头乌黑一片,柳蔚掏出那张一寸照,带着脏兮兮指印的,猛一下甩到他脸上。
李梁深呼吸一下,又放了毛巾,去地上捏起那张照片,用衣袖仔细擦干净,吹了吹,再放进口袋。
而柳蔚一下被激怒,捡起还温热的毛巾摔到墙上,扭着上半身去撕他的口袋。
动作激烈,李梁怕伤到她,退后几步。
而柳蔚下一秒摔到地上,轮椅滑远,她脸上的泥印擦不净,一道道土的疤痕,又嘶吼。
“是你害死了我妈,你有什么资格活着!”
无力,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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