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衍,你怎么迟到了?这可真少见。”
宋无咎一转头,瞧见程衍忽地从旁冒出,正平复着呼吸,显然是才一路奔来的,不免惊讶。
“我……哈哈,先不提这个了。这里好多人啊,等等演武就从这里开始么。”
“嗯。”
四下熙熙攘攘,身着校服的各家修士。粗略数来该有数百人,正三两成群地聚在一处谈笑。对于仙门而言,一宗弟子门生能有百人者,已是相当枝繁叶茂了。招收过多甚至会反被嘲笑不加甄别一味扩充门生,鱼龙混杂最后搅浑了修真界的水。
代表凌霄宗而来各位弟子也聚拢在大师兄宋无咎身侧。见程衍带着那个孤僻的孩子迟迟赶到,众人倒没说什么,却也没什么表示。
她习惯了,也不在乎,转向宋无咎悄声问:“我来时听说各派仙长们一早就见了面,闷在一起讨论了半天,也不知是在说什么呢,现在还没结束么?”
“都这个时候,当然早就散去了。你啊,常年对这些杂事不闻不问,不知道也很正常。其实也没什么,无非还是那些老话而已。”
宋无咎笑道。
近年来人间战乱频繁,作为仙门百家虽名义上作为修士不当插手凡尘俗事,明哲保身为上。
可有些规矩说来容易,做起来又当真能保得下么?倘若如此,这世上又怎还会有那么多不规矩的人和不规矩的事,平添许多仇恨与悲剧。
断断续续打了数年,战事反倒愈燃愈烈,各地商路中断,许多门派名下产业也大受影响,直接关系到上上下下的吃喝用度是一。这火烧至各仙门脚边,为将当兵者可不管前面是城池还是仙府,为此甚至也曾有过一二动了刀拔了剑的冲突。
各家会深感急迫也并不奇怪了。
程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倒是从不认为走上修道之路就意味着要与世隔绝,不与外界同人烟了。可天下大势纷纷扰扰,动辄便是百万人众一夜血流成河。多少人的血才能汇成一条河?她想象不出,只觉得这背后的意义未免太过可怖,岂是她一人之力可撼动的?多想无益,各人只肖扫的干净自己门前的雪,就已是不易了。
“但说再多,这种事又不是咱们管得了的。听说是现在这个皇帝的亲哥哥谋反,从边境一路打回中原来,倒也是个厉害人物。可无论怎么说,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闹到这种样子何必呢。”
“你日日读书,还没看过么,哪朝哪代没有呢。修道之人已是六亲缘浅,何况这些皇室宗亲。”
“再浅也没见谁学成以后提着剑杀回自己家里去啊!怎么想都太………”
“不奇怪。哪个修士不想得个天下第一。能登临九五至尊叫四海宾服,在这样莫大的权力面前,血缘又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么?”
宋无咎幽幽地道,话语里听不出情绪,程衍莫名有些不舒服,皱了皱眉,却也没反驳他。只是悄声叹息:
“如果是我,可不要为了这虚名沾得满手血。”
怎知宋无咎表情怪异地看了她一样,才大声笑道:
“假若以你的修为,日后长出歪心思,只怕宗门内可真是没人制得住了。”
“师兄!你怎么胡说,我哪里会!”
正说着,高台之上,一身着蜀山派校服的修士缓步而出,高声宣布论剑大会演武将于次日辰时开始,门生已将拟好的对阵名录送至各派下榻之处,还请检阅确认,如有疑问或异议,需在子时前提出。
众人齐齐应是,一时间声浪也颇高,见无其他琐事,便就各自退场了。
薛平嚷嚷着要好好逛一逛这蜀山,瞧瞧与本门三清山比可否高出一筹。这一回代表凌霄宗前来的修士之中,便有他一个。
程衍无事可做,也没兴趣在别人家中乱走,先回了屋。哪知坐还没坐定,就见沈渊磨磨蹭蹭地,又蹭来她房间看书。
“我不想和他们说话。”
“但是你也不能永远都这样一个人呆着啊,这样不行的。”
“我不是一个人。”
“什…”
“你不是在这里么?
“好吧。那你也不可能永远只和我呆着啊。”
“为什么不能?”哪知道他居然当真很困惑,甚至带着些不安的惶急:“你要去哪里么?”
“我哪里也不去。有空也该多出去走一走,交些,呃,同龄的其他朋友?”
