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风摇晃着春末的枝桠,清透的阳光却已然悄悄洇上了初夏的燥郁。
期中考试的最后一门结束铃响起时,我的校服早已被汗湿透,整个人瘫在座位,目光黏着摊开的地理卷出神。
最后那道关于洋流与渔场的题目,我对着地图看了十分钟,还是没有搞懂为什么寒流暖流一交汇,鱼儿就往那儿游。
魏云弥抱臂倚在我的桌边,额前的碎发被濡湿成绺,语气里满是不耐:
“这次的地理卷简直就是海龟汤。”
我愣了愣,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圈圈。
“什么是海龟汤?”
“就是猜谜游戏。”她恹恹地伸了个懒腰,“出题人给出一个离奇的情境,猜题者通过提问来还原真相,出题者只能回答‘是’或‘否’。”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我的桌面:
“你不觉得地理题就这样?给串经纬度,让你猜这种什么庄稼、猜风土人情,跟猜鬼故事似的。”
我想起那些关于气候带与植被的选择题,确实像在猜一个没头没尾的谜。
“好像是有点。”
我懵懂地点头应和,心里却在盘算——要是这次能拿到进步奖,奖学金再加上攒的钱,刚好够买那条上次她在饰品店多看了两眼的蕾丝遮阳帽。
五月中旬就是她的生日,戴着去栖霞屿正好。
我攥着笔的手指紧了紧,连草稿纸被他折成千纸鹤都没舍得抢回来。
那几天魏云弥总在我耳边碎碎念,说地理选择题的晨昏线画得像心电图,说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像拗口的绕口令。
“肯定考砸了,”她趴在桌上,脸声音从臂弯里闷闷钻出,“繁郁,我的地理要是考砸了,你得请我吃冰棍安慰我。”
我嘴上应着“好”,心里却偷偷松了口气。原来她也没底,哪怕我进步一点点,说不定真的能拿个进步奖。
我甚至已经想好了,拿奖学金那天要装作不经意路过那家饰品店,把那个嵌着细蕾丝的甜美遮阳帽买回来,用纸袋裹成精美的礼品盒,当做惊喜塞进她的桌洞里。
阳光透过窗隙泻在桌面上,我伸出手指轻轻拨弄千纸鹤的翅膀,像是揣着个会飞的秘密。
成绩单传下来的那天,我挤在攒动的人群里找自己的名字。手指划过“繁郁”那行时,心脏猛地往下坠了坠。
总分比上次只多了十分,进步奖的名单根本没有我。
身后传来一阵哄笑,林小雨拍着魏云弥的肩打趣:“可以啊云弥,地理全班第二!”
我猛地回头,却看见魏云弥正坐在座位上啃孟逸月给她带雪糕。她的嘴角沾着点奶白的渍,藏不住的笑意从眼里漫出来:
“哪有,最后那道题还是错了。”
阳光晃得人眼睛发疼。我呆滞地扫过成绩单的她的名字,“92”分像根细针,刺得我的眼眶阵阵发热。
我捏着自己那张刚过及格线的地理卷,指尖泛白。
书包侧袋里还揣着那张被我反复修改的购物清单,“198”元被我用荧光笔涂得发亮——那是她多看了两眼的遮阳帽。
原来她抱怨的“考砸”,是离第一只差了三分;原来她嘴里的“海龟汤”,是她早就看透了汤底,却还陪我猜那些我永远猜不透的谜。
我费劲心思想要拿到的进步奖,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我熬夜刷题时积攒的期待,在她的随口抱怨里,像个拙劣的笑话。
午休时分,我躲在厕所隔间里撕掉了那张清单。纸屑孤零零地飘落在积水里,像被打湿的羽。
魏云弥的抱怨还萦绕在耳边,可她的地理是全班第二,数学甚至是满分。而我拼了命的复习,地理才堪堪及格。
骗子。
明明考得那么好,为什么要装模作样跟我诉苦?
水龙头哗啦啦地冲着手,镜子里的人双眼通红。
“繁郁?”
魏云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慌忙抹了把脸。她站在洗手间门口,逆着光,表情匿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她皱眉了皱眉,快步走过来,伸手想我的脸:“怎么了?哭什么?”
“没什么。”我别过脸,声音发哑,“沙子进眼睛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成绩没考好?”
我没吭声,只是死死盯着洗手间角落积起的水洼,指甲深陷掌心。沉默形成无声角力在我们之间蔓延,像层黏腻的网,勒得人喘不过气。
她最终先软了下来,轻声叹了口气。
“繁郁,你进步了。”
“才十分。”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连进步奖的边都摸不着。”
“可你上次地理才四十八分,这次六十五。”她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我猛地抬头,撞进她认真的眼神里。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给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你记得我上次考多少?”
