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

电子门缓缓打开，宽敞明亮的独居寝室映入眼帘。深棕色的地板配着浅灰色的墙壁本该让人觉得压抑，然而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闯入高楼，凭空晕染上了一层暖色。很适合在湿漉漉的雨后大梦一场。

燕暮回站在落地窗前。

神道学院地处神国首都地势第二高的地段——至于第一高的，自然是当仁不让的神宫——一眼望过去，纵览全城的风貌。

整个城市同心圆一般层层嵌套，外围是低矮破烂的民房，越靠近中央越是高楼林立富丽堂皇。密密麻麻的民房东拼西凑挤在貌似宽阔的外围，像是将酥饼上芝麻都洒在了饼沿。

局促又滑稽。

越靠近圆心的区域空间倒是越舒展，连绿化都是别出心裁的。

“那边是什么？”燕暮回侧首看向走过来的螽斯，手指向了中央区域内罕见的一片低矮建筑。

螽斯瞥了一眼，淡淡地说：“贵族居住区。”

建筑竞相攀高的森林里，精致到外立面的一幢幢别墅静静矗立在圆心附近，是首都中央除了神宫、神道学院外，唯一可以住人的地方。鸟语花香到如果不是从高处俯瞰，会以为纯粹是一片森林。

“礼堂里林凡说的那些话不用当真，”螽斯从冰箱里拿出两瓶营养液，抛给燕暮回一瓶，“接着！什么身心灵都要奉献给神的鬼话，只有神宫的傻子才信。明明是最接近认识到所谓‘神’的本质的人，却一个个甘愿为人践踏。”

螽斯说着，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营养液。燕暮回学着他的动作打开了瓶盖尝了尝。

“这是什么？”

喝着像是水的味道。如果是其他飞升者，或许会认为就是水而已。但燕暮回体质特殊，他能感觉到这不是水，至少不是纯粹的水。

螽斯错愕：“别人递来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你也敢喝？我还以为沈之棠都跟你们说过了呢……这是营养液，你可以理解为……嗯，喝了这个就不用吃饭了。”

他们这些“肉体凡胎”的家伙都早已辟谷，没想到“神仙”居然还要吃东西。

“别这么看着我。人生在世不就这么点乐趣？都说了别把神国想得太高尚了。”

矿泉水味道的，乐趣吗？

燕暮回不是很懂，但点了点头，又抿了一口。

果然还是不懂。

“哎呀，改天给你买别的味道的！”

螽斯气急败坏的样子看得燕暮回轻轻眯起眼，有些开心的样子。

“我从不信神。若是信神，我就不会来了。”

螽斯没想到一路上冷冷淡淡的燕暮回竟然对这句话反应这么大：“啊……也是。”

燕暮回是什么人？

螽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燕暮回就已经因为天生的太岁之身，在不见天日的静室里被囚禁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十年，那是小世界里其他人以为的时间。事实上，每一次有人挑战“茧”世界失败，世界线就会重置，但没人知晓燕暮回的记忆并没有跟着一起重置。

如果不是意外神降掉入了静室，螽斯根本不会发现这一点。

他在囚笼里一遍又一遍地经历剜肉剔骨之刑，杀过仇人，也自杀过，但都没有办法终结轮回的苦。所以即使那间静室早就困不住他了，燕暮回也失去了出去的欲望。

“我只是不明白，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道理，”彼时彼刻，互相看不见的静室里，燕暮回罕见地有了点明显的情绪波动，“罪孽深重的得道飞升，无辜丧命的零落成泥。她凭什么？”

自己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

螽斯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燕暮回的长发一下一下地拂过他的脸。

好痒。

螽斯目光游离，刻意回避着燕暮回的注视：“随便坐吧。”

燕暮回站在光里，让人看不清神色。

“你没什么别的想说的吗？”

螽斯张张嘴，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论理，他不该在礼堂里那么直白地表明自己和燕暮回有旧，论情，他更是将燕暮回拖入了不知祸福的漩涡中。

小世界里“无论魏晋”的相处或许只是吊桥效应的实操罢了。但你能指望一个古代人懂得什么是心理学吗？

螽斯莫名觉得自己像个把人吃干抹净就装没事人一样的人渣。斟酌片刻，他掏出个人终端，打开学院内部的任务版块。

“咳，说点正事吧，”他的手在终端投影上拨弄了几下，“学院内部呢，有一套分级系统，不同级别的学生所享受的待遇是不同的。而想要升级，就需要接任务赚取积分。”

燕暮回的目光掠过五花八门的任务名称，没接话。

“在各种危险的任务中，‘神降’因为轻松又安全，所以最受欢迎，渐渐演变成了部分学生用来放松的活动。只需要将意识投放进小世界，便想怎么发泄都可以，这大概是裁决庭出现以来，唯一违法但又不用付出代价的娱乐。毕竟，小世界的人又不会飞上来找人要说法。”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嘴里打架差点没咬了舌头。

燕暮回假装没听出阴阳怪气，温和地笑了笑。

“那你准备给个什么说法呢？”燕暮回顿了顿，似乎还不太习惯呼唤这个名字，“螽斯？”

那种抓心挠肝一样的感觉又来了。

“可我没有把你当成娱乐，”螽斯抬头看向燕暮回，眼里盛着少年人不灭的赤忱，一点一点欺身靠近了他，“你知道什么是‘接引’吗？”

燕暮回下意识地抬手到螽斯腰间的位置。

“砰！砰！砰！”

猛烈的拍门声响起，二人都被吓了一跳。

螽斯本就懒散披着的外套却被惊得滑落，挺阔的面料砸在地上。就在他觉得场面已经不会更尴尬了的时候，耳畔响起了燕暮回刚刚领到的终端的机械电子音。

“嘀——检测到您的静息心率超过50次/分钟[1]，请注意平稳情绪，保持健康体魄。”

明明响的是燕暮回的终端，螽斯的脸却先烧了起来，头也晕晕的。

谁叫燕暮回是个还丝毫不能理解科技尴尬的古代人？

螽斯故作镇定，弯腰捡起掉落的校服，掸了掸灰，轻描淡写：“咳，你可以……把那个提醒关了。”

燕暮回面不改色嗯了一声，拆了腕上的小方块丢到一边。

拍门声依旧十分有力，都不用开门就能想到后面的人有多中气十足。

“这种时候你跑来找我？”螽斯一边开门，一边无语，“你没事吧，完敏行？”

同样穿着金线刺绣白西装的长发女生站在门口气势汹汹：“你还好意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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