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扬定看着满脸疑惑的方淮，捋了捋思绪，道：“淮娘，你们往后的吃住怎么办？难不成只靠你的手艺度日？”

“只是这段日子比较艰难，过几个月我们兴许就能买个院子了。”

方扬定咬了咬牙，又开口道：“可谢老爷与谢夫人可是将谢易养大成人，若是对他们不管不顾，定会有人戳你们脊梁骨——”

“是谢家将谢易赶出去，并非谢易不认他爹娘，我们绝不会不顾谢家。”

方扬定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实在想不出还有甚么能说的了……

“咚咚咚——”

安静的院子，蓦然响起敲门声。

方扬定甫一开门，只见严氏正与牛媒婆一同立在方家门口。

他先是一惊，随即一喜，立即上前迎二人。

方淮见他们先后进了堂屋，不禁皱眉，高声道：“哥，你偏要在——”

“你在这儿等着！不许进来！”

方扬定没给方淮说话的机会，他啪的一下关上了门。

方淮紧紧抿着唇，娘这才离世，哥就要商定亲事，未免太着急了……

然而她在院里没等一会，严氏便与牛媒婆便先出来了。

“淮娘，易哥儿已经回去了，你且安心吧。”

严氏身着秋香色葫芦纹缂丝褙子，下身为同色同纹的缂丝裥褶裙。

她神色放松，语气柔和，与之前那副焦躁惴惴的模样大相径庭。

方淮见严氏神采奕奕，已然明白谢易先朝谢老爷低了头。

也不知他答应了谢老爷甚么……夫人竟然上门提亲了。

她明明都说过不要扯上谢府……

“谢夫人，我们先去旁边兰若轩坐坐吧？兴先街的事儿一时半会儿怕是了不了，这会子过去怕是又得被挤……”

牛媒婆理了理凌乱的鬓边，在一旁轻声提醒严氏。

严氏闻言略叹了口气，颔首惋惜道：“也好，也不知那假和尚害了多少人……”

“甚么假和尚？”

方扬定听到这话，心里隐隐升出一丝不安，不假思索地开口问。

“还不是那宣称入世修行的道慧和尚！”

“甚么？”方扬定瞪大了双眼，身子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

“还骗你不成？我们马车还在那呢，夫人都是走过来的……”

“不是说他是得道高僧吗？怎么会是假和尚？”

牛媒婆不屑地嗤笑一声，双手抱胸，道：“他算哪门子高僧？官府都去抓他了，这会子还在抄家呢！”

方扬定脸色忽而煞白，他惊惶地攥紧双手，头上竟俶尔冒了一脑门的冷汗。

方淮见之皱眉，不由凑近关切道：“哥，你怎么了？”

方扬定猛地回过神，他紧紧抿着唇，略显匆忙道：“我出去一趟。”

正在这时，方家兄弟与邹氏、曹氏一同回来了。

严氏与牛媒婆顺时提出告辞。

方扬定只能停下脚步，按捺心里的急躁，带着两个弟弟去看“离世”的孔氏。

几人正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院外却隐隐传来嘈杂尖利的吵闹声。

方扬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望向屋外，随口道：“那和尚可算被抓走了……”

“你怎么知道是和尚被抓？”

“今日去酒楼的都在谈此事，门口都乱糟糟的，我方才过来还看到官差在那儿，听讲这假和尚会被砍头……”

方扬定闻言，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发不豫，他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似有难言之隐。

方淮察觉到方扬定的异样，她不禁蹙眉，又问：“哥，你身子不适吗？要不去休息一下？”

“不、我出去一趟，去——去姥姥家。”话毕，他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方扬定离开方家，径直朝官府奔去。

还未至那儿，他便听到了各式忿忿不平的疾呼声。

“卖假药的畜生！畜生不如！”

“天打雷劈五鬼分尸的东西！”

“没良心的种子！死了阴灵也不容！”

方扬定看着门口乌泱泱的、哀声载道的百姓，内心的燥郁一股脑地直往头上冲。

他狠喘两口气，胡乱擦去脸上的汗，全身拼命地往里挤。

“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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