“当然记得。”她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湿润,“你每次考试的成绩,我都记得。”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我筑起的防备。我忽然觉得委屈,那些被压下的不甘和失落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考得那么好,还要说考砸了?”我的声音发抖,“你知不知道我多羡慕你……”
魏云弥愣住了,随即露出懊恼的表情。她一把将我拉进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发顶。
“对不起。”她的声音闷闷的,“我只是想……想和你一起抱怨。”
我闻着她身上熟悉的白茶香,突然觉得疲惫无比。
是啊,魏云弥怎么会故意炫耀?她只是习惯了优秀,习惯了游刃有余,却忘了对我来说,那些她随口抱怨的“考砸”,是我拼尽全力也达不到的高度。
“这样也不行吗?”她轻声问。
“不是不行,”我盯着自己的鞋尖,校服裤的裤脚磨出了毛边,“只是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我以为我们是一起在题海里扑腾的人,结果她早就游到对岸,还回头冲我喊“这水好深”。
魏云弥沉默了几秒,突然伸手把我拉出洗手间。楼梯间的阴影挡住了阳光,她的声音低了些:“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我就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连给她买份生日礼物,都这么费劲。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拨开糖纸塞进我嘴里。橘子味的甜腻在舌尖散开,稍微压下了些酸涩。
“进步奖的奖学金是多少?”她问。
“一百。”我含着糖,说话含糊不清。
“繁郁,”她俯身凑近,鼻尖几乎贴上我的,“我想要的生日礼物,不是什么昂贵的遮阳帽,而是你的心意。”
我愣住了,眼泪挂在眼睫上,摇摇欲坠。
她怎么知道……
“上次你在饰品店外,盯着遮阳帽的展柜看了十分钟。”她身上抹去我的泪水,指尖带着橘子糖的甜味。
“我还看见你在草稿本上画了个小小的遮阳帽,虽然画得一点都不像。”
我的大脑瞬间宕机,惊愕像潮水漫上来,几乎让人无法思考。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魏云弥的拇指轻轻摩挲我的脸颊,眼里闪烁着清新明亮的光如同如期而至的初夏。
“你考多少分,能不能拿奖学金,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但你为了我努力的样子,我全都看到了。”
楼梯间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人心里却暖暖的。我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她的校服迸裂出阳光晒透的味道,混着清甜的白茶香。
“那地理题到底难不难?”我闷闷地问。
她低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
“难,难死了。尤其是最后那道,我备了三个答案,结果我写了个错的。”
这次我没再怀疑,只是贪婪地把她搂得更紧。
也许她的抱怨里,藏着的不是炫耀,是想跟我多说说话的心意。就像那些海龟汤,汤底可能很简单,只是我太急着猜,反而忽略了最明显的线索。
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我突然意识到,原来在仰望她的同时,她也一直在注视着我。
“魏云弥。”
“嗯?”
“生日礼物……我会准备别的。”我鼓起勇气说,“虽然没有遮阳帽那么贵,但是……”
她突然凑过来,在我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五一假期的商场拥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我攥着魏云弥的衣角,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穿梭在人群中。
她知道我考试考砸了,一整天耷拉着脑袋特意拽着我来商场散心,顺便要我陪她挑选“心头好”。
她在泳装店前刹住脚步,玻璃橱窗的泳装模特展示着各种大胆的款式,每一件的布料都清凉得可怜。
“这件怎么样?”魏云弥突然举起一套绑带比基尼,细绳在她掌心绕成撩人的结。
我盯着那几条细得可怜的带子,想象它们裹在她身上的样子,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
上次她说要穿泳装给我看,我脑补的明明是保守款,哪想到是这样近乎坦诚的款式。
“太……太露了。”我小声抗议。
魏云弥却笑得狡黠,将泳衣往身上比了比:“那正好,只穿给你一个人看。”
周遭的喧嚣如抽丝剥茧般突然褪成模糊的背景音,我的耳朵里只剩下如擂鼓的心跳声。
她总能这样轻易地搅乱我的思绪,明明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偏要裹着蜜糖般的调子,搅得人脑子里像塞了团沾水的棉花,思绪如麻。
试衣间的灯光惨白得刺眼。我促狭地坐在等候厅的沙发上,听着隔壁帘布后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膛。
“繁郁,”帘子突然被掀开一条缝,魏云弥探出半个身子,“帮我系一下后面的带子。”
我僵在原地,血液“唰”地涌上脸颊。
灯光把她照得像块上好的羊脂玉,修长的腿、起伏的肩线,每一寸肌肤都像被月光吻过,像泛着莹润的艺术品。
“快点。”她侧头冲我眨了眨眼,语气带着恶作剧的怂恿,“不然我就这样走出去了。”
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进试衣间,指尖颤抖地触碰细绳。
松垮的黑色带子缠绕在她细得能一把箍住的腰上,像是某种诱人犯罪的危险邀请。少女的皮肤温热光滑,我的手指擦过时,她轻颤得如同被风吹得晃悠的桔梗花。
“紧张?”她问。
我咬着唇没回答,笨拙地系着那些缠成迷宫的复杂绳结。
她的长发半拢肩侧,裸露的背白得发光。平日里清清爽爽的白茶香,此刻成了这逼仄空间的催情剂,搅得我呼吸都乱了半拍。
“紧点。”她低声说,灼热的呼吸发酵成加了蜜的酒,“不然会松掉。”
我被她这话激得更紧张,手比被数学老师点名上白板做题时抖得还厉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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