“不需要。”
他拒绝的坚决。见一时讲不通,程衍也没了办法,只好暂且随他去了。
论剑演武第二日起,至第三日下来,待程衍赶至校场之时,场上一位剑湖宫弟子正与宋无咎持剑相斗。
这是最后一场了,胜者将问鼎此次论剑演武,而蜀山掌门为此准备的则是一卷吐蕃密宗门派而来的骨制法器,用它盛着补品补药喝下,可修为大增,珍惜异常世所罕见。但最重要的,还是这演武之下“天下第一”的名号。在下一回论剑演武开始前,获胜之人便是公认的修真界第一剑修。
这四个字虽简单,背后却是任何人都无法不为之神往的,用剑者,又有谁能拒绝登临剑道之颠,享誉天下呢?
程衍到时,二人已斗了一阵了。她拉着沈渊的手,在凌霄宗弟子之间寻了个人少的地方,转向场中。
眼见宋无咎连战三日仍气势不衰,一手太极九剑虽未臻极境,仍使得出神入化,招招生风。
对面的剑湖宫修士所用则是其门派独传碧影剑法,招如其名,灵动飘忽,翩若惊鸿,脚下身法如若乘风叫宋无咎一连数招扑空,出剑更是快而无着,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全然无法预测。
一旁围观的旁门修士之中有人窃窃私语:“过去论剑演武优胜都是凌霄宗弟子,今年这回,我怎么瞧着对面那位更强啊。”
“他们家都霸占这第一名一百多年了,还不够啊,轮也该轮到别人了吧,也该换换天了。”他身侧的人不屑地接话道。
程衍对这些是是非非无甚兴趣,却也知凌霄宗常胜不败的神话之下,盼望它输的人虽不敢高声言语,但绝不会少。
谁让人们总是爱看些强者落魄的戏码的。
可有一点他们说的却不错。那就是宋无咎此刻实在处于下风。
接连进攻不得,反被对方纠缠而上无法脱身,他此时已被迫得无施展余地了,只好略显狼狈地转攻为守,再从那如影般琢磨难测的剑路中伺机反击。
可惜对方似乎并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她出剑忽转凌厉,将宋无咎逼到了校场边缘。眼见再无后退的余地,他没了办法,也只好转变路数舍弃防御,开始以剑对剑。
“师兄太急躁了,这样不行的。”
程衍越看越心焦,忍不住喃喃道。如此境况,强攻反会暴露弱点给对手绝佳的机会。最好的办法,想来还是继续保守防御,消耗对方精力与法力,静待时机为佳。毕竟对方也是人,这样接连不断的强攻绝不可能维持太久。
她却不知迟迟无法突破境界,日以继夜的焦虑之下宋无咎心态已经失衡。对恐惧失败好似一条挽住了颈间的缰绳,愈加收紧,
他不能输。凌霄宗独占鳌头已百余年有余,他作为凌霄宗大师兄,几乎公认的下一代掌门人,若是今日断在自己手里,该是何等耻辱之事!
临行前父母也已再三叮嘱过他,此去只有胜,没有败!他大口喘着气,只觉得心跳如擂鼓阵阵,浑身的肌肉都在痉挛抖动。
他不能输,不能——
对方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眼见着长剑抓准那个一刹那的空隙劈砍而下!
围坐观战的诸门派弟子齐齐惊叫出声,却不是为这一剑排空而来如海潮的气势。
而是宋无咎的手剧烈颤抖着,却已经无法抬手防御。
这一剑劈下,只怕会断了他这条手臂。
“糟了,师兄!”
来不及思索,程衍长剑已经出鞘跃至场中,金铁交击的铮然嗡鸣刹那间穿透了整座蜀山,拦下那势如破竹的一记劈砍。
对方似乎也愣住了。诧异地看着这个突入场中的不速之客。
程衍收回手来,转身试着搀扶宋无咎,言语之中禁不住关切:
“师兄,你没事吧?”
没想到宋无咎低着头,大口大口平复着呼吸,却也不看她,只是死死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像是要将它捏碎。
毫无疑问,他输了。
若不是程衍出手相救,他此刻这条手臂也许都已不在了。他本该感激,像对待恩人一样感激自己这个天资傲人的师妹。
可是他的喉头像是被一块石头堵住了,说不出一句话。
他非但输了,断送了凌霄宗百年来的不败纪录,还输的这样难看,被后辈当着众仙门的面救下狼狈不堪。
程衍试着来搀扶他,她的手温暖而带着一股叫人安心的力道。可他却像是被一块烧红的烙铁按在皮肤之上灼烤一般,一把打开了程衍的手,将她推开。
“师兄?”
“我无事。”
为什么,为什么她抬手间轻而易举的事,自己日思夜想,苦苦